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村雖然沒有木葉那樣的豐饒,但也有著屬於自己特色的產物。


    每一到秋季,縱使在水霧之中,也能看到紅得如同鮮血澆灌的赤色果子,遍掛在村子周圍的叢林中。


    濃厚水汽的地方,似乎總會有一些從不屈服的人或物,它們如火焰一般熾熱,也如鮮血一般耀眼。


    “辣,辣,辣!”


    鬼燈明月身為鬼燈一族的大長老,幾乎很少有這樣愜意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著,思考著家族、村子,各種各樣的事務,幾乎沒有人能夠讓他分心。


    除了他的嫡孫,一個剛成為下忍的小鬼頭,他沒忍心讓他去戰場,便和他慪氣到現在。


    隻是現在看著他上躥下跳找水喝的模樣,鬼燈明月愈發覺得他做得很對,雖然人都有私心,但如果眼前這個小家夥有自保的能力話,他也不會太過差異對待。


    隻不過,雖然是他唯一的嫡親孫子,但卻才能平平,哪怕去了戰場也不過是炮灰,他又如何能夠親眼看著他去送死?


    “罷了,便不當忍者也好,當個普通人吧……”


    微微眯著眼看著鬼燈冷月,鬼燈明月的臉上也似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似乎在這一刻才徹底接受了,自己的孫子不過是個普通人的事實。


    “爺爺,你在想什麽,怎麽這麽高興,好久沒有看你笑得這麽開心了……”


    鬼燈冷月的臉上似乎依舊帶著幾分被辣到的潮紅,笑嘻嘻得跑到了鬼燈明月的身側,似乎已經將前幾日的不服氣拋到了腦後。


    “看到冷月這麽開心,爺爺就高興……”


    鬼燈冷月眼睛轉了轉,似乎在迴憶著什麽,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鬼燈明月,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爺爺,那我問您一個問題,你不許生氣……”


    抬眼微微詫異了幾分,隻是看到鬼燈冷月嬉皮笑臉的模樣,卻也讓鬼燈滿月哈哈大笑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


    “爺爺,什麽是黑箱政稚?”


    “嗯?”


    “你跑去了卷宗密室?”


    眉頭瞬間緊鎖,他早已下令不許普通族人進入密室,冷月又是什麽時候繞過了看守的族人,偷偷進入密室的?


    “兩個中忍連個下忍都看不住!”


    鬼燈滿月凜冽的眼神掃過一旁的護衛,雖然看守密室的不是他們,但是他們也有沒有看住冷月的責任,當下心中一凜,低垂著頭,也不敢言語。


    “爺爺,是我命令他們不許跟著我的,你說好得不生氣的!”


    “嗯……”


    “有些事情你現在不懂,長大了就明白了……”


    緩緩收迴了目光,看著鬼燈冷月,鬼燈明月的臉上緩緩扯出一絲笑容。


    “好吧……”


    “告訴爺爺,你還看了些什麽書?”


    “不記得了,我看著看著好像睡著了,醒來又餓又困,腦子一片漿糊……”


    “隻記得些隻言片語了……,書名也忘記了……”


    鬼燈冷月臉上滿是懊惱,似乎有一種入寶山卻空手而迴的懊悔。


    “冷月,聽爺爺的話,以後不許去卷宗密室了,那裏的書都是大人看得,等你什麽時候長大了,爺爺再教給你……”


    鬼燈明月心中惋惜,縱使嘴上說著,但心中卻已經近乎於放棄將鬼燈冷月培養成家族砥柱的想法,在這個世界,沒有武力,不成為頂尖的忍者,哪怕懂得那些,卻也沒有任何用武之地。


    即便是在家族裏,也會有很多人因此而輕視你的話語,沒有實力,便沒有話語權。


    “好吧……”


    大抵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平庸,但始終粗心大意,且出身權貴的鬼燈冷月,似乎並沒有感知到這個世界太多的殘酷,看起來並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


    天色漸漸晚了,霧隱村特有的水霧,似乎讓傍晚也變得凜冽了幾分,如血般的殘陽也在著霧氣中暈散成大片大片的通紅光暈,倒映在鬼燈冷月的眼中,讓他的眼睛似乎在瞬間變得赤紅。


    “爺爺,我扶您迴去吧……”


