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瑩瑩懵懂的心神被莫白陣陣急促的氣息喚醒,定了定神看著自己被他緊摟入懷,以性命護她,當即暖心暗湧,倍感慰籍。


    然而當楚瑩瑩看見墜落在地的飲血劍後,心頭忽然冰涼,意欲一探究竟,連忙示意莫白,她知道飲血劍一直在兄長薛長戈手中,此間摔落在地,料定兄長必有不測。


    循著飲血劍望去,隻見薛長戈仰躺在地,正拚盡全力意欲起身,看此情形,傷勢不輕。


    “大哥!大哥!你怎麽啦?”驚唿著朝前飛奔過去。


    一擊重創薛長戈,令逆鱗始料不及,亦令樊孤塵等懊惱不已,奈何逆鱗盛勢欺人,倘若他們二人強做和事佬,隻怕此刻情形更糟,他們與逆鱗雖然江湖名聲難分伯仲,但從方才逆鱗顯露的身手看來,他們早已不是對手。


    反倒是莫白在此一擊之下,須發無傷,亦不枉當初樊孤塵傳他家學助其解去‘食情蠱’之毒,如今樊孤塵冷寒霜已然不敵逆鱗,三家之勢再難共存於世。


    “哼!不自量力!”看著薛長戈傷重不起,逆鱗本想出言試問其傷情,之後見到莫白所護之人毫發無損,莫白亦是氣定神閑,曆來不可一世的傲氣,讓他放不下這身段開口。


    而他的這一聲冷哼,似是激起了楚瑩瑩怒火,隻見她提起飲血劍劍指逆鱗,說道:“你雖有不敗之威,但也不是什麽都可以為所欲為的!看劍……!”


    話落劍起,正欲刺出,被莫白橫手擋住,隨即說道:“瑩瑩,你且退下,有我在!”


    說罷,自楚瑩瑩手中接過飲血劍,飲血天行同時在握,讓莫白憶起了當初初踏寒雁城雁翎宮時,為求楚瑩瑩所下‘食情蠱’解藥,而與薛長戈相鬥的情形,如今迴想過往,莫白不禁自嘲造化弄人,天行飲血再次同握,竟是為了同一個人。


    “江湖人人敬你為神明,你卻視人命如草芥!今日若你過了我手中的飲血天行,再來稱你這個不敗神話!”


    “且慢!小莫!你對我動手對得起冰心麽!”逆鱗之前動手隻是試探,此刻見到莫白意欲發狠動手,當即話音稍轉,緩和了許多。


    “你到底是誰!”見狀莫白手中雙劍鋒芒全無,驚詫萬分。


    猛然聽人提起香魂早殞的於冰心,讓莫白不禁心頭一陣顫動,於是暫緩攻勢。


    “你我同食同住數月,竟瞧不出我此刻的真身!”


    “於旭!”


    “你是於旭?”聽得莫白叫出於旭之名,楚瑩瑩怒容漸平,她也知道,莫白不會再動手了,因為於冰心一直是莫白心中最愧疚難忘的人,而於旭是她的兄長。


    於旭前後身份忽轉,性情驟變,這令莫白以及眾人甚是詫異。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楚瑩瑩連聲沉言問道。


    於家身居偏遠小寓小樓集,遠與江湖毫無關聯,任誰都不敢相信於家獨子於旭竟是統領江湖龍行司逆鱗,莫白迴憶過往,於家敢收下不明身份之人典當的天行劍,與他這重身份不無關聯,如此看來,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早已有定數。


    “冰心!她在哪兒?”就在楚瑩瑩意欲開口繼續追問之際,莫白先言問道。


    於冰心枉死,莫白追悔莫及,細想之下,其兄乃是鼎鼎大名的逆鱗,定能保她周全,況且方才逆鱗言外之意亦證明於冰心尚在人世,這讓方才還憤怒至極的莫白頃刻之間收住了脾性,連言追問。


    “當初你出劍陵時我授命給了你《無心訣》,這門心訣極難練成,連樊家人都不曾得到,你與冰心的相遇相識,便是因為你竟然速成了心訣!練成心訣,你就是解開劍陵封印之人,冰心!她的使命是等待封印解開之後輔佐天命所歸之人,你和她的緣分,早盡了!你不必執著追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她身在何處!”逆鱗述言娓娓說道。


    聽及此言,楚瑩瑩怒容稍斂,陷入了沉思,這《無心訣》既然如此重要,莫白卻當初贈予自己,而自己卻又多此一舉地去指點於旭修習心訣,心中難免尷尬,可迴頭細想,於旭既然早已知道莫白將心訣轉送她人,為何又不予幹涉,這其中的複雜繁瑣的關係牽連,一時間令她更加難以理解,隻好閉口一旁不再言語。


    “先人所言果然不假,你龍行四象的劍陵,確實大有玄機!”冷寒霜悻言說道。


    江湖中人隻是知道,龍行司的劍陵是江湖前人名宿的衣冠塚,入得龍行司,必先過劍陵,卸下畢生名望,這也是劍陵格外受人尊崇的原因所在。


    “正邪本是天意,曆來相生相依,正者未必善類,邪者亦非惡徒,正邪之道,無非寡眾而已,憑什麽所謂的先人聖賢定下的界定,讓後世之人去謹守,劍陵的封印之下有著讓人逆天的本事,來者不論身份,隻要是天意授定的天命所歸之人,皆是逆命天機的歸屬!”逆鱗戲言說道。


