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集!


    這個偏遠小鎮,在厚厚的大雪的包裹下,顯得格外的寧靜祥和,家家戶戶冒出的薄薄的炊煙,灰蒙蒙地,在雪花上形成一條繚繞的青雲層,將鬆針上的冰晶遮掩得忽隱忽現的,宛如身臨仙境一般。


    雖說天寒地凍,但這酒肆茶間卻總是人來人往的,格外地熱鬧,小樓集地處偏遠,卻也偶有江湖中人前來,外麵紛爭不休的花花世界,過得累了,偶爾來此小憩一下,美其名曰修心養性,實則多數是來避風頭的。


    酒肆茶樓當然少不了說書人這道獨特的口味,然而今天說書人手中的紙稿,卻是份量頗重,因為他收了別人重金,要將手中紙稿上所列的事情,以說書的形勢,說唱出來。


    而這個付給他重金的人,就是於旭。


    連日來,莫白傳授他《無心訣》內功心法,並助他打通了任督二脈,助他進臻上乘內功,雖說他從未接觸過武學功法,卻也頗具天賦,在得到莫白精心授解之下,《無心訣》小一層功力已經基本夯實了底子,籍此,他心性大轉,迫不及待地想找人一試身手,所以連日來他想盡辦法,將天行劍在於家的消息放出去,然而都未見成效。


    這次,他瞄準了勢頭,借說書人的口,將這個消息傳出去,說書人口中雖然說的多數是前秦後楚,霸王之事,但都是人口膾炙耳熟能詳的事情,半真半假,戲說今古,唱談是非,然而這次於旭威逼利誘,讓說書人不得不聽從。


    “話說本鎮於家當鋪……!”茶樓上說書人,已經開始按照紙稿上的意思,嫻熟地說道起來。


    然而今日,這茶樓在坐的皆都身配兵刃,說話粗大的人,就在說書人將手裏紙稿上的內容說到一半之時,茶樓當中的客人就已經去了大半。


    於旭亦是坐在茶位上,悠閑地聽著,看到多人匆匆離去,心中便已明了,他要的效果已經達到。


    南方的酷冷雖不及北方的嚴寒,但卻讓人感到格外寒冷刺骨,因為南方雨水相對充裕一些,濕氣較重的原因,於旭捧著手,用嘴哈了一口氣,便取道迴去了。


    “哥哥!外麵這麽冷,別總往外跑,專心跟著莫大俠練功不是很好麽!”於冰心看著於旭臉頰凍得通紅,有些心疼地說道。


    莫白雖然答應傳他《無心訣》,但還是有些保留,畢竟傳他內功心法,隻是為了應一時之急,加上他毫無內功底子,若這《無心訣》這麽容易練至大成,又豈會被冠名神技之稱。


    自從莫白答應於行知來到於府,掐指如今已有兩旬之期,連日來的霜凍雨雪極端天氣,讓莫白他們無心外出,而楚瑩瑩趁著這段時間,跟於冰心學起女紅來了,雖說她的性子相對於更近男子一些,但畢竟她是個女兒身,女兒家喜歡的物件,她都喜歡。


    “呆子!你看這塊手絹好看麽?”楚瑩瑩拿著自己第一麵親自完成的手絹,在莫白眼前炫耀說道,希望得到他的一個認可的表情。


    莫白不能言語,這對她來說已經漸漸習慣,一直以來,不管她說什麽,莫白都不會反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莫白滿臉愁容,呆呆地看著屋簷上滴下的雪融化的雨水,楚瑩瑩的一番攪亂,抬眼看了看她手裏拿著的那方絲帕,輕笑著,點了點頭。


    得到了莫白的笑臉答應,楚瑩瑩端莊秀麗的臉頰頓時泛起了一絲紅暈,但她更想要的便是莫白能從她手中接過絲帕,畢竟她是個女兒家,有些事情,還是有些怕羞,然而莫白沒有,更沒有貼心的讚美。


    “楚姑娘,這手帕,真好看!”這時於旭正從走廊的一頭向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讚賞著楚瑩瑩手中的物件。


    楚瑩瑩見到有人出言讚美自己的第一件女紅,當然心頭很是開心。


    連日來的相處,莫白的木訥,於旭能說會道,不時地左右著她的心思,盡管她對莫白心懷愧疚之情,伴隨著一些熟稔的男女情分,然而女孩都是喜歡聽花言巧語的,此時,於旭正好填補了她在莫白身上無法得到的空白。


    “謝謝!於姑娘繡的可比我好看多了!”楚瑩瑩答道。


    對於他們之間的對話,莫白並未多作理會,心裏時刻想著自己的一番計劃,如今《無心訣》正一天一點地教給了於旭,始終不見反響,再耽誤下去,不知何時才能解開心中謎團,師傅的死因始終是他心裏的結,不解不快。


    此時,絲弦之音悄然響起,循著琴聲傳來的方向,莫白向著於冰心閨閣的方向看去,這些天以來,煩悶枯燥的日子,他或許隻有在聽到這些悠揚的曲調之時,才會有些許釋懷。


    商音楚楚,語嫣若思。


    然而,正當莫白借著琴聲舒緩煩悶之時,院中忽然從天而降一物,釘在地上,發出陣陣顫動,定睛細看,原來一把虎頭大刀,刀柄上呲著鋒利的牙刺,就在大刀落地發出一聲巨響的同時,一人現身院中。


    伴著這一聲巨響,於冰心的琴聲戛然而止,莫白雖不認識那口大刀,然而那個人他卻認識,秋刀一葉生,江玉龍。


    此人師承何人無人知曉,隻知道他手裏的龍須大刀刀鋒剛勁,招式狠辣,內功平平,並無不良記錄。


    楚瑩瑩一眼就看出他的來曆,說道:“江玉龍!你擅闖民宅,一點禮貌都不懂麽?”