    “好孫兒……”


    鬼燈明月欣慰的笑容仿佛驅散了寒氣,無論能力如何,至少鬼燈冷月有著一顆赤誠的孝心,這也是最讓鬼燈明月喜歡的一點。


    “是呀……,真是個好孫兒呐……”


    幽幽的語氣卻陡然從耳畔傳來,略帶幾分詫異轉頭的鬼燈明月還沒有反應,便感到身側一陣劇痛,他的眼神中帶著痛苦與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望向了他身側的好孫兒。


    “還真是天倫之樂呢……”


    鬼燈明月的眼中,鬼燈冷月一改恭親的模樣,麵容冷得讓他心寒,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仿佛在嘲諷著他一般。


    “冷月!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


    雖然已經年老體衰,但曾經也是馳騁忍界的大忍者,強忍著疼痛站起了身來,目光死死盯著鬼燈冷月,眼中是一種被背叛的暴怒。


    “不必如此憤怒,我隻是需要你去死……”


    緊皺著眉頭,鬼燈明月似乎察覺到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緩緩環視一周,身旁的護衛竟然全都默不作聲,仿佛什麽也沒有看到一般。


    他的心中猛得一沉,眼睛緊盯著鬼燈冷月,腦海裏卻仿佛瞬間湧現出無數種可能。


    “你,不是冷月!”


    “你到底是誰!”


    “竟然連我身邊的守衛全都策反……,不……,他們……”


    “也全都不是!”


    猛然間瞥見一名護衛臉上帶著陰沉的笑容,鬼燈明月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臉上滿是驚駭!


    “什麽時候……該死!”


    鬼燈明月臉上漲得通紅,他大概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他的實力已經下滑到普通中忍的水平,甚至體力上還遠遠不如,如果沒有救援,今天恐怕就要殞命了。


    “上!”


    鬼燈冷月緩緩退後,兩名中忍腳下一閃,瞬間便圍攻向了鬼燈明月。


    苦無劃破空氣帶著凜冽的風聲,閃爍在晚霞的水霧中的,是無數金鐵碰撞的火花。


    隻是交手數招,鬼燈明月的臉上卻稍顯幾分詫異。


    兩名中忍的動作不知為何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就像是帶著一絲遲滯和僵硬,雖然一招一式帶著唿嘯而來的疾風,但他卻可以躲過。


    “這三人,還有古怪……”


    眼神輕眯,隱晦得看了一眼遠處,這裏距離鬼燈家族駐地極近,但卻沒有聽到絲毫的聲響,鬼燈明月心下了然,恐怕也不會有援兵了。


    雖然還不知對方究竟是哪方勢力,但一定要速戰速決,不然他一定會被耗死在這裏。


    “水遁·霧隱之術!”x3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兩名中忍也在頃刻間釋放出了相同的忍術。


    兩方都想速戰速決……


    ……


    霧隱忍者的戰鬥總是爆發在一瞬間,而也總是結束在一瞬間。


    作為最像殺手的忍者,普通的霧忍忍者往往不會有太多華麗的忍術,刀與劍似乎才能展現出霧隱鐵血的極致浪漫。


    “水華斬!”


    萬籟俱寂似乎在這個時候算不得安靜,當蟲鳴依舊,流水潺潺,世界的一切依舊運轉的時候,暗藏在水霧中的三人也仿佛消失不見了蹤影。


    隻在眨眼之間閃爍而過一道道刀光劍影,而又在片刻消失不見,仿佛沒有出現一般。


    隱藏在水霧之中的鬼燈明月緩緩停下腳步,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從身側傳來,這麽多年廝殺練就的敏銳感知,即便已經多年未上戰場,但這種感覺卻仿佛刻在了骨子裏。


    他一動不動,整個人仿佛一座雕塑,收斂全身的氣息,他知道,有一個人就在他身邊的某個地方,隻要他稍微露出一丁點破綻,就會萬劫不複,死無葬身之地。


    “唿……”


    “他死了……”


    終究是年輕中忍似乎有些沉不住氣,發出了輕微的唿吸聲,鬼燈明月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心中已經為他下了判決書。


    “霧之刃·瞬刀!”


