“慎之,那陳瑄不是你的舊相識嗎?你怎麽,連他都騙!”


    “我是為他好!”鄭海嘿嘿笑著。


    “你就是個大忽悠,大騙子!”


    “我忽悠?我可沒騙他……”


    “盒裏藏的明明是一張弓弩,你卻說是什麽炸藥,這還不算忽悠?”施若綺有些忍俊不禁。


    雖然依舊是一身男兒裝,可她眼裏,全是小女子的嬌媚。


    拽著鄭海的手臂,她笑嗬嗬笑著。


    扭頭,她看向岸邊的另一艘船,水師統領陳瑄就在那艘船上。


    陳瑄帶領朝廷的江防水師歸附燕王,這可樂壞了燕王朱棣。


    昨天,燕王舉行隆重的儀式,一方麵是慶祝陳瑄與水師歸附,另一方麵是祭拜江神,祈禱渡江順利。


    站在船甲板上,順著施若綺的眼神,鄭海看向一旁的水師戰船。


    陳瑄正在指揮水兵們升起戰船的風帆,為即將到來的渡江作戰,做最後的準備。


    朝廷的江防水師戰船是淺底的三桅杆樓船。


    樓船的上層建築有三層木樓,樓層中間開有用於射箭的箭孔與小窗,最頂層的平台也可以供弓箭手射箭使用。


    不過,鄭海沒有與燕王等人一同乘坐水師的戰船,而是與施若綺同乘山海盟的船。


    這艘船是山海盟改造的戰船,外觀是商船,可艙內秘密配製著十門銅火銃。


    鄭海扭頭看向施若綺:“不知道船上的弟兄有沒有做好準備?你這個二當家,怎麽不去檢查一下?”


    施若綺自信道:“放心,不用催促,兄弟們早就準備好了!”


    “據我收到的情報,盛庸將江浙一帶的海船調到高資港了,”鄭海盯著施若綺,很認真道,“等下渡江,可能要打一仗,可不能掉以輕心。”


    “哦,那好吧!我這就再去檢查一下。”施若綺悻悻地走開。


    四處望了望,鄭海發現,集聚在瓜洲沿岸的燕軍士兵都開始登船了。


    長江北岸,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船隻,搭載的全是燕軍的士兵。


    有的船隻搭載的是步兵,有的船搭載卻是戰馬,還有的船既有士兵,也有戰馬。


    各式各樣的船帆紛紛升起,燕軍的“燕”字大旗也隨風飄揚。


    一切準備就緒,要渡江了。


    “鄭忽悠,陳都督來了!”


    在船上轉了一圈,施若綺又迴到船頭甲板。


    她身旁還多了一個人,正是鄭海的老相識——水師統領陳瑄。


    迴頭看到陳瑄,鄭海有些好奇,問道:“陳都督,你不是要指揮水師嗎?怎麽跑到我這船上來了?”


    “鄭海,你比我更懂水戰,我怎麽能越俎代庖呢?”陳瑄向鄭海抱拳行禮,恭敬道,“在下,懇請鄭指揮親自指揮水師……”


    “燕王說了,水師由你指揮,便由你指揮。你不必推辭!”鄭海直接打斷了陳瑄的話,沒有接過水師的指揮權。


    曾經在江浙一帶剿海盜時,陳瑄見識過鄭海指揮水師作戰的本事,知道鄭海的水戰指揮能力遠強於他。


    就算是燕王朱棣將水師的指揮權交給他,他也不敢托大,謙虛地上船向鄭海請教。


    鄭海沒有答應陳瑄的請教,讓陳瑄繼續指揮水師,隻是答應會從旁協助。


    沒能說動鄭海,陳瑄也不肯下船了。最後,他決定就在鄭海的船上指揮水師。


    咚咚咚,咚咚咚!


    遠帆揚,戰鼓起,旌旗遮天蔽日,上百隻大大小小的木船揚帆起航。


    江麵上,渡江船隊浩浩蕩蕩。


    鄭海不禁想起幾句豪邁的詩:


    “漫江碧透,百舸爭流。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


    同樣是長江,同樣是豪情萬丈,不同的隻是時代!


    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渡過長江,就越過了最後一道屏障,這蒼茫的大明天下,即將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天下,誰來做主?


    自然是燕王,是朱棣,是文皇帝,是永樂皇帝,是明成祖!


    而這個天翻地覆的過程就在當前,就在鄭海的麵前。


    是他鄭海幫助朱棣過江,是他幫助朱棣打下這大明的天下!


