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朔說服溫景驍,去燕海關調兵,然後又派人,傳信給了閆栝,讓他帶兵即刻趕往京都。


    最後在陳太醫那裏得知,自己沒有幾天可活之後,又將溫祈安傳進了朝合殿。


    “祈安,參見父皇!”


    自從莫九卿的身份被公開,溫祈安在這個宮裏,變得拘謹起來。


    她時刻記住自己不是真正的公主,在溫朔麵前,也沒了往日的活潑。


    可溫朔卻還像之前一樣,見他依然慈祥。


    “祈安啊,來!到父皇這裏來!”


    溫祈安頷首起身,小碎步來到了溫朔床前。


    “父皇,您找我有何事?”


    溫朔拍了下床,示意她坐下,然後才開口問她。


    “祈安啊,你知不知道景昌去哪了?”


    溫祈安搖頭,輕聲迴應,“不知道,這些時日我一直待在宮裏,不曾去過王府。”


    “哦……那你知不知道你母妃去哪了?”


    溫祈安再次搖頭,“女兒不知,她是何時出宮的!”


    這一問三不知的,讓溫朔心裏的熱情,瞬間冷卻下來。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是不是誰特意交代你,不讓你告訴朕?”


    溫祈安頓時一臉無辜,“父皇,我是真不知道,就連皇兄那日大鬧東宮,我也是過了兩三日才聽說的。”


    她這軟弱的性子,溫朔從鼻孔裏長長吐出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果然不是皇室血脈,這性子竟這般軟弱,沒用!


    餘光掃向溫祈安的臉,突然發現,她竟生的這般楚楚動人。


    也不知是民間哪一家的姑娘,想必父母也生的很好看吧。


    溫朔側過頭,從眉眼,看到鼻尖,又從鼻尖,看到耳廓。


    這嬌俏的模樣,再配上宮裏二十多年嬌養出來的細嫩皮膚,乍一看,還真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了,一心都撲在了慕容雪身上。


    溫祈安感受到溫朔眼神的異樣,沒來由的緊張,抬手捋了下鬢邊的碎發,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父皇,您在看什麽?”


    溫朔彎唇一笑,抬手握住了她的細嫩小手。


    “祈安啊,慕容雪已經死了那麽久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其他駙馬?”


    溫祈安抿了下唇,搖頭道,“女兒現在還不想嫁……”


    “為何不想?”


    “還沒找到心儀的男子。”


    “這世間男子多的是,你需得走出去,才能找到合適的啊!”


    聽到這話,溫祈安低下了頭,滿心惆悵。


    “世間男子多得是,可沒有一個是阿雪。”


    溫朔側過身,單手支著頭,饒有興趣的問,“你先說說,這慕容雪到底哪裏好了,值得你這般惦念?”


    這一問,讓溫祈安羞紅了臉,但她依然強裝鎮定。


    “阿雪他人好,細心,有膽氣,有謀略,武藝也好,對我和景弘,更是格外關照。”


    “我們一起經曆了很多,他會將剛開的桂花做成發簪插在我頭上,還會將新釀成的酒,第一口給我喝。”


    “不管他和景弘的課業多繁重,他總能抽出時間陪我!”


    “我們一起賞臘梅,看春花,聽蟬鳴,撿紅葉,總之……阿雪沒有人可以替代!”


    聽著溫祈安滿臉幸福的說出兩人過去的種種,溫朔差點就信了慕容雪的邪。


    沒想到她那麽早就開始對溫祈安下手了,看來他以前還真是低估了慕容雪。


    如果是以前的慕容雪,說不定他如今的處境,不會這般艱難。


    可惜,穿越過來的人,居然愛上了莫九卿,想想就讓人惱火。


    一想到此,溫朔也沒了聊天的心情,直接躺下,閉上了眼睛。


    “朕累了,你先迴去吧。”


    溫祈安從床邊站起來,微微屈膝,行了個禮,便離開了朝合殿。


    暮光城內,溫祈鳳正在蠢蠢欲動。


    收到莫九卿大鬧東宮的消息,瞬間爽到不行。


    一把捏碎傳信桶,和溫景炎一樣,對著鏡子開始自言自語。


    “父皇……這次,我看你還如何幫著溫景弘那個廢物!”


    “哈哈哈……沒想到這個景昌,竟如此有膽氣,居然敢和金鑾衛正麵交鋒。”


    “不過,他的膽氣,也撐不了他多久,這種沒腦子的家夥,很快就會死掉的!!!!!”