    全身的力量似乎灌輸在了這一刀,血肉緊繃,一種多年未有的熱血,催生著腎上腺素的激素分泌,已經是半步進入棺材的身體,卻似乎重迴到了當年的血腥戰場。


    “死!”


    “哼……”


    削鐵如泥的刀鋒切入血肉,一道血線從水霧中噴射而出,隻是中刀之人仿佛喪失了痛感一般,猙獰著臉色,眼中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戲謔。


    “不好!”


    就在鬼燈明月長刀出手的一刻,一道白芒也悄然而至,快若閃電,橫劈向了鬼燈明月的咽喉,他甚至來不及結印。


    鬼燈明月身形猛然後探,用盡全身力氣躲避,但長刀依舊從眼前一閃即逝,喉嚨頃刻間便帶著些許涼意。


    “好險……,竟然是死士……”


    他的眼神中帶著驚懼,劫後餘生的慶幸來不及感歎,勃頸上的一絲血痕漸漸浮現,倘若再深入一寸,便再無迴天之力。


    “血腥味……”


    輕抹喉頭,沉下心的鬼燈明月知道自己不能再依托霧隱之術,當下不再隱匿身形,從水霧之中一躍而出,急速向著鬼燈冷月奔襲而來。


    “想要先殺了我麽?亦或者覺得可以用我來當人質?”


    ‘鬼燈冷月’沒有動作,似乎沒有絲毫害怕和擔憂,隻是平靜得看著鬼燈明月。


    “如果隻是以他人作為遠程移動攝像頭的話,倒是沒有什麽問題,可若是要控製他們的身體去戰鬥的話……”


    “還不成熟……”


    “除了靈魂的秘術之外,也隻能發揮他們原本的能力……”


    鬼燈明月眼中帶著冷芒,刀鋒直指‘鬼燈冷月’,似乎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瞬間又消失不見,隻是行進到一半卻陡然轉向,似乎在警惕著什麽。


    叢林喑啞,血色的赤紅果子散落了一地,似乎陷入了僵持,半晌,一道蒼老中帶著深沉恨意的聲音才從鬼燈明月的口中緩緩吐出。


    “冷月,是不是已經死了……”


    “你猜……”


    鬼燈明月冷冷得看著‘鬼燈冷月’,眼神若有若無得探查著依舊躲藏在水霧之中的那名中忍,他能感覺到一道殺氣已經鎖定了他,如果他向‘鬼燈冷月’動手,那麽身後的刀,一定會直奔他的後心。


    “既然你不敢殺我,那我可就不奉陪了……”


    緩緩轉身,甚至沒有再看一眼鬼燈明月,‘鬼燈冷月’一步一步,邁步走入了黑暗之中,從始至終,鬼燈明月也隻是看著,冷峻的目光從未離開他的背影。


    “無論你是誰,鬼燈一族,不會放過你的……”


    身後響起刀劍碰撞的聲音,‘鬼燈冷月’的臉上掛上一絲笑容,悄然消失了蹤影。


    ……


    “水化之術!”


    “該死!”


    憑借著最後的氣力,鬼燈明月似乎依舊老當益壯,將躲藏在水霧中的忍者斬於身下。


    隻是此刻,蟲鳴之聲,也都漸漸重新起了,鬼燈明月才恢複了幾分力氣,緩緩站起了身來。


    “究竟是那一方的勢力……”


    刀鋒劃過兩名中忍的屍體,衣物帶著血肉飛舞在空中,一切就像是那麽自然,這兩名忍者身上的痕跡,便如同從小到大生長在霧隱一般,鬼燈明月沒有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他的眼眉低垂著,眼裏全然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掩飾不住的憤怒。


    微微閉目平複著自己的心緒,準備將兩個已經不成人形的忍者封印到卷軸之中的刹那,他的瞳孔卻猛然一縮。


    “這是……”


    他的眼中,兩名中忍的臉仿佛粘稠的液體一般,竟然在緩緩融化,鬼燈明月似乎迴憶起了什麽,鼻腔中驀然喘起了粗氣。


    “大蛇丸……,不愧是三忍之一,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


    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鬼燈明月有一種被後輩折辱的恥辱感,他是與猿飛日斬同時代的人,現在卻被他的徒弟如此戲耍,想起‘鬼燈冷月’眼中戲謔的光,便讓他有一種出離的憤怒!


    “我一定會讓你死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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