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墨,滿天的星星。


    草原上,隻剩下木牢外聒噪的蟲鳴,四下一片安靜。


    北元大營中的火把在沉默地燃燒著,巡邏士兵的齊步聲、甲胄摩擦的沙沙聲,從遠處傳來,隱約可聞。


    木牢中,躺著十六名名穿戰俘,隻穿著貼身的白衣,一身血跡,衣著破爛,頭發零散,卷縮在角落裏。


    馬和帶著十名士兵前往傅友德的駐地,卻發現傅友德的駐軍已經不知所蹤。


    明軍駐地反而成了北元軍隊的駐地,他們就這樣被北元俘虜了。


    身穿血痕白衣的馬和看向木牢門口熟悉的背影,他從地上輕輕起身,走到門口,小聲道:“小海,你這是做什麽?”


    哢!牢門上的鐵鎖傳來一聲輕響,隨即鎖鏈發出輕微地嘩啦啦聲。


    “小海!你竟能將它打開!”


    馬和一臉驚訝,看到鄭海手上的鎖鏈,他明白了一切。


    “起來了,起來了,小聲點。”


    鄭海輕輕拍醒睡著的士兵,這些士兵都是和他們一起被俘的大明騎兵,總共十幾個。


    除了與鄭海一起被抓的那四名士兵,其他被俘的士兵身上都有皮肉傷,想來是曾經被人嚴刑拷打造成的。


    帶著四名身上沒有傷的士兵出了牢房,鄭海幹淨利落地幹掉了看守馬圈的幾名北元士兵,搶迴了馬匹。


    受傷的士兵騎上馬,鄭海來到馬和身邊。


    “三寶,你的傷要不要緊?”


    馬和坐上馬背,輕聲迴複道:“小海,放心,我這點傷不要緊!”


    鄭海看著馬和,點點頭,隨即他跨上馬背,對眾人道:“兄弟們,我們準備衝出大營。不過,想要順利逃走,你們必須聽我的,否則很可能會失敗,大家明白嗎?”


    “我們都聽你的,是你救了我們。我們都聽你的,你說吧!”眾士兵迴應。


    “那好!等會兒,傷得比較重的兄弟跟著馬和走,沒受傷的跟我殿後。天亮後,我們在那邊的河穀會合。”鄭海將士兵分成了兩撥。


    “走!”


    鄭海低喝一聲,眾人騎馬一起向大營外疾馳而去。


    剛出大營,北元的守衛與巡邏士兵便發出了警報:“俘虜們逃跑了!”


    鄭海迴頭對跟著的士兵說道:“兄弟們,要想成功逃離這裏,我們要給他們製造一些麻煩!你們跟我走!”


    鄭海沒有隨著馬和一起逃跑,而是殺向大營的另一個方向。他搭弓放箭,一箭射死一名北元士兵,策馬直衝,又一刀砍翻一名北元士兵。


    “給他們放幾把火,燒一燒他們的營帳,拖住他們,讓兄弟們跑遠一點!”


    北元大營中,五座營帳著火了,馬圈裏的戰馬也被鄭海等人放了出來。


    奔跑的戰馬、救火的士兵、追捕的士兵,大營內一陣亂糟糟。


    “怎麽迴事?”遼王阿紮失裏手持鑲金寶刀,邁出大帳,大聲問道:“是否是敵人前來襲營?”


    “報!大王,不是敵人襲營,是那幾個大明的俘虜逃跑了!還放火燒了幾間營房......”


    “可惡!將他們給我抓迴來!”遼王阿紮失裏大聲喝道:“絕不能讓他們跑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廣闊的草原上,東邊暗黑色的雲牆已經消散。天空露出了魚肚白,不再是一片黑暗。


    四名大明士兵手持鋼刀,圍在一起小聲商量著,不遠處的地上還躺著一個人。


    這幾名士兵表情各異,有的麵露狠色,有的一臉猶豫不決,有的皺著眉頭。


    一名士兵質疑道:“張二,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


    士兵張二臉上露出狠色:“這是上頭的命令,否則我們迴去又該如何交代!”


    “可鄭兄弟救了我們,要是這樣做,我們良心怎麽過得去?”


    有人附和道:“李茂說的沒錯,要不是鄭兄弟,我們也說不定會死在偽元的牢裏......”


    “那盧將軍的命令怎麽辦?”


