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一收迴了飛劍。


    望著弟弟似乎沒將生死放在心上的模樣,他有幾分愧疚,天明好像從小就病了,到底是他這個當兄長的沒有照顧好弟弟。


    “你怎麽迴來了?在清平古家殺人,知恩村也有兩個村民死在你的手上,長輩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一邊說著,李天一手中納戒閃爍,琴桌,古箏,香爐皆現。


    他緩緩抱起古箏,走到外太公墓前。


    【一代妖王,李氏之親,李氏諸子養育者也......】


    這有一丈高的墓碑,幾不能刻滿外太公一生對李家的貢獻,還缺一座雕像,他不想多年以後,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侄兒和侄女忘了外太公的模樣。


    隻瞬間,他身上磅礴靈力瞬動,墓旁石塊自地麵拔升。


    輕拍這極品法器雲汐古箏,琴音啟,同時側板打開,現出其內的掘墓鏟、鑿、錐、鎬...


    他浮空而起,以靈力鑄雕像,很快石雕遍成了豬妖王的輪廓,他拿起錐子雕刻細節。


    “大哥,我幫你。”


    李天明亦是浮空而起,離開時煉氣七層,可如今的他,竟已到達築基之境!


    他手持匕首雕刻。


    在這陰沉的夜色裏,兄弟二人就像是兒時一般在外太公麵前堆著泥沙。隻是這一次,沒有了外太公粗獷的笑語,也再聽不見外太公充滿鼓勵的誇讚。


    “我從青雲郡就聽到了外太公的消息,我也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對,大哥和外太公應該對我都是失望的。”


    李天明緊緊握著匕首,他的雙眸有水霧,努力的擺出笑臉,“對不起,大哥,我也對不起外太公。我真的不知道我怎麽了,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該做的,我試過控製...殺完人之後,我也很無措,我告訴過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了,可我還是做了。”


    李天一沉默了。


    “我以為我病了,我去找了二姑奶奶。”李天明笑中有淚,“我多希望我隻是病了,二姑奶奶一定能把我治好。可她說,我沒病,隻是單純的壞。”


    “我聽到外太公的死訊,我甚至還笑了。因為,我察覺到這裏是會痛的。”


    李天一朝著弟弟望去,兩道淚痕從弟弟的臉頰劃下,弟弟在指著心髒的位置,他還是第一次見李天明這樣哭。


    李天明抹幹了淚,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就好像剛剛什麽也沒說過一樣,滿臉的笑意,“本來是在青雲郡幾千年底蘊的劉家當女婿,潑天的富貴,殺了人也有人處理。我還是得迴來的,沒能見外太公最後一麵,可我至少要知道兇手是誰。”


    這凜冬的寒風越發放肆。


    天空下了雪,豬妖王雕像上被敲打的石屑隨著雪在飄,在這陰沉冰冷的日子裏,李天一感到了一絲暖意,他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地望著弟弟,“你在幹什麽啊?!!外太公的眼睛是這樣子嗎?外太公頭頂上那撮毛全擋住他的眼睛了,你......”


    “啊?知道了,別罵了,別罵了!”


    李天明滿臉的委屈,可轉過臉繼續雕刻時,他笑得很開心,大哥又對他嘮叨了。


    直到月亮躲了起來。


    豬妖王的雕像在兄弟二人齊心下建成,其栩栩如生,一如往日趴在地上,望著孩子們在銀鐵林深處打鬧。


    李天一坐在琴桌旁,雲汐古箏琴弦輕動,悠揚之音自銀鐵林迴響,傳入李家,落入所有人耳中。


    李天明靜靜地站在兄長身後。


    天已無明月,可李天明清楚,曜日很快就會像哥哥的琴聲一樣,照亮整個李家。


    ......


    【李天一因豬妖王殞命,心有所傷。在弟弟李天明再次歸家,雖無法理解弟弟所為,可弟弟終究是有人性的,他略有所感。】


    【他忽覺人世無常,人有常。多年琴技得以突破大成,得一絲琴意,獲得特質——心音如琴】


    【心意與琴音相容,禦琴音殺敵,威力提升10%】


    李想看著畫麵。


    兄弟二人於月色下,是那麽幽靜,像是組成了世間最美好的一幅畫麵,聽著遊戲裏出現的琴音,李想也安靜了許多。


    這琴音悠揚,如若天音般在李家迴蕩。


    李家駐地裏。


    所有人都聚集在祠堂內,在李想的靈位之下,已經擺上了豬妖王的靈位。


    李耀鐵抱著妻子白柔柔,這會兒的白柔柔,早已經沒了眼淚,因為——


    在祖宗祠堂外,有著一行字,那是剛剛老祖宗的靈位在天空劃過,留下的靈力!


    【悲傷的應該是敵人】


    對,為什麽要悲傷?