    “禮貌!哼哼!讓他們把天行劍交出來,再跟老子談什麽禮貌不禮貌!”江玉龍道。


    他既然表明來意,若見不到天行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然而此時,於旭早已跨出走廊,站在了他對麵,說道:“不懂禮貌,那就讓本少爺教教你怎麽懂禮貌!”


    說罷於旭雙掌暗運內力,掌心集聚一股力道,猛可一掌劈去,而江玉龍眼見這一斯斯文文的男子,發招如此迅猛,當即連連後退,順勢翻身後仰,避過掌風力道。


    旋即,在避過於旭那一掌之後,反守為攻,拿住於旭左臂,大喝一聲,將他舉起,狠拋出去,而於旭哪裏肯就此作罷,淩空側身,旋轉著向他反撲過來,趁著這個間隙,江玉龍拔出地上的龍須大刀來,一頓狠劈猛削,緊追著於旭不放。


    畢竟於旭剛剛修習《無心訣》,加上迎敵經驗不足,一番拆鬥下來,劣跡漸顯,好在他懂得《無心訣》的奧妙之處,吐納之間絲毫不紊,隻要保住自己一口真氣充盈,應對江玉龍這等江湖二流高手來說,還不至於很快敗陣。


    忽然,於旭雙手鉗住龍須大刀,運勁後撤,江玉龍被牽帶著,向前邁了幾步,猛可雙掌錯開,那江玉龍隻覺虎口一陣酥麻,龍須大刀被脫手奪去。


    江玉龍陡見兵器被人奪去,當即大怒,大步前跨,直逼近於旭,而於旭奪過大刀之後,反手抄住刀柄,一刀劈砍在地,挑起許多塵泥,江玉龍眼前塵泥喧囂,一時間渾身沾滿泥垢,連忙揮臂遮擋,然而此時,於旭忽然將手中大刀擲投出去,雙腿連蹬幾下地麵,借力衝了過去。


    而那把龍須大刀本就是江玉龍的兵器,此時江玉龍忽見刀刃劈頭砍來,連忙下欠身形,抬腿上踢,將刀口翻轉,順勢連忙伸手拿住刀柄,向前直刺。


    於旭見勢,連忙伸手按住刀背,右手一掌灌注渾身內力,滿滿地釘在了江玉龍胸口,隻見江玉龍鬆開了拿住刀柄的手,嘴角溢出了血絲,連番進退下來,兩人都已是強弩之末,隻是於旭內息稍強,還留有氣力發出這一掌來,如若不然,江玉龍手中的那口龍須大刀,豈是這麽容易被摁住的。


    看見於旭首次出手便拿下一陣來,莫白心裏有些慰籍,但也有些顧慮,這於旭練武頗具天賦,這才將《無心訣》練出小成,首次應敵便能嫻熟掌握它的奧妙之處,但願他能一心向善,亦不枉自己相交一場,否則,他日清理門戶,著實是個強勁的對手。


    其實,這於旭從莫白那裏得來的《無心訣》篇幅並不多,但因為他能言善辯,滿嘴的花言巧語,從楚瑩瑩身上亦得到不少注解,畢竟《無心訣》的原篇在她身上,這或許是於旭討好她的原因,亦或許不是。


    勤能補拙,正是因為於旭的一番苦練,加上得到莫白為他灌入真氣的幫助,楚瑩瑩的旁敲側擊,《無心訣》雖隻有小成,但他卻能把它發揮到極致。


    “以後待人要懂禮貌,特別是對女人!”於旭急喘著氣息說道。


    江玉龍將嘴角的血跡擦了擦,之後言道:“你是誰?看你不懂什麽招式,怎麽這麽能打?”


    “哼哼!不是我於旭能打,而是我有兩個有本事的師傅!”於旭答道。


    聽言莫白會意地看了楚瑩瑩一眼,從他疑惑的眼神當中,楚瑩瑩看出了莫白的不高興,但她知道並不是因為自己跟於旭走得太近,而是剛才於旭一時口誤說出的那些話。


    這些天本來都是莫白自己,親力親為地教於旭練習《無心訣》內功心法,然而剛才從他口中說出自己有兩個師傅,不必他想,莫白肯定是知道這另一個師傅指的是誰。


    《無心訣》一旦修得大成,莫白一時的權宜之計隻怕會招來嚴重的後果,所以莫白在傳授口訣之時,隻是將皮毛相傳,並未將行宮過穴的細則告訴他,這些精髓部分,他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的,當然,楚瑩瑩除外!


    苦等多日,總算有了江湖中人前來襲擾,莫白心中既驚且盼,隻要消息在江湖中不脛而走,找出當日從金宇飛手中拿走天行劍的人,便已經為期不遠了!


    既然她敢打天行劍的注意,她的心機定然不會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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