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大小格林之死


    鄧肯帶著騎士團的精銳外出,將裁撤榮譽騎兵的任務丟給副手。


    執掌巡城團的大小兩位格林子爵,自恃身份高貴,更不願去做這些惹人埋怨的事,同樣把裁員的事丟給副手。


    而裏斯特堡兩大軍事力量的副手,顯然都是中層貴族,都有著從男爵的爵位。


    處於這個階層的貴族最為貪婪,本身地位不夠高缺少資本,故而對下往往嚴厲搜刮,既要擺出貴族的威儀,又要拿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裁撤冗兵的消息,數日前就有風聲傳出,下層士兵早就將長官的門檻踏破了。


    騎士團的待遇自然不用多少,那是用真金白銀堆出來的精銳,薪酬足以養家,且有一定的免稅特權,還能征戰立功受賞。


    巡城團雖然基礎待遇稍差,但地位也不低,並且有搜刮城內子民的特權,往往能撈到不少好處。


    麵對裁撤,誰都不想離開經營多年的職位,就算發給補償的銀裏弗,但也比不上一個細水長流的安生位置。


    更兼得有人作威作福慣了,生怕離開軍隊庇護,自己就會被當初欺壓的底層百姓撕成碎片。


    所以連日來,有大量中下層士兵提著禮物求見負責裁員的上司。


    更有甚者,還把自己的妻子、女兒拉著一起去。


    但事情往往就壞在此處,巧合的火星落入柴堆,終將引起必然的大火。


    “呸!什麽狗屁從男爵,收了老子的錢,睡了我的女人,現在卻說我瘦弱不堪不能留任!”被跋扈的下人從大門處直接丟了出來,一名精瘦的尖嘴猴腮的男人怒不可遏,顧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就要衝向大門。


    然而,從男爵院門前兩名虎視眈眈的衛兵正擎著長矛掃視過來,尖嘴猴腮看到這兩個昔日的同僚竟然對自己露出殺意,心中既恐懼又憤怒。


    “蓋裏,我勸你別做傻事,男爵大人不是你能冒犯的,拿著錢離開,否則兄弟我就得讓你試試長矛的厲害!”一名衛兵嗬斥道,絲毫不顧及兩人前一刻還同為巡城團的戰友。


    “哼!你們別高興,遲早也會有這一天的!他可不是男爵,他隻是個從男爵!”尖嘴猴腮的蓋裏氣急敗壞地咒罵。


    門口的士兵把槍尖對準蓋裏:“快滾,要不是看在你老婆陪男爵大人睡了一覺,現在你早就是個死人!”


    此話一出,蓋裏更是咬牙切齒,但看到對方寒光熠熠的矛尖,他隻好懷著滿腔的憤怒退縮。


    過了一會兒,倒黴透頂的蓋裏失魂落魄的拐入街巷,穿過跳蚤街,正想著如何迴應家中妻子淒然的目光。


    下一刻,一群腥臊的漢子撲了上來,將蓋裏死死按住。


    “沒想到吧,你這頭獵犬,今天落到我們手裏了!”


    “蓋裏,你看看爺爺我是誰!”


    說話間,雨點般帶著騷氣的拳腳密密麻麻打在蓋裏身上,不過片刻蓋裏的尖嘴猴腮就被打成豬頭。


    十多名毛洗工麵帶殺氣,將蓋裏圍在中間,恨不得把這條巡城團的獵犬扒皮抽筋。


    毛洗工頭領也在其中,抬腿踢在蓋裏的肚子上:“呸!當初老子告訴你,別覺得自己成了貴族的獵犬就能作威作福,現在怎麽樣,你這條好狗不還是被隨手丟棄嗎?”


    毛洗工出身的蓋裏,之所以能獲得獵犬的稱號,就是因為進入巡城團後對毛洗工大肆欺壓,並且因其本身做過毛洗工,熟悉下層情況往往出手就能有所收獲。


    蓋裏算是巡城團裏能幹的士兵,自然也是毛洗工們痛恨的貴族忠犬,如今獵犬落難,當然要狠狠報複。


    頭領把蓋裏提起來,大拳頭眼看就要打過來,蓋裏連忙求饒:“頭兒,饒了我吧,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要是不聽他們的,早就沒命了!


    求求您,頭兒,我還有老婆和孩子,您就饒了我吧,我保證您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毛洗工頭領這才停下拳頭,冷冷地說:“好,那你得跟我們一起走!”


    不多久,上了“賊船”的蓋裏才知道所謂跟他們一起走是什麽意思,但已經沒法反悔,望著被自己手中短刀捅死的一名貴族少爺,心中恐懼又激動。


    靠著這般手段,毛洗工頭領很快就拿捏住三名被裁撤的士兵,他們中有巡城團的人,也有倉庫守衛。


    終於,伍德羅千攔萬攔還是沒能改變加稅的政令,學士簽署加稅一銅盾,下麵就敢加收兩個銅盾。


    當逼稅的稅吏帶著稅兵衝入毛洗工居住的跳蚤街,把長槍短矛對準這些活不下去的可憐人時,動亂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伍德羅在意見多次不被采納後,深感局勢危險,當即便以身體不適為理由閉門不出,甚至囤積糧食,堵住房門,不允許妻子外出。


    因而,此次帶隊進入跳蚤街的稅吏是一名向來苛刻的墨吏,一出場便耀武揚威,揮舞唿喝稅兵衝入毛洗工聚居之地。


    “你們這群該死的賤民,老爺好心寬限你們晚些時候上繳賦稅,你們卻還不知足,難道一點兒都不能替領主大人想想嗎,老爺們白天不吃晚上不睡,就是為了庇護你們,可你們卻絲毫不知報恩,真是不知好歹!”