    鄭海的心情,猶如浩蕩的長江,洶湧澎湃!


    突然。


    長江江麵上,又出現了一支船隊!


    這支船隊的船隻更為高大,是下窄上闊,首尾上翹的福船。


    這是福建一帶製造的海船,二根桅杆,三層船艙,可以搭載很多人。


    “鄭海,那是盛庸調來的海船,我們該怎麽辦?”陳瑄第一時間向鄭海詢問對策。


    鄭海並沒有急著迴複陳瑄,而是認真地觀察著對麵的那支船隊。


    查看了一番,他發現盛庸的這些福船並沒有搭載火炮,至少沒有大型的火銃。


    “沒事。”鄭海淡淡的說了一句。


    陳瑄微微驚訝,連忙問道:“要是盛庸打過了怎麽辦?要不要,我下令水師先頂上去?”


    “沒事,等他們靠近再說。”鄭海依舊是一臉平靜,“你下令吧,讓所有船隻繼續前進,以最快的速度駛向對岸。”


    咽了咽口水,陳瑄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按照鄭海的吩咐,給身旁的傳令兵下達指令。


    傳令兵通過旗語和號角等方式傳遞命令,燕軍的所有船隻全速前進,並沒有理會盛庸的海船巨艦。


    陳瑄的江防水師竟然沒有上前邀戰,這令海船上的盛庸感到有些詫異。


    “燕軍這是要搞什麽鬼?為何他們的水師還不見動靜?”盛庸詢問身邊的參將。


    參將無奈地搖搖頭:“大將軍,燕賊狡詐,隻怕是有什麽陰謀。”


    盛庸沉著道:“不管他們有什麽陰謀,我們的海船都比他們的船更強大!傳令各艦,壓上去,狠狠打!”


    盛庸的船隊直接向前衝,逼近燕軍的船隊。


    兩支船隊越來越近,而鄭海所在的山海盟戰船衝在燕軍船隊的最前麵。


    突然,鄭海下令調轉船頭,船身橫過來,與盛庸船隊的前進方向垂直。


    哢哢哢,船隻的側麵打開五六個小門窗,伸出一排鑄銅大將軍火銃。


    “瞄準衝在最前麵的戰船。”鄭海衝著一根竹筒喊了一聲。


    盛庸的船越來越近,已經進入鄭海的炮聲範圍。


    鄭海衝著竹筒,再次大聲喊道:“點火!”


    轟隆!


    轟隆!


    轟隆隆!


    ……


    一陣陣炮聲震耳欲聾。


    站在甲板上,陳瑄看著鄭海,目瞪口呆。


    “這,這……你這小船,竟裝了大將軍炮!”


    陳瑄很驚訝!


    以前剿海盜,他們聽從鄭海的建議在福船上架了大將軍炮,效果不錯,隻是會使炮的人太少了。


    要不是有鄭海指揮,那些大將軍炮根本打不中海盜的小船……


    可現在,鄭海根本沒有親自指揮士兵操炮!


    呆呆望著對麵,陳瑄長大了嘴巴,滿臉的驚訝。


    一艘巨大的福船上層船艙破了幾個洞,滾滾黑煙升騰而起,隱隱有火光冒出,


    滿臉驚訝的不僅僅是陳瑄,還有朱棣與燕軍的將士,最震驚的是盛庸軍船隊上的一眾將士。


    轟隆!


    又是一個開花彈,在福船上炸開。


    那艘著火的福船千瘡百孔,燃起熊熊大火。


    船上士兵鬼哭狼嚎,慘不忍睹……


    見形勢不妙,盛庸軍的船隊直接掉頭,躲開,盛庸根本指揮不動。


    長江江麵上,長達兩百裏的封鎖線就這樣瓦解了。


    損失了兩三艘福船後,盛庸隻好下令士兵們撤迴岸上,重新列陣,組織地麵防禦。


    燕軍的船隊一靠岸,朱棣就命令數百精騎兵衝擊盛庸的步兵方陣,一舉擊潰了盛庸的防禦。


    六月三日,燕軍渡過長江。


    六月六日,鎮江守將童俊投降燕王。


    收到燕軍渡過長江的消息,皇帝朱允炆連忙召方孝孺入宮。


    “先生,朕該怎麽辦?”


    【注】


    《明史.恭閔帝》:“乙卯,燕軍渡江,盛庸戰於高資港,敗績。戊午,鎮江守將童俊叛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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