    “如此說來,入劍陵之後豈不是善惡不論,正邪不分!”向來謹遵聖賢教條的霍君羨嚴詞說道。


    “枉你久曆人情世故,這世間的正邪善惡本就無絕對的存在,隻有成王敗寇!”聽言樊孤塵駁斥言道。


    聽及此番言論,仰躺在地的薛長戈痛苦難受的神情平緩了許多,溢血的嘴角微揚,長歎一息,心想道:我孤鴻澗曆來被中原武林視為邪魔異類,如今這中原武林的領袖所守護的秘密,卻是有擇無類的東西,自己傾盡畢生之力,隻為正名一事,如今想來,不過是自己未能免俗的一份執著罷了。


    “莫兄弟!”薛長戈喚言道。


    聽言,莫白立即收劍迴鞘,眼觀局勢,側身後退幾步,來在薛長戈身旁,伸手將他攙起盤坐,替他運息療傷。


    “你傷勢太重,盡量少言語,專心調息才是!”莫白輕言說道。


    “不……必了!方才那一掌,我心脈受損,時間不多了!”見到莫白運息替他療傷,薛長戈抬手示意婉拒。


    “莫兄弟!我放不下的瑩瑩,你一定要好生待她,莫再對她迴避,她……她對你……用情太深!我這個哥哥在她心裏都沒你重要!”弦外之音不難看出,薛長戈也是對楚瑩瑩情根深種,奈何楚瑩瑩把他界定在了親情之間,再難逾越,讓他苦於袒露心扉,如今他知道自己傷勢太重,時日無多,將自己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人托付莫白,也算是聊表慰籍。


    須臾,莫白抬眼看了楚瑩瑩一目,她焦急的梨花帶淚的樣子,定是十分擔心兄長的傷情,見到莫白施救被拒,連忙近前問候。


    “大哥!你這是為什麽?”


    “沒事!隻要能護你周全,大哥就心安了!隻是……!”薛長戈意欲寬言安慰,爾後想起自己傷得如此之重,喉間頓時哽住,垂麵閉目不語。


    兄妹相處多年,楚瑩瑩心中早有體會,兄長的關懷備至,豈是簡單的親情,隻是她自己一直刻意迴避罷了,如今莫白就在眼前,抉擇的徘徊讓她萬分糾結。


    “呆子!我要大哥活著!”簡短的話語,令薛長戈頓時再次有了求生的本能反應。


    稍時,薛長戈想起自己此生為家門正名一事,一直糾結的這等大是大非的執念,亦不過隻是世俗之論,本心為何,根本無人在意,瞬間的大徹大悟,登時又有些心灰意冷,耗盡大好時光爭的不過是一份惘然的折磨,徒勞一生。


    “不必耗費真氣了,他心脈受損莫逆,再深厚的內力,亦隻能保得了他一時,徒勞而已!”見到莫白聽了楚瑩瑩懇求再次替薛長戈運功療傷之後,逆鱗直言說道。


    而霍君羨目睹慘況,心中追悔不已,夫人的傷病未治,這邊形勢已然僵持,自己的本意隻是請人救命,奈何時不我予,冷寒霜與樊孤塵的現身,卻招致於旭也就是逆鱗的一場莫名惡鬥,當即言道:“各位初臨寒舍,都是貴客,還望和氣為重!”


    臨場許久,見到霍君羨二次言語,頓時想起過門是客,在人家的地方如此行徑,確有些喧賓奪主,很是失禮,須臾,隻見逆鱗將身後退幾步,與冷寒霜二人麵背而立。


    霍家莊內忽然又迴複了平靜,除了楚瑩瑩的嬌泣之聲。


    方才的惡鬥,深究起來,竟不知所為何事,此間的平靜罷手,亦不知所為何求。


    反倒是這霍家的女主人,聽了方才所言之後,更是確信龍行司的不敗神話並非堅如磐石,至少眼下就是個契機,水榭寶物在手,逆鱗與冷寒霜等三頭不合,又因為對楚瑩瑩出手,最終傷了薛長戈,如此便又得罪了莫白這個強勁對手。


    既然方才逆鱗所言,這逆命天機隻要解了封印,尋常人皆可是得授之人,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


    若要有所謀,性命為重,當即南宮戀兒對夫君連連示意。


    劍陵的封印,就是將世人心中的欲望激發,有了不可一世的能力在手,人的欲望便會無限膨脹,直至迷失本性,最終墮入魔道,為心魔所製。


    事態平息之後,樊孤塵應諾醫治南宮戀兒的傷勢,‘鼉黿真氣’雖然強大,遵循兼濟互補之理,但是隻對修煉之人起作用,用來療傷極傷自身,一強則一弱,氣力不濟將受反噬,上一次替莫白化毒,樊孤塵折損了部分氣力,靜養數月方才複原,與逆鱗的的一番鬥爭,樊孤塵血氣虧損僅剩八成,好在他是純陽之身,血氣旺盛,勉強能撐得住。


    薛長戈就沒有南宮戀兒這般命好了,傷情莫逆,本來莫白體內得傳的‘鼉黿真氣’能助他複原,可他執意拒絕,而莫白麵對楚瑩瑩的央求之下,隻能不惜偷偷耗損真氣替他暫保性命,但他畢竟肉體凡胎,自有盛衰,一連幾日下來,莫白體力略顯不支。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霍家潛藏的禍心,已悄然作禍引來危機。


    “將這封密信速速送去寒雁城雁翎宮!”夜幕下,霍家莊裏差出去一名腳力,那人步子飛快,很快消失在了渺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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