    “我就看你們相互撕咬,等兩敗俱傷之時,我便可坐收漁利……哈哈哈哈……”


    她對著鏡子瘋狂的笑著,就像一個瘋子。


    門外的丫鬟和仆人,全都嚇的瑟瑟發抖,直往後退。


    “快走快走,不然等一下命就沒了!”


    “噓……小聲點,別讓她聽見!”


    眾人紛紛退出小院,正好撞見準備往裏進的暮影國太子禾郅苒毓。


    “你們怎麽了,怎麽都慌慌張張的?”


    領頭的趕緊將禾郅苒毓攔下,緊張道,“太子殿下別進去,太子妃她,又開始對著鏡子笑了。”


    聽到這話,禾郅苒毓將步子又收了迴來。


    輕嘖一聲,問道,“她是不是又收到京都來的密信了?”


    那人立刻點頭,“對!半個時辰前送來的!”


    禾郅苒毓無奈的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身為一國太子,他對這個太子妃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和溫景弘的處境差不多,但好一點的是,他娶了溫祈鳳。


    自從有了溫祈鳳,他的一切困境,全都被溫祈鳳一一化解。


    不僅如此,還讓他在眾人麵前,立起了威信,讓他那些兄弟們,再也不敢欺負他,那些大臣,也不敢再欺瞞他。


    可娶這麽個老婆,也是有缺點的,那就是他自己,也受製於溫祈鳳。


    什麽都得聽她的,哪怕當時拒絕,最後也還是要乖乖走上溫祈鳳為他安排的路。


    被拿捏的死死的。


    不過溫祈鳳比溫景炎要好一點,她並沒有得殺人病,看見了就殺,看不見了,等瘋勁兒過去了,也就沒事了。


    她就獨自在房間裏自言自語了很久,等瘋勁兒過去,她才開門,從房間裏出來。


    “來人啊!”


    下人聽到她喊,趕緊跑過來,彎腰低頭。


    “太子妃請吩咐!”


    “太子呢?讓他過來,我有事找他!”


    說完,一甩寬大的袖子,便又迴了房間。


    下人領命,趕緊去找禾郅苒毓。


    不一會兒,禾郅苒毓便來到了房間,“鳳兒,你找我?”


    溫祈鳳從凳子上站起來,笑意盈盈的走過來,挽住了禾郅苒毓的胳膊。


    “對!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景昌要殺了景弘!哈哈哈……開心吧?”


    說實話,作為一個從小就在皇宮裏長大的禾郅苒毓來說,兄弟相殘,並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可為了配合溫祈鳳,他還是勉強扯了下唇角。


    “那他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如果成功,那如今就該舉國大喪了,太子殯天,父皇一定會心痛死的!”


    “哦……”


    同為太子身份的禾郅苒毓,開始在心裏同情起了溫景弘。


    溫祈鳳繼續道,“景昌離開了京都,景弘失蹤了,依著父皇的性子,他一定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景驍身上。”


    “景驍還是個小孩子,他哪裏懂得權謀,定然是父皇說什麽,他做什麽。”


    “他現在一定忙著到處傳信調兵呢。”


    禾郅苒毓不解的問,“你父皇不是有金鑾衛嗎,為何要讓景驍一個孩子,做這麽危險的事?”


    溫祈鳳撇了下嘴,解釋道,“金鑾衛還要用來找溫景弘呢,傳信這種簡單又重要的事,一定會交給景驍的!”


    “你現在立刻派人,到西淩去,就說柳仟雅遭人暗殺,現在在大淵下落不明!”


    “隻要西淩的人動起來,咱們不僅能拿下翰城,還能幫景昌,拖住兵力,他方可直取皇位!”


    禾郅苒毓眉心一挑,更加不理解了。


    “你要幫他拿皇位?”


    溫祈鳳彎唇一笑,歪頭看著他,“對呀!”


    “為何?你不是說你要做大淵的皇帝嗎?”


    溫祈鳳故作神秘的搖頭道,“你不懂。”


    “我是暮影國的太子妃,早已是暮影國人,怎麽可以做大淵的皇帝呢?”


    “我隻有借著奔喪的由頭,才能迴到京都,然後再趁他兵力虧損,皇位未穩之時,殺了他,奪下皇位。”


    “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更大限度的減少我的兵力虧損!”


    她不僅要拿下皇位,還要想辦法減少兵力虧損,這樣的謀略,托生成了女子,真是可惜了。


    禾郅苒毓再次,打心底裏佩服溫祈鳳。


    溫祈鳳將他拉到凳子前坐下,然後伏在他耳邊繼續道,“我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慕容燁死了!”


