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孤塵與莫白兩人先後同為天行劍的主人,身份本就特殊,如今卻為現實所為難,楚王的一番言語,不得不接受,天行劍給他們的身份,在權勢威嚴之下,幫不了他們,反而會讓人覺得,挫敗他們會是一種高傲的成就。


    樊孤塵自莫白手中將劍接過,當即手臂用勁一抖,劍身脫鞘而出,劍氣充斥著整座宮殿,自從天行劍在樊孤塵手中出鞘的那一刻起,莫白便已看出,這天行劍在樊孤塵手裏的威力,遠遠強過自己,當即不得不暗自歎服,護鼎樊家不愧有當今武林三大勢力之一的如此地位,其家傳至寶果真名不虛傳。


    雖然在座的眾人當中,有人見識過樊孤塵手裏天行劍的威力,如今再睹風采,當年的種種立時浮上心頭,當即自發紛紛後退,騰出位置,以免被天行劍的劍氣所傷。


    看著天行劍脫鞘而出,順勢落下寒光熠熠的劍身,楚王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冷笑,頗為得意。


    天行劍被奉為中原武林的聖劍,並非隻是因為它出自龍行司,有號召武林的能力,其劍本身就有著不凡的威力。


    隨著劍身落地,樊孤塵當即進步上前,左手一掌帶過劍柄,天行劍便已然在握,他當年得授劍聖嶽龍一些精妙劍招,如此便更加了增天行劍的鋒芒。


    此時隻不過是讓他舞劍以助酒興,自然是不會隨便動用那些殺機四起的淩厲招式,劍招之中並未帶有一絲內力,遊走如龍。


    “接著!”樊孤塵舞得興起之時,一旁的霍君羨忽然投出手中的酒杯。


    雖為投出之物,但杯中酒水卻是半點未撒,樊孤塵當然知道酒杯是以內力拋出的,劍刃洄遊,順勢斜穿,直抵酒盅飛來的方位,意欲將其接住,孰料,劍尖還未碰觸到杯身,便被霍君羨以一指淩空劍氣所衝破擊碎,杯中酒水趁勢下落。


    樊孤塵當即意會到了霍君羨的意思,隻見他臨即變招,左手鬆開劍柄,猛然提起內力,雙手左右交叉,將天行劍淩空拿捏控製,劍身晃動畫圓,嗖嗖之聲素然響徹大殿,令人不禁寒栗。


    樊孤塵劍招突變,將落從杯中落下的酒水盡數盤桓住,立時,隻見劍尖處一團近似霧化之物,倏然,樊孤塵抽劍迴退,那團被霧化的酒水宛如被粘帶一般,隨著劍身的那一迴抽,頓時從中牽引出一條如絲細流,當即樊孤塵大喝一聲:“去!”


    話音剛落,右掌隨即推出,一道掌風,隻見那絲細流猶如離弦之矢,猛然穿破虛空,直朝楚王飄去,樊孤塵如此動作,立時引起一片嘩然,眾人頓時麵露驚色。


    “王兄小心哪!”


    緊張的人之中,尤以馬三軍最為吃驚,當即為讓樊孤塵舞劍一事的提議十分後悔,很是後怕,倘若樊孤塵一時心中不快,以他的身手,行刺楚王後再全身而退並非難事。


    然而見勢,楚王依舊坐姿端正,毫不偏倚,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架勢,其實樊孤塵本意並非如此,隻見那股被牽引的細流穿破長空之後,滿滿地斟滿了楚王擺放在酒案上的酒盅,其勢落定之後,眾人懸著的心思,這才放下。


    立時,楚王隻覺一股習風拂麵的輕柔,緊捏的拳頭終於鬆開了,其實看著樊孤塵舞劍之時,楚王一直在暗下擔心,江湖中人行事多時不走常路,且個個都有些本事,萬一惹惱了他們,後果將不堪設想。


    盡管楚王一直在擔心這些,但他還是決定一試究竟,凡事總有利弊兩麵,萬一他試煉成功了,他將得到一股強勢力量的幫助。


    稍時,隻見他故作鎮定地端起那個酒杯,手臂有些發抖,但被他很快一個擺袖掩飾了過去。


    “好酒!好劍法!”在眾人注視之中喝下那杯酒水之後,連連稱讚。


    看似平靜無奇的你來我往,實則暗藏著許多針鋒相對的較量,樊孤塵如此敬酒,無疑是在告誡楚王他們,褻瀆天行劍的威嚴,是一種最不理智的舉動。


    因為劍起鋒落之下,天行劍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是時,樊孤塵收劍入鞘,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之後,便還給了莫白,還劍之時,樊孤塵忽然說道:“這天行劍在你手裏,可真的屈辱了它往日的雄風!”