    稅吏根本沒看出毛洗工們眼底潛藏的怒火,上來就是一通頤指氣使的破口大罵,頗有一副老子是為了你們好的氣勢,林奇如果在此一定會對這種形象萬分熟悉。


    而稅吏接下來的舉動更是徹底把局麵推向了難以挽迴的深淵,他揮動手中的鞭子對著毛洗工們罵道:“還不交稅是吧,一群狗東西。小的們,給我衝進去,搬東西抵稅,沒東西的就把女人拉出來!”


    毛洗工的首領一把推開衝過來的稅兵,從後腰拔出掛羊毛的短刀,一刀挑斷了稅兵的脖子。


    大喊道:“如今咱們沒錢交稅,忍受欺壓隻有死路一條,兄弟們跟我上,打死他們,殺一條活路!”


    局麵陡然逆轉,征稅隊伍包括稅吏在內隻有七人,麵對的卻是已經拿起武器反抗的數百毛洗工。


    鋼叉、鋤頭、鐵鏟和菜刀蜂擁而至,片刻後耀武揚威的稅吏和稅兵已經化成肉泥。


    吃過人的老虎,再看向人便沒有了敬畏,這些毛洗工殺了曾經高高在上的老爺,徹底蛻變。


    毛洗工首領一聲令下,這些活不下去的人旋即聚成一團,衝向跳蚤街的出口。


    而在出口把守的衛兵,這些天已經被裁員風波搞得人心惶惶,當看見數百漢子向自己湧來,為首的毛洗工還提著人頭和斷肢、鮮血淋漓兇神惡煞,衛兵們哪還有膽子鎮壓,立刻邁開雙腿狂奔而去。


    片刻間,裏斯特堡內殺聲震天,局麵大亂。


    巡城團的正、副團長,大小格林爵士聽到動靜,正打算命令下屬外出探查情況,卻發現因裁撤冗員問題,自己二人為了名聲躲得太遠,如今想要調兵卻難以觸及。


    偏巧這時,屋外管家匯報:“二位老爺,巡城團的鏽盾隊長說有要緊事匯報,跳蚤街的毛洗工發起暴亂,局麵危急,還請二位老爺拿個主意。”


    大格林爵士眉頭緊鎖,立即起身:“賤民,竟敢造反!給我披甲。”


    小格林緊隨其後,二人出門看到鏽盾正帶著十多人擁簇在門口。


    “兩位爵士大人,下屬們正等候您二位的命令。”鏽盾神情有些躲閃,但情況緊急,大小格林爵士根本沒有細看,更何況在他們眼中鏽盾這些人都是卑賤的平民不值一提。


    兩位格林爵士統領巡城團不過寥寥數日,又趕上裁撤冗兵,還沒來得及認全麾下士兵,他們因此也未曾發現鏽盾身後恭敬低垂頭顱的十人中,一大半都不是巡城團的士兵。


    得到下屬的緊急匯報,兩人立刻跨馬而上,在鏽盾的帶路下衝向裏斯特堡的跳蚤街。


    然而,剛剛穿過兩條街道,轉過一個街角抄近路時,一條麻繩忽然從地麵彈起,兩匹戰馬轟然倒地。


    不等兩位格林爵士開口唿救,七八罐火油從天而降,隨後火箭和石塊飛馳而至,兩名高貴的爵士頃刻間慘叫著化作火球。


    亞德裏恩從不起眼的破屋中鑽出來,擎著長矛,隔著三米遠的距離捅死兩位爵士。


    隨即亞德裏恩指著那幾位並非巡城團士兵的地痞道:“把屋子裏的屍體拖過來燒了,你們去城牆下的廢棄酒館等我命令!”


    鏽盾等人七手八腳從房子裏拖出來六具屍體,正是這些天打算改換門庭背叛亞德裏恩的巡城團士兵。


    六人受死,六人離去,大火隨後衝天而起,毀屍滅跡。


    亞德裏恩指揮著鏽盾和剩下的四名手下,厲聲道:


    “跟我來,去尖塔堡護衛學士大人,兩位格林爵士和六名士兵已經被亂民所殺,決不能讓其他貴族再受屠戮!”


    話音落地,鏽盾等人一言不發緊隨其後,這些殘虐貪婪的巡城團士兵雖然人性卑劣,但都還能忠心於亞德裏恩,主要就是因為他們絕大部分都在裁撤名單中。


    如今親手殺死了兩個在他們自己看來高不可及的大貴族,鏽盾等人既恐懼又興奮。


    既然能殺死貴族老爺,那是不是也能占據貴族的財富、睡貴族的妻女,自己也搖身一變成為貴族呢?


    懷著無盡的期許,腦海中不斷閃過亞德裏恩團長的承諾,仿佛飛黃騰達的命運就在眼前。


    兩位格林爵士到死都沒不敢相信,竟然是他們瞧不起的賤民葬送了自己高貴的性命。


    但沒人注意到,在裏斯特堡最高的建築物——裏斯特尖塔的頂端,一隻造型怪異的青鱗飛鼠正冷靜地注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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