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魚灣今日風浪甚急,浪花湧動如條條長蛇,席卷過港灣內停泊的艦船,在船舷激起泡沫似的白浪。


    自開戰以來,劍魚灣內的船隻大多已經開出,但依舊有四分之一的艦船停泊,有的是迴港修整,有的則是等待檢修。


    浮沉的海浪上,漂泊著將近五十艘大小艦船。


    劍魚島距離費什之角很近,兩者間的水道狹窄之地隻有數百米,人們甚至可以在兩岸相互喊叫傳遞消息。


    狹長的島嶼兩端,分別建設有堅固的堡壘,多條沉重結實的鐵索跨過狹窄的海灣,與對麵的陸地連接。


    鐵索橫“江”,直接將軍港封鎖,如果沒有得到允許,船隻根本無法出入。


    這也是劍魚港內,軍官和士兵們敢飲酒休息的原因。


    “羅姆,你這家夥總是這樣膽小,你隻是祈禱號的副船長,而祈禱號也隻是一艘五十槳的小戰船,你擔心那麽多幹什麽?”一名不修邊幅的軍官,舉起手中中的綠葉酒,喝得酒醉醺醺。


    被稱為羅姆的中年軍官,卻一臉凝重,滴酒未沾:“你們沒覺得連日來擊退敵人的進攻,士兵們都有些飄然,這可不是好兆頭。


    今天我向......大人建議,他們卻覺得我是小題大做,可小心防範總不會有錯。”


    “羅姆,那你就去小心防範吧,別在這兒喝酒了,真是掃興!”那人有些罵罵咧咧,“劍魚港鐵索橫江,就算敵人想要偷襲也進不來!”


    羅姆並未因幾個同伴的態度而生氣,反而一臉讚同地點點頭:“你們說的對,我是要下去防備,我可不想我的祈禱號——”


    “嘿,羅姆,祈禱號可不是你的,那是年輕男爵的,你連個爵位都沒有!”人群嘲笑。


    羅姆臉上有些掛不住,勉強笑了笑,起身離開。


    羅姆今年三十六歲,自打十六歲起便加入了海軍,十年前祈禱號剛剛假造完成他就在上麵,十年過去了,早就該升任船長的羅姆卻屢屢不被提拔。


    “唿......再去和男爵大人談談,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建議。”


    半個小時後,羅姆垂頭喪氣,走出男爵船長的房間。


    對方不僅不接受自己的建議,反而譏笑自己太過膽小,年輕的眼神裏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傲慢。


    仿佛在說----你這漁民出身的老家夥,居然也想左右一名高貴的男爵?


    “瑪德!”羅姆走到路口,一腳踢開塊碎石,“我才不是怕你那顆長著卷發的漂亮腦袋被敵人的利劍砍掉,我是害怕我的祈禱號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


    罵了幾句,羅姆還是決定去祈禱號上睡覺,同時帶上自己的幾個心腹水手。


    夜半時分,半睡半醒之間,羅姆隱約聽到海浪之下傳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平素有海濤掩蓋、有船板阻隔,哪怕下方通過大量魚群也都難以察覺,怎麽今天卻聽到仿佛老鼠啃咬木頭的咯吱聲?


    等等!老鼠?


    祈禱號入港後剛剛才完成清理,還養著三隻黑貓,怎麽會有老鼠呢?


    而且,就算有老鼠,這些小畜生也不可能從船底發起啃咬,那船底的東西是什麽呢?


    羅姆立刻驚醒,他並未大喊大叫,而是躡手躡腳快速趴在木板地麵上,貼著耳朵傾聽,猜到什麽後他瞬間驚駭欲絕。


    什麽都顧不上了,直接光腳衝出船艙,手握自己的號角,在甲板上瞬間吹響。


    嗚嗚嗚嗚——!


    狼嚎一般富有穿透力的聲音響起,劍魚港內所有人都被頃刻驚醒,這是敵襲的信號。


    然後,披衣走出來的醉醺醺的水手們就聽到羅姆扯著大嗓門吼道:“快下水,敵人在海麵之下,鑿船偷襲!”


    祈禱號船長從一艘徹夜燈火通明的小酒館走出,身上依舊帶著女人的脂粉香氣,聽到羅姆的話,頓時大怒:“閉嘴,這裏是劍魚港,哪來的敵襲?敵人難道是飛過來,還是從海裏遊過來的?”


    此話一出,其他軍官和水兵也都麵麵相覷。


    羅姆從長吹號角的氣短喘息中強行掙脫,拚盡力氣吼道:“所有人,立刻迎敵,水下有人鑿船偷襲,快去聽啊,蠢貨!”


    最後一句話是對祈禱號年輕的船長大吼出來的。


    年輕的男爵船長瞬間愣在原地,臉色鐵青,這個賤民他怎麽敢!


    然而,敵襲這種事情就像是做生意,當你能夠確定有利可圖之時,蛋糕早已經被瓜分完畢,所以當確定敵襲之際,往往也是潰敗之時。


    更何況還有這看似無關緊要,實則致命的短暫耽擱。


    潛水跨海而來的色佛爾死士,在克諾斯爵士的帶領下,一個個猶如靈活的海中青蛙,迅速鑿穿了軍港內船隻的底板。


    軍官和士兵還在懷疑羅姆的唿喊,打算迎合那位年輕男爵,嗬斥不知尊卑貴賤的羅姆副船長,但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船隻開始進水,然後迅速下沉。


    大家都是海島居民,是天生的的海軍,如何鑿船、如何偷襲都是了如指掌。


    色佛爾人摸過來後,事情已經無可挽迴,軍港內的上百艦船,陸續下沉。


    慌亂的唿喊此起彼伏,人們看到夜色海麵之下,劃過一道道水鬼般猙獰的黑影。


    羅姆大吼著,迅速帶領祈禱號的士兵完成備戰,朝著水下射箭迎敵。


    他擎著一根長矛,在敵人即將鑿穿祈禱號地板的瞬間,一槍紮死了潛藏在傳下的敵人。


    隨後堵住缺口,命令士兵打撈屍體,發現時色佛爾的黑衣潛水死士後,頓時臉色煞白。


    大家都是老對手,可謂知根知底,就在這一刻羅姆明白劍魚港內的船隻完了!


    果不其然,數百死士隨即一躍而出,服用了特殊藥劑的他們猶如蒼白水鬼,在水麵和船隻間跳躍,在夜色掩護下屠殺那些酒醉醺醺、精力疲乏的水兵。


    “羅姆,快來救我!”年輕的祈禱號男爵船長朝著自己的副手大吼,這一刻他的臉上沒有頤指氣使,隻有哀求。


    然而羅姆沒有理會他,一把從背後刺穿的色佛爾利刃洞穿年輕男爵的胸口,羅姆恍若未見,揮手大喊:“祈禱號,右滿舵,全速航行!”


    羅姆不是要逃走,他是要衝到海邊的了望堡,掌控橫亙海麵的鐵索,以免敵人趁虛而入,至於軍港內的人員是否能撐住,羅姆已經不考慮了。


    如今,劍魚島能夠守住,都算是命運女神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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