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隻是短暫的一瞬,黑暗,才是極致的永恆。


    但正是這短暫得轉瞬即逝的光,卻誕生出了心底的希望,所有自黑暗中覺醒之人,便注定了要用此生尋找光明。


    龍地洞的實驗室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上次來這裏的日子,加藤緒已經記不清了。


    但熟悉的陰暗與冰冷,卻讓他有一種莫名矛盾地舒適感,好似隻有在這裏,他才是安全的。


    “寫輪眼……”


    大蛇丸緩步從研究台的角落,取出了一份卷軸,加藤緒接過,隻一解封,封印卷軸便在一團煙霧中消失,隻剩下留在研究台上,數個浸泡在綠色液體中的眼球。


    猩紅的眼睛仿佛紅寶石一般瑰麗,懸浮在營養液中,不斷起伏著。泛著幾分血絲,墜著視神經脈絡的眼珠,反射出加藤緒的身影,在昏暗的龍地洞中,透著幾分莫名的詭異。


    一種陰冷的感覺在加藤緒的感知中浮現了出來,讓他不由皺了皺眉頭。


    “三勾玉一顆、雙勾玉兩顆、單勾玉五顆……”


    “我想應該足夠緒君用來研究了吧……”


    加藤緒不知道大蛇丸從哪裏獲得了如此之多的寫輪眼,在他的認知中,宇智波家族的寫輪眼從未外傳過,也幾乎從未有聽聞其他人移植了宇智波家族的寫輪眼。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緒君的小隊中似乎也有一個宇智波家族的人……”


    “好像是叫……宇智波帶土?”


    微微抬起了眼睛,加藤緒不知道大蛇丸這個時候為什麽會提到他。


    “緒君這幾日應該沒有出研究室吧……也許你會有一個大大的‘驚喜’……”


    “如果是團藏的任務的話,就連我也不得不稱讚緒君完成得出色,這個小家夥正在掘地三尺想要找到你……”


    “蠢貨……”


    加藤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看著手中的寫輪眼,不知想到了什麽,隻是沉默著將手中的素材放在了一旁。


    “大蛇丸老師,我需要迴木葉一趟……”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好久沒有見到這麽有趣的事情了……別著急,緒君,先讓我猜猜看……”


    大蛇丸輕笑著,頗有幾分興致盎然。


    “緒君似乎已經變成了水門小隊中那個和卡卡西類似的,需要被拯救的人……”


    “看來緒君很聰明,甚至十分了解木葉的熱血笨蛋們……扮演一個需要拯救的人,會讓這些蠢貨們蜂擁而至,叫喊著什麽拯救之類的說辭……”


    “倘若最後事不可為,便可以以一副被友情或許什麽其他的羈絆打動的樣子,而在感天動地中,讓以前的罪惡一筆勾銷。


    即便被擊敗,也會讓他們,甚至對你產生幾分憐憫之意,而饒恕了你的性命。”


    “不得不說,緒君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


    大蛇丸的話仿佛觸動了加藤緒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隱秘。


    他確實如此想過,雖然隻有那麽一瞬之間。


    看著大蛇丸帶著幾分戲謔的冰冷眼眸,加藤緒第一覺得,整個木葉村中,最恐怖的,不是根部,不是誌村團藏,甚至不是猿飛日斬的火之意誌,而是眼前這個仿佛洞悉了他所有念頭的大蛇丸……


    大蛇丸的眼眸一如既往得冰冷,隻不過看到似乎被他說中心思的加藤緒,睜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的樣子,隱隱有幾分莫名得嘲諷。


    “難不成身處黑暗中的加藤君,竟然真得對這樣的羈絆而動心了麽……”


    “我……不知道……”


    “但我不想殺他們,如果有其他的選擇的話……”


    “哼,可笑……”


    “唯有斬斷一切羈絆之人,才有獲得永生的資格。緒君,你明白這個道理麽……”


    仿佛在說服加藤緒,也仿佛在說服自己,看著加藤緒不斷掙紮著的模樣,大半身體浸入陰影中的大蛇丸,輕輕抿了抿嘴,隻是沉默著,眼中泛著幽幽的光,似乎在等待著他的迴答。


    龍地洞的研究室仿佛進入了無盡的幽冥之中,死寂充斥著整個空間,隻有不知名地方的渾濁積水,沿著石乳不斷滴落的聲音,迴蕩著。


    夜幕攜著黑暗公平得灑在這片土地上,卻隻壓垮無所依靠的弱者。


    加藤緒低沉的聲音,仿佛隻是呢喃自語,卻也漸漸蓋過了水落的聲音。


    “大蛇丸老師……你知道麽……”


