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就隻是存在於這片領域之中。


    迴蕩著的陰冷與恐懼,透過深邃的冥淵,纏繞著,包裹著,蠶食著每一個根部忍者最後的自我意誌。


    即使是大聲的唿喊,也仿佛得不到任何一絲的迴音,隻能向著無盡的黑暗中永恆得墜下去。


    親手締造出這一切的,便是加藤緒的麵前,這個潛藏在黑色的陰影中,朦朧著麵容的忍之暗——誌村團藏。


    “置身於黑暗中的根,永遠也無法觸碰沐浴陽光的樹葉……”


    “當深藏在地底的根,妄想探出頭去,迎接它們的隻會是永恆灼心的烈日!”


    加藤緒半跪在地上。


    高台上的團藏,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到的模樣。


    陰冷中略帶幾分深意的眼神,仿佛是比幽暗深淵更深沉的冰冷,隻是審視著眼前低垂著頭的少年。


    “一切為了根!”


    加藤緒沒有感情的語氣,聽不出絲毫的異常。


    他的雙手越過了頭頂,高舉著兩個卷軸,如同雕塑一般沒有絲毫的動作。


    “看來,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團藏輕哼一聲,手中拐杖陡然得落地。


    沉悶的聲音似乎驚到了基地的燭火,光與影驀然在空間中交錯,閃爍著辯不明黑暗與光明的分界。


    一旁的根部忍者取走加藤緒手中的卷軸,緩緩打開,似乎在確認著什麽,隨即便朝著團藏點了點頭。


    “未,既生於根,必死於根,一生所行,不負於根!”


    加藤緒低聲的話語,似乎帶著幾分令團藏稍顯滿意的堅定,也許隻是在迴應著根部忍者,他輕輕點了點頭。


    依舊低垂著頭,包裹在鬥篷中的加藤緒,如同隻是地上莫名凸起的一塊漆黑頑石,仍舊沒有絲毫的動作。


    隻是不知何時,漆黑頑石上明亮得如同寶石的眼睛,卻好似隱隱透過一縷幽藍的光。


    從根部忍者手中接過卷軸的團藏,細細研讀著加藤緒呈上的任務描述與情報。


    空蕩的根部基地,沉靜得如同被冰封一般得冷,沒有任何東西膽敢在此刻做聲。


    “哼……”


    團藏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輕哼,讓加藤緒心中一沉。


    似乎在思量著,也在試探著什麽,加藤緒將感知收斂到了極致,泛著藍色幽光的眼神微動,一絲一縷無聲無息的微弱靈魂波動,在一點點緩慢潛行著,卻也漸漸散發在了整個空間中。


    那接過卷軸的忍者,靜靜站在團藏的一側,好似有意無意得掃視著加藤緒,透過麵具的眼神中,似乎略帶幾分奇異,卻依舊默不作聲著。


    徹底吸收掉雲忍數十中上忍的靈魂之後,加藤緒的感知能力仿佛再次蛻變了一般。


    在剛才的一瞬間,他驀然發現,自己甚至已經能夠感受到團藏的微弱情緒。


    在不被他察覺的情況下……


    加藤緒的眼神微微眯了起來。


    大多數時候,對於那些無法捉摸的人,總會被冠以心思深沉,而讓麵對他的人,懷有莫名的警惕與恐懼。


    隻是現在,他第一次仿佛有了一種平視的錯覺。


    那個端坐在高台上,籠罩著濃厚陰鬱黑暗的團藏長老,在他的麵前,逐漸顯露出了人的一麵。


    而人,被殺,便會死……


    “不錯……”


    “你做得很好……”


    團藏的聲音嘶啞著,仿佛生鏽的鐵砂紙相互摩挲。


    加藤緒完整的詳細戰場情報,讓團藏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水門恐怕便是猿飛日斬選定的第四代火影。


    他緩緩敲擊著拐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隻是不時掃過加藤緒的視線,讓半跪在地上的加藤緒,隱約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欣喜。


    但參雜在微弱喜悅中,更多的卻是莫名忌憚與不知何來的憤怒。


    “將你手臂上的飛雷神符文拓印下來交給研究班……”


    他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若非有著特殊的感知能力,加藤緒僅憑話語,完全無法分辨出如此複雜的情緒,團藏這樣的人,絕不會將心中的想法暴露在任何的詞句中。


    “是……”


    加藤緒緩緩抬頭,看著向他走來的,那個剛才接過卷軸的根部忍者。直覺中,似乎有幾分熟悉,但感知之中卻沒有絲毫的異常。


    略帶著幾分奇異眼神的根部忍者默默將加藤緒手臂的飛雷神符文拓印了下來。


    隻有靠得極近的時候,才似乎隱約有的一股微弱花香驀然鑽入了加藤緒的鼻腔。


    似乎……是百合花的味道……


    團藏的手輕輕搭在那修羅巨人的修煉方式卷軸上,細致而合理得忍術原理,讓他大致相信了它的真實性,卻有著和普通靈化之術一般無法避免的致命弱點,宛如雞肋。


    看著無比順從的加藤緒,他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用一種近乎要刺穿加藤緒整個身體的冰冷眼神打量著他。


    卷軸所言,一切的奮不顧身皆是為了麻痹水門小隊的偽裝,讓他一時間似乎也有些看不清這個近乎“標準”的根部少年。


    現在,是否也是在偽裝著……


    深入地底的根部基地陷入了莫名的沉寂之中,團藏的眼神落在了拓印完成向著他走來的根部忍者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問詢。


    年紀輕輕卻也已經是根部最為傑出的偽裝大師,僅僅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便輕鬆混入各大忍村,獲取了大量情報,被黑市高價懸賞,擁有著“行走的巫女”名號的藥師野乃宇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


    加藤緒抬起的眼中隱隱透漏著幾分不可置信,卻也死死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以免露出破綻,隻不過若非熟悉的百合花香,他絕不會認出野乃宇的身份……


    野乃宇微微搖頭,眼中散透著的微光,讓團藏悄然安心幾分,沉吟了片刻,才又再次開口。


    “未……你很不錯……”


    黑暗中再無一絲聲響,隻有良久的沉默。


    直至團藏的離開,加藤緒依舊有幾分難以相信,額頭的冷汗這才緩緩滑落。


    他的感知,第一次出現了失誤……


    看著跟在團藏身後,緩緩消失在黑暗陰影中的背影,加藤緒的眼中透漏著幾分複雜。


    這個不知為何卻冒著巨大風險救了自己兩次的少女,身上似乎有著自己從未發現過的隱秘,雖然現在看起來好似是友非敵……


    微微攥緊了的手已經發白,加藤緒看著野乃宇消失不見的方向,注目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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