    “情報說了,老豬是一路衝迴來的,所有擋著他去路的人都被殺死了。”


    背著劍匣的李耀祖前來,望著弟弟和弟媳,他還是第一次見弟弟如此悲傷,他也同樣怒火衝衝。看到老豬屍體的時候,他想到了第一次和老豬見麵的時候,那時的迷茫,到最後對老豬的尊敬,“老三,弟妹,我們沒有時間去為老豬的死悲痛。”


    “當初麵對善財和尚的時候,老豬一步也沒有退縮,我們家族遇到困難的時候,他也會想著帶銀鐵林萬獸盡出。現在該到我們了,帶著老豬奮力前衝的意誌,我們應該讓未知的敵人感受我們李家現在的苦痛。”


    在遠處李天一的琴音下。


    李耀鐵夫妻望著大哥,看著老祖宗留下的靈力,他們微微頷首。


    李耀祖也知自己說的夠多了,他靜靜地退到了黑暗中,劍匣裏傳來劍吟,他像是一柄隱藏在黑暗中的劍,隨時會刺向李家的敵人。


    這夫妻二人依偎一起,彼此在這黑暗陰冷的夜裏相互取暖。


    白柔柔手中出現一枚帶有黃黑相間的圓珠,這顆珠子在閃著光,她的神情更顯傷色,但想著大哥說過的話,她逐漸變得冷靜,“阿鐵。”


    “嗯。”終日打鐵,對所有事物都十分粗暴,可李耀鐵卻小心翼翼地抱著妻子,像是抱著一個隨時會碎的娃娃,柔情盡顯,他隻能以這樣的方式陪伴著妻子。


    白柔柔道:“我從小就跟在老豬身邊長大,我第一次見人的時候,我感覺我就像是個異類,也害怕融入人類。是老豬告訴我,應該害怕的是他們,老豬的女兒什麽都不要怕,他會在背後守著我。”


    “從今以後,他再也守不住我了,你會因為沒有老豬在,像村子裏的王二狗一樣打媳婦兒嗎?”


    “會。”


    李耀鐵咧起嘴,在祠堂的燭火下卻顯得那麽溫暖,“你要是不吃好喝好,不永遠陪在我身邊,我就打。打在你身疼在我心,為了方便點,我幹脆打自己,往死裏打。”


    成親不知多少年,白柔柔還是聽丈夫說這麽肉麻的話,要是以前,肯定是懷疑丈夫在外麵偷腥了。可現在,白柔柔朝著李耀鐵的懷裏緊緊地貼著,“那我什麽也不怕了,老豬死了,老祖宗和大哥說得都對。老豬是一直往前衝迴來的,他死得一點兒也不窩囊。”


    “我不應該傷心,也不應該害怕沒有老豬的日子。如果是我死了,老豬會帶著銀鐵林的妖獸為我報仇。”


    “現在...”


    白柔柔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將那枚圓珠丟進了嘴裏,那是豬妖王的血丹,她眼中有紅光閃爍,“該我為老豬拚命了,我會帶著他的意誌報仇。我也會像他一樣,守護好我們家的孩子。”


    刹那間,白柔柔身上的靈力在勃發!


    李耀鐵還是緊緊地摟住妻子,他失神地望著豬妖王的靈位,“嶽父,一路走好,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柔柔,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孩子。我會帶迴敵人的頭顱,向你立下血證。”


    【您的子孫媳婦兒白柔柔,吞服第二顆妖王血丹,上任銀鐵林妖王的血丹正在與新的血丹相融。】


    【獲得特質:豬妖王的意誌】


    【她將繼承豬妖王部分力量。】


    【獲得特質:銀鐵林之主】


    【聚合兩代妖王血丹,她的血脈在變化,她身上的威壓,將壓製銀鐵林所有的生物!】


    瞧見這夫妻二人,李想終於是心安了。


    他最害怕的就是白柔柔想不開,因為最悲傷的莫過於她,可白柔柔無愧李家之中一代巾幗。


    而在祠堂外。


    鐵門七子站在本初血樹前,自這幾個家夥誕生以來,李想還是第一次見他們如此安靜。他們也看到了李想留下來的靈力,也聽到了李天一的琴音。


    在他們身後,還有著他們的數十子嗣。


    他們每一個都是從豬妖王的背上成長起來的,他們和豬妖王玩鬧的時候,無不摔斷過手,也許是這樣,令得他們更加悲痛。


    “神樹。”


    在這深夜裏,他們站在血樹的陰影之下,遠處的燭火映來,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血染紅光。


    最年長的李雲鬥麵色堅毅,以前的他也許像一頭又呆又蠢的黑熊。


    可這一刻。


    他和所有豬妖王背上長大的孩子一樣,都如一頭從沉睡中覺醒,瘋狂的雄獅!


    “你說了,來年的大地會被染紅,請你告訴我們。”


    “我們應當何去何從,又該讓誰的血沾染大地?”


    聞言。


    隨著本初血樹猩紅的枝葉顫動,它睜開了平靜而血腥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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