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模因


    最耀目無暇的主宰,請告訴您卑微的羔羊,我要在什麽地方才能找到下一個攜帶模因的失序者?”


    話音落下,裏亞用手沾染太陽畫像上的紅色碳末在長桌上畫下獻祭血陣,隨後將神話生物的羽毛放置其上,渾身的眼睛從皮膚開裂的地方露出,整齊統一地盯著獻祭陣的位置。


    空氣中漸漸彌漫出難以言喻的糊味,烈火很快便吞沒了那片羽毛,將它徹底化為灰燼。


    而焚燒過後的灰燼則形成一枚指向北邊的箭頭——


    毫無疑問,這就是旭日給出的答案。


    但祂給的方向並不具體,或許是失序者自身特殊的某些因素使得他們無法被完美定位。


    “北偏東一些的位置,和我接下來的目的地方向一致,難不成是格拉尼鎮?”


    他合攏身上的眼睛伸手抹消了那些灰燼拍了拍手,再次對著旭日的畫像行了一禮。


    那張畫像也飛快消失,懺悔室重新恢複成常態。


    “不知道格拉尼鎮裏會不會也存在旭日教會,按理來說,這些教會的分布應該會偏集中一些。”


    “嗷。”


    小史瓦爾用嘴巴整理了一下羽毛,還在對裏亞拔自己毛的事耿耿於懷。


    但裏亞告訴它,隻要它提供羽毛,就可以在他這裏享受一日三餐包住宿的完美待遇,小史瓦爾頓時沒了意見。


    它不喜歡什麽吃的和住宿,但很在意宿主對自己的態度。


    既然宿主覺得開心,那它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這樣說服了自己,它又變成一攤觸須掛在裏亞肩頭晃蕩片刻,纏起裏亞的手杖自顧自玩了起來。


    玩著玩著,那堆奇怪的半固態物質纏上了裏亞的胳膊,兩根觸須稍加用力,幾乎要把那隻胳膊掰斷,結果又被裏亞一手杖敲迴了身體。


    “還真是半點都不能放鬆。”


    神話生物沒有生死的概念,在它們眼中,一切都是可塑型玩具。


    “……”


    裏亞離開了懺悔室,剛打開門,他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主教。


    本著自身修養原則,裏亞向著他問了聲好,可惜對方並沒有給出任何迴應。


    但裏亞並不在乎這些,就連這位主教之後會怎麽醒來,又會做出什麽事,他通通都不在乎,那些都是教會應該收拾的爛攤子。


    他已經為溫斯鎮做得足夠多,現在是時候該離開了。


    於是在眾人極端畏懼的目光下,裏亞帶著手杖不緊不慢地淡出了他們的視野。


    那根手杖的底端與地麵的敲擊聲讓無數人心驚膽戰,在他離開後很長時間內,“砰砰砰”的聲音還會出現在眾人的噩夢中。


    那就是未來一年內會發生的事情。


    而現在。


    裏亞站在馬廄邊,抬頭欣賞著草棚裏有些瘦骨嶙峋的馬匹。


    一匹馬注意到他的視線,走到了他的麵前抖了下尾巴,向他炫耀自己超出常馬的體型。


    “如果這裏的馬都這麽消瘦,恐怕離開溫斯鎮跑不了幾英裏它們就會累趴成一堆骨架。”


    裏亞如此評價。


    “說來您可別嫌棄,就這匹馬您要是看不上,方圓幾十裏都找不到比它更好的馬。”


    馬販柏恩拍了拍這匹花色大馬的脖子,用力揉捏著它的皮毛,借此來向裏亞展示它究竟有多麽矯健。


    “真沒有更好的了?”


    “有走得很快的騾子您需要嗎?”


    “……看一下騾子吧。”


    裏亞實在是質疑瘦骨嶙峋的馬能走多遠,對收拾好行囊趕遠路的人而言,“快”並非首要,走得足夠持久才是硬道理。


    最終他也沒有選擇看起來更凸顯身份高貴的馬,而是在討價還價一番後,花費八十史瓦爾購買了一頭雜交的灰色騾子。


    他牽著騾子走到鎮口,望著北邊那無垠平原,心中不免充斥著對未來的種種猜想。


    這時,那位無處不在的鳥嘴醫生再次出現,並且就他購買騾子這種事狠狠地嘲笑了他一番。


    “克爾查,這隻畜生可和你一點都不搭配。”


    “你覺得和你搭配嗎?迴答搭配或者很搭配。”


    “搭配,當然搭配!”


    詹姆斯拍著那隻騾子的側麵肚皮笑得前仰後合,隨後,他不再亂開玩笑,開始同裏亞討論起正事。


    “說實在的,伱真要離開這裏?”


    “我就算留在這兒,恐怕不久後你也會找個理由讓我去別地。”


    “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模因’。”


    身份牌的別稱叫做模因。


    而詞匯中,模因代表著文化的基本單位。


    通過非遺傳的方式,特別是模仿而得到傳遞,這就是模因。


    “為了改變模因編碼,我必須不停模仿演繹,但一種身份再怎麽精通下去也是單一,我想不出繼續提高模因編碼的方式。”


    “所以你要去別的地方?”


    “沒錯,既然我想不出,那別人應該會想得出,你當初說過失序者不允許表麵上爭鬥,那背地裏應該沒問題。”


    詹姆斯:“我還在這呢!”


    “無所謂,我的事情恐怕瞞不了你多少,所以你要做好我去和其他失序者見麵,甚至與他們發生爭鬥的準備。


    醫生既然什麽都說不明白,我隻能試試從其他同事嘴裏撬出一些有用的內容。”


    裏亞手中抓著一把草料,看著眼前溫順的牲畜將這些草料吃得一幹二淨。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該把正式的‘遊戲’規則告訴我了吧,【醫生】先生。”


    真相,遠比想象的更加殘酷。


    而詹姆斯也不向患者再隱瞞,他低著頭,麵具的嘴尖把自己的肚皮壓下一道淺槽。


    以他為中心,四周的事物突然被一道淺黑色薄膜所覆蓋,而那一瞬間,所有的事物都暫停了它們的運動。


    灰毛騾子口中還有未咀嚼完畢的半口草料,碎屑從它的嘴角混合唾液呈絲狀滴落,停滯在半空。


    一隻牛虻從它的側麵飛過,似乎想鑽到這家夥的毛發中享用新鮮的血紅蛋白。


    天空中的禽鳥,木箱底的老鼠,剛剛捕獲一隻花白飛蚊的蜘蛛,這些生物通通化作了活體雕塑失去動靜。


    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他們兩個能夠行動的人。


    “你還有這能力?”


    裏亞用手指觸碰了一下前方的蠅蟲,結果蠅蟲分毫不能被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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