    見眾人有些不抵觸,張二又道:“我們若這麽迴去,是沒法交差的!不如大家一起動手殺了他,否則迴去也是受軍法處置!”


    “你不是已經給他的下藥了嗎?這也算完成將軍交代的事了,不如我們放他一馬!”


    “不行!他若不死,盧將軍會處罰我們的!”張二一口否決李茂的提議。


    他看了一眼還在地上躺著的鄭海,低聲道:“大家快做決斷,他後半夜睡下,這會兒正睡得香,此時下手最好!”


    士兵李茂低聲道:“我有個主意,不如我們這樣......”


    一輪紅日在草原上冒出了半個頭,草原上的小草還掛著晶瑩的露珠。


    草葉上一顆露珠從葉尖滑落,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震碎了清晨的美夢。


    鄭海從草地上爬起來,隻剩身下的腰刀和身旁的弓箭,馬匹和其他大明士兵已經不見蹤跡。


    四周無人,鄭海顯然是被四名大明騎兵拋棄了,還帶走了他的馬匹。


    在茫茫大草原上,如果沒有馬匹,他幾乎不可能走出草原。一旦遭遇北元騎兵,那他幾乎沒有逃生的可能。


    一陣馬蹄聲傳來,鄭海連忙趴在草地上。


    一隊北元騎兵從遠處騎來,朝著鄭海與馬和約定的河穀奔去。


    平坦的草原上,幾乎沒有可隱蔽與藏身之處,不算高的草與偶爾的矮土坡隻能夠稍微遮掩身形。


    鄭海一路弓著身,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免被隨時可能出現的北元騎兵發現。


    經過一番跋涉,鄭海來到約定的河穀。他剛爬上矮坡,就聽到河穀中響起一陣嘈雜的兵器敲擊聲。


    “兄弟們,我們被敵人發現了!要是再被抓迴去肯定會被處死,我們跟他們拚了!殺!”


    河穀中拚殺的兩隊人馬,一隊是北元的騎兵,另一隊是大明的騎兵。


    鄭海認識那些大明騎兵,其中一名士兵就是那個向他討水喝的張二。


    “還不束手就擒,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另一個鄭海認得的大明士兵叫李茂,此刻他正抽出腰刀,大聲道:“左右都是死,拚一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兄弟們,殺呀!”


    四名大明的騎兵被十名北元騎兵圍住,雙方交戰正酣。大明士兵以一敵二,雖然勇氣可嘉,但明顯處於下風。


    一名北元的騎兵隊長正抓著腰刀高高舉起,將要砍向士兵李茂。


    這刀砍下去,李茂非死即傷,李茂正格擋另一名北元士兵的大刀,此時根本無力阻擋這一刀。


    就在這個時候,咻的一聲,一支羽箭從背後襲來。


    羽箭從背後射穿北元騎兵隊長的頭盔邊襯,箭頭從脖子前竄出來,帶著噴濺的血液。


    那騎兵伍長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鮮血從嘴角與脖頸處湧出。他滿臉驚愕,雙眼瞪得圓圓的,一低頭,身子前撲,趴在馬鞍上,一動不動。


    一名北元騎兵愣了一會,反應過來後大叫道:“有埋伏!”


    北元士兵有些慌亂,一部分北元騎兵調轉馬頭,想要四下尋找偷襲他們的弓箭手。


    咻!


    又有一個北元的士兵胸前冒出一朵血花,插上了一根羽箭。


    那士兵身體一震,從馬上墜下,眼神定格在低頭看自己胸口的那個瞬間。


    咻,咻!


    又兩名北元騎兵應聲墜馬。


    羽箭從不同方向射來,弓箭手卻沒有顯露身形。北元士兵甚至不知道對方是誰、躲在什麽地方、有幾個人。


    未知的總是最讓人恐懼。


    一下子損失了四人,北元士兵徹底放棄找尋弓箭手的想法。


    如今他們的人數僅比穀中的大明騎兵多兩人。再待下去,可能會全軍覆滅,他們主動與大明那四名騎兵脫離了糾纏。


    “撤,快撤,這有埋伏!”


    北元騎兵丟下四具屍體,驚慌失措地縱馬離開了。


    河穀中,隻剩下四名大明騎兵麵麵相覷,小心地警惕著,他們也不知道是誰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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