    她尾音提的很高,單從這句話,禾郅苒毓就能體會到她有多高興。


    緊接著,溫祈鳳便瘋狂的笑了起來。


    “他死了,哈哈哈%慕容燁終於死了!”


    “慕容雪死了,慕容嵐死了,慕容燁也死了,過不了幾天,廖紅枝也會死!哈哈哈……他慕容家的人,馬上就要死光了!”


    “阿毓,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嗎?你知道嗎?哈哈哈……”


    她拽著禾郅苒毓的袖子,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本以為要等我迴到京都,親手殺了慕容燁,沒想到慕容燁居然被金鑾衛給殺了!”


    “哈哈哈……阿毓,這是這一年多以來,我聽到最開心的事!”


    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可她笑著笑著,眼裏突然浮現出了一絲悲傷。


    接下來的眼淚,全都是因為悲傷。


    “他死了,他終於死了……”


    溫祈鳳勉強扯了兩下嘴角,最後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慕容燁,曾是她深愛過的人。


    溫朔在十五歲時,便娶了黃家姑娘,十六歲就有了溫祈鳳。


    後來溫朔被先皇派去打仗,這才遇見了大溫祈鳳十三歲的慕容燁。


    那時慕容燁十八歲,正值芳華年紀,心性也灑脫隨和。


    溫祈鳳一見到他,便嚷嚷著要跟他學騎馬,慕容燁也很樂意帶她。


    自此,她便是他馬背上唯一的女人。


    從小種下的情根,深埋在心底,本想在她及笄之後,告訴所有人。


    可還未等到她及笄,廖青便將自己的女兒,送給了慕容燁。


    兩人還未成婚,便有了慕容瑾,溫祈鳳曾派人加害她們母女。


    可廖紅枝武功不俗,她派去的人,三兩下便被廖紅枝給收拾了。


    她也在和慕容燁賽馬時,吐露過自己的心聲。


    可慕容燁隻當她是小孩子心性,甚至還明確的告訴她,自己和溫朔是兄弟,兩人差著輩分,不能在一起。


    慕容燁自從知道了溫祈鳳對自己的情愫,為了避免再生變故,很快便將廖紅枝娶進了門。


    自此,溫祈鳳便恨上了慕容燁。


    世上最遺憾的事,莫過於愛而不得。


    她的由愛生恨,再加上溫景炎因為慕容嵐而自盡,她便將所有的仇恨,全都加載到了慕容燁身上。


    當然,這些事,禾郅苒毓是不知道的,見溫祈鳳突然變得傷心,突然變得無措起來。


    “鳳兒,你怎麽了?”


    溫祈鳳隨手抹了下眼淚,再次扯出一抹微笑。


    “沒事,太開心了!”


    “行了,你趕快去讓人去西淩送消息!”


    她隨手朝禾郅苒毓肩膀上拍了一下,將人趕了出去。


    關上房門,她一頭紮進被子裏,泣不成聲。


    “死了,你終於死了!你活該!你活該!”


    她捏緊拳頭,一拳一拳的砸在床上,發泄著內心的不甘。


    禾郅苒毓站在門外,隱約聽出了端倪。


    可他隻當什麽都沒發生,一轉身,便出了小院,按照溫祈鳳的吩咐,將消息送了出去。


    而此時的翰城,早已不是曾經的翰城。


    在溫祈鳳屠光屠光整個暮光城之後,裏麵便聚集了大量的海角閣人,他們已經把控了所有關隘,以及官府的重要職位。


    僅剩統兵和漕運還留著,以此來確保和京都的正常通信,也不會引人懷疑。


    等用到兵力和漕運時,隻需要一刀殺了便是。


    禾郅苒毓送出的信,一進翰城城門,便被人直接收走了。


    看到信上的內容,樊姬一臉的不屑。


    “切!這個暮影國太子,還真是狼子野心!”


    說完,便將信,一把扔進了燭台裏。


    曹掌櫃將手裏的錢罐子放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


    “狼子野心的不是禾郅苒毓,而是咱們的大公主,溫祈鳳!”


    樊姬雙手環胸,雙腿懶散交疊,斜靠在座椅上。


    “這個老女人,簡直是吃裏扒外!”


    賬房孫剛從門外進來,便聽見了樊姬的話,捏著自己的胡須,一臉玩味的笑著。


    “說誰是老女人呢,我可聽見了哈,是不是在說溫祈鳳?”


    樊姬撇了下嘴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賬房孫擺了下手,身形一躍,盤腿坐在了椅子上。


    “不重要不重要,其他人都不重要,我來宣布一下咱們海角閣的重大新聞!”


    其餘兩人被他的話題吸引,全都蹙眉支起了耳朵。


    “什麽重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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