    “我也曾一直渴望著有一個人,能夠歲月經年的沉淪中,死死拉住我不放,不許我墮落,不許我沉淪,不許我隨波逐流,不許我就此沉睡……”


    “但……我找不到……”


    “唯一真正對我好的遠叔叔,在等待我迴家的路上,一點點消瘦著,一點點老去著,甚至到死我都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麵……


    他就這樣,帶著遺憾悄無聲息地,在一個不知名的冬日和整個季節一起老去……”


    “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好像隻是活著……”


    “於是,閑暇之間,我開始更加深入得思考活著的意義……”


    “漸漸地,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加藤緒的眼神猛然變得銳利了起來,仿佛要刺破幽深的地底,將這整個天地也全然傾覆。


    “這忍界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去,可從古到今,再到未來天地歸一,也僅僅隻有一個加藤緒!”


    “我要活下去,永遠得活下去!”


    “但我不能僅僅隻是活下去……我要活著,然後將這個世界,變成我想要的樣子!”


    “而真正的王者,又何需他人的拯救!”


    他的聲音頓了頓,看著帶著奇異目光盯著自己的大蛇丸,視線仿佛透過了潛藏在不知名地方的龍地洞,飛躍著奔赴向了不知名的遠方……


    “隻是,我想要的世界裏,總需要一些鮮豔的花朵,如果有他們在,或許會更美麗一些……”


    龍地洞裏迴蕩著的是加藤緒的聲音,似乎穿透了整個地底,響徹了整個空間。


    “真是……令人驚歎的發言……”


    大蛇丸深深得看了一眼加藤緒,好似從未有過的認真,眼神中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似乎不再將加藤緒當成一個小孩,而隱隱開始正視他。


    “大蛇丸老師,準備將自己的羈絆完全斬斷了麽?”


    “不過,相比於我而言,大蛇丸老師恐怕被束縛得更深……”


    加藤緒緊了緊自己的兜帽,似乎隻有在大蛇丸麵前才能暢所欲言,在這個近乎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的男人麵前,他不準備隱藏什麽,也沒有什麽好隱藏的。


    隻是,他也大致明白了,大蛇丸複雜情緒中蘊含著的是什麽。


    “真不愧是緒君……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足夠聰明。和你比起來,連我最出色的手下也要遜色不少”


    “隻可惜,以王者自居的加藤君,現在……似乎還不夠強……”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大蛇丸的臉上泛起了幾分古怪的神情,帶著幾分戲謔,看了看恢複冷漠的加藤緒,隻是輕輕笑了笑,好似全然不在意加藤緒的話。


    “緒君,如果你想要憑借這樣的說辭來獲得我的幫助,那可真是太天真了,團藏的咒印如果這麽容易被解開的話,那根部早已不複存在……”


    “我可以幫你完成不屍轉生……不過,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加藤緒認真得看著大蛇丸,


    “水門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人物,飛雷神也不是什麽簡簡單單就能限製住的忍術,僅憑團藏的手下,可沒那麽容易研究出來。”


    “卑留唿那個家夥,與你相比……差得太遠了……”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介意在術完成之後,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


    大蛇丸輕笑著不再言語,整個龍地洞也仿佛重新陷入了沉寂之中,隻有忙碌在實驗台前的二人細碎的腳步聲微微響起。


    夜漸漸得深了,二人悄無聲息得返迴了木葉村。


    深深望了一眼大蛇丸,加藤緒沉默著邁入了叢林中。


    濃厚的夜色裏,緩步而行的加藤緒,宛如一朵黑色鬱金香,在悄無聲息的黑暗中,第一次展示出自己的光華——閃爍著,與夜色連綿,直達天際。


    可這繁星下的木葉,隻是大蛇丸一人有幸目睹。


    看著加藤緒緩緩遠離進入黑暗中的背影,他驀然迴過了神來,低垂的眼眉看不清神采,隻是寂靜叢林中,響起莫名的聲音。


    “點綴世界的花朵……還真是美妙的形容……不過,緒君,還太過稚嫩了一些……”


    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大蛇丸嘴角輕輕揚起了笑容。


    “誌村團藏……哈哈,真是可笑至極……”


    光明在世界的惡意前有時不堪一擊,但真正的強者,從黑暗中走出,依然還世界以光明——隻不過,是用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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