    言下之意便是,莫白性格過於謙和平靜,優柔寡斷的性格雖然與往日的樊孤塵有些神似,但他缺少的就是樊孤塵骨子裏透露出來得那股傲氣,有了那股傲氣,誰都不敢小看。


    然而各人有各人的風雨滄桑,歲月經曆,莫白幼時便離開了雙親,追隨師傅獨孤宏左右,從小沒有父母親情的滋潤,讓他自小性格內向,不喜與人爭搶,久而久之就促成了他現在這種,遇事優柔寡斷,當斷不斷,不善於表露心跡,沒有主見,不敢在人前直視的偏激性格。


    如果當初莫白性格稍微強硬一些,便不會甘心在與楚瑩瑩初次見麵之時,為了毫不相幹的人,為了所謂的仁慈之心,而被她逼著服下食情蠱,牽連出之後的種種。


    莫白接過之後,雙眼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之後便交給了楚瑩瑩,然而風憐影再次見到天行劍在樊孤塵手裏一展雄風之時,心中浮想連連,若這天行劍在莫白手裏能有同樣的威力,自己便不會由得馬三軍欺淩至此。


    在她的世界裏,除了仇恨殺戮,便是對欲望的爭奪,然而她的這些心機,往往都會把莫白有意無意地牽連其中,宛如在她的心裏,因為對姐姐風憐心心懷愧疚,而一直心甘情願被她唿來喝去的莫白,是專門替她解決她不可能辦到的事情的人。


    那晚在密室之中,她便是借著莫白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而心生順水推舟之計,當時馬三軍對風憐心獸性大發,雖然並未成事,但床榻之上的淩亂,在當時的情形之下,她隻需要對其稍作文章,便可達到她心中所期待的效果,讓莫白終此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從而不會再違逆她的意思。


    控製了天行劍的主人,自然而然就不必再打天行劍的主意了,仿佛她已經拿準了莫白的性格,然而她這般不惜折毀一個女人名節清白作為代價的心機,讓人不得不心生畏懼,且這個女人還是她如今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姐姐風憐心。


    或許在她的理解裏,隻要姐姐沒有真的被玷汙,這些虛構的事情,自然在姐姐的心裏,是不會介意的,然而她卻忘了,人言可畏。


    就因為這句人言可畏,讓莫白對風憐心承諾暗許,之前的那份愧疚,如今漸漸演變成為了他對風憐心的一份承諾與責任。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彼此卿未嫁,郎未娶,一旦這個男人心裏萌生了承諾與責任,便是一生一世的信守。


    然而莫白體內未解的食情蠱之毒,便成為了他們之間日後彼此煎熬的劫數,而如今為時已晚,莫白注定在劫難逃。


    猛然,風憐影心頭浮出一個心思,想到莫白如今還是身中劇毒,內力大不如前,而樊孤塵的家傳內功,便正是能化解他身上毒性最好的方法,是以,當即便想著希望樊孤塵會念在同為天行劍主人身份的情誼,答應替莫白治傷解毒。


    當即端起酒杯,悻悻然走到樊孤塵酒案之前,說道:“樊先生,小妹我敬你一杯!請!”


    此時樊孤塵感覺有些愕然,雖然之前在寒雁城城主大殿雁翎宮中與她見過一麵,但並無過多的接觸,更別談交情了,她忽然過來舉杯相敬,難免驚訝。


    隻見樊孤塵突兀著,一時間竟有些緊張起來,迴言說道:“原來是風家三妹子,這些年……還好吧?”


    樊孤塵久居隱林,並不清楚馬三軍對風憐影的禁錮手段,如此一言問出,反倒讓風憐影一時舊事重現,心情凝重起來,牽強著笑了笑,說道:“多謝樊先生掛念,小妹一切安好!”


    說罷,兩眼不經意間瞥向高坐在上的馬三軍,表情複雜,內心更是複雜,她是恨不得現在就能殺了這個人,但以她現在的實力,這個想法有些不切實際,異想天開。


    “樊先生,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能否答應?”風憐影轉臉迴過頭來,欣然說道。


    “既然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不妨說來聽聽!”


    “先生的‘鼉黿真氣’是否真如江湖傳言,能醫治不逆的傷勢?”


    聽言,樊孤塵倒吸一口涼氣,未料到這風家三妹子風憐影一開口便直觸隱晦的話題,‘鼉黿真氣’乃是他們,護鼎樊家家傳至寶‘七彩麒麟玉’上所載,上古遺傳下來的最為神奇的一門內家功夫,江湖中人都知道這門內功的功效奇特,但樊家卻極少有用過這門內功替人醫治過任何傷病。


    腐朽化神奇,這句話並非一般的讚譽褒揚之詞,而是凡人經曆過這門內功的鞏固錘煉之後,宛如洗髓重生一般,再平庸的人,都能躋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傳言不假,但我不會替人醫治,也不能隨便醫治!”樊孤塵很是了然地迴絕說道。


    “為何?”


    “沒有為何,就是不能隨便醫治!”


    “誰都不行麽?”


    “這事沒有任何餘地,誰都不行!”


    聽著樊孤塵言辭如此決絕然,當即又迴過頭看了看,一直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的莫白,而此時隻見她秀眉一揚,嗓音稍大地說道:“難道與你同為天行劍主人的人中了劇毒,你也是不救的嗎?”


    此言一出,不說語驚四座,但著實亦讓在場眾人吃驚不少。


    她如此做法,不得不讓人認為既高明又小人,明明知道莫白身為天行劍主人,不能輕易在人前示弱,天行劍畢竟隻是一把利器,沒有人的作為,它是成不了氣候的,而天行劍聖劍的名聲多半是要靠修為來維持的,如今她將莫白身中劇毒的消息在大庭廣眾之下宣揚出去,讓樊孤塵頓時陷入了兩難。


    一旦主人的身手打了折扣,勢必會引起宵小之類的覬覦,到時候莫白便維護不了天行劍的威嚴,龍行司不敗神話幾百年的聲譽,將要毀於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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