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長期在關心另一個人的時候,有時候會比對方更清楚一些總是被忽略的微小細節。


    項幽淩就是因為太清楚她的一切,所以他誤解了她一路上不自然的沈默,在開車返家之前繞去了某甜品店,幫自己叫了份紫金雙寶,為她叫了碗熱唿唿的黑糖紅豆……


    「淩哥。」她開了金口,在他將碗中的芋圓撈進她的碗中,把她不愛吃的紅白小湯圓撈進他碗中的時候,打破了一路上的沈默。


    項幽淩看著她,表示他正在聽。


    他表現出聆聽的誠意,她也迴以同樣的誠懇,慎重說道:「雖然我月事來的前幾天會不太舒服,但也不表示,我隻要有異常就是月事要來的關係。」


    這事從沒人說破,但他知道她的體質,每個月總會因生理期的到來感到沮喪不適,若是在這時讓她吃些甜湯多少有舒緩的效果。


    因而她相對的也知道,他總是會在她生理期將至前帶她來吃甜湯,並幫她撈走她不愛的紅白小湯圓,再換些她喜歡的芋圓跟地瓜圓到她碗中。


    這是幾年下來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種默契,卻因為她此時的心浮氣躁,一語就直接道破了。


    「是嗎?」將挪移過後的紅豆湯圓送到她麵前,項幽淩思索了下她這一路的反常,合理的推論道:「那麽問題就是出在我了。」


    她沒說話。


    項幽淩當她默認,再思索了下,決定直問:「那麽,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


    她跟著思索了下,發現很難具體說出造成煩悶感的主因。


    不想改變,現在這樣子不是挺好的嗎?


    樓寄雙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任何需要變化的地方,但她也知道,任由命運發展下去,不論是她那個不知是圓是扁的真命天子出現,還是他理想中的真命天女出現了,她跟他之間,最後一定會有所改變……


    「淩哥。」她喚了他。


    「嗯?」


    「如果我真有對象了,你會怎樣?」她問,很想知道,是隻有她抗拒「改變」這件事嗎?


    項幽淩神色不變,低頭攪拌麵前的甜湯,不著痕跡的斂起微暗的眼色,恍若不經意的迴問:「那很好啊,今天吳良提起時,我才想到疏忽了這事,雙雙也到女大當嫁的年紀了,有喜歡的人了嗎?」


    「哪有可能啊。」她的生活不是工作就是學校跟家裏,這三個地方能接觸到的異性也就是那些個,加上還有課業及工作要顧,她哪有空去想這種事。


    「現在沒有,不表示以後沒有。」項幽淩是很能麵對現實的人,所以很實際的說:「雙雙長大了,是該注意這些事了,若遇到喜歡的對象,記得說一聲,淩哥會幫你想辦法的。」


    他的話,讓她心裏頭那份化不去的苦悶感有越來越濃烈的傾向。


    「但是你呢?」她沒頭沒腦冒出這麽一句。


    「嗯?」揚眉,項幽淩不明所以。


    原本是想問他,要是他遇上真命天女的話,會如何?


    但想了想,發現問了也沒用,此時的她心神紊亂,無法有條理的思考,又想了想之後,決定直接說出她的結論——


    「淩哥,我的理智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心靈的歸依,那個讓你想親她嘴的對象出現了,我應該要祝福你,但是我做不到。」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很老實的說。


    她的話題跳得恁快,就算是項幽淩也愣了一下。


    親嘴的對象?這說法從哪兒來的?


    「我好難想像你跟其他人親嘴的樣子……」她低聲說著,無意識的撥著熱熱的紅豆湯。


    知她如他,項幽淩知道她是真的感到煩惱,也就因為如此,這當下的荒謬感更讓他感到好笑。


    「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麽要想像那畫麵……」他虛心求教,忍笑問:「但有結果嗎?我應該跟誰親嘴才比較好想像?」


    他隻是隨意的笑問,她卻是很認真的在煩惱。


    其實這問題,樓寄雙已經想了一路,也困擾一個晚上了。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當她試著想像項幽淩要親吻一個人的畫麵,那畫麵中該要模糊沒有輪廓的對象,總是會浮現出自己的臉?


    那感覺實在是很怪異,但就因為太過突兀了,以至於她第一次想像出那畫麵後,她飽受震撼的大腦就自動記憶住這一幕。


    那是一種可怕循環的開始……


    她驚嚇—>她記憶住那想像的畫麵—>她再次驚嚇—>那畫麵卻又不受控製的自動跑出來。


    如此循環下止,讓她煩惱了一整個晚上。


    為什麽呢?


    為什麽會是她跟他在親嘴呢?


    樓寄雙想得出神,忍不住直盯著項幽淩的嘴巴看。


    說起來……像他這樣的唇線就叫性感嗎?


    這部分她從沒研究過,實在不了解,但不得不承認,仔細看,他的嘴巴好像很好親的樣子。


    那種軟軟溫潤的模樣,是引誘犯罪嗎?一副在叫人親他的樣子……是說,親嘴這件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樓寄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她雙手已搭上他的肩,是拉他一把,也是自己站起來湊了上去,總之,她真的親下去了。


    時間彷佛靜止在這一刻。


    她僵住,在迴過神猛然醒悟到自己做了什麽的那一刻。


    大腦瞬間嚴重糾結成一團,一顆心鼓動得猶如有十匹馬在狂奔那樣的劇烈,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事,但她強自鎮定著。


    冷靜,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她冷靜但動作十足僵硬的用慢動作,緩緩的將他推迴原來的位子,自己也退一步坐迴原位。


    項幽淩沒開口,也沒動作,他隻是看著她,臉上沒有表情,可以說是高深莫測的看著她。


    「嗯,就這樣。」她突然說,神色極其凝重。


    「嗯?」他發出疑問的音節,詢問她的「這樣」究竟是「哪樣」?


    接下來的事,猶如拍動作片那般的出其不意、讓人措手不及,隻見她兩手往桌麵一按,整個人順勢站起之後,頭也不迴的拔腿就跑。


    嗯,是的。


    跑了。


    當著他的麵,她就這樣頭也不迴的跑走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就是因為了解,所以樓寄雙的羞慚逃亡路線之曲折,就像在拍間諜片那樣的複雜跟麻煩。


    首先她知道她不能動用身上的任何信用卡,以夏商集團的情報網跟金融機構的友好關係,使用信用卡根本就是在宣告「嘿,我在這裏,快來抓我!」這麽低能的錯誤她怎麽可能犯?


    所以她抓準項幽淩反應不及,以及他得留下來付甜湯費用的那一小段空檔,跑走後第一動作就是攔計程車,讓計程車加足馬力遠離第一案發現場之後,緊接著就是找出當下地點第二接近的金融大樓下車。


    當她從提款機提領出大筆現金,將之全數塞進隨身小包之後,忍不住對著隱藏式攝影機扮了個鬼臉,然後神色自若的步出提款機的小房間……


    所有的從容維持了差不多二十步,接著又是拔腿就跑,直到另一條街上,慢下腳步之後,才又攔了第二輛計程車,直奔最近的商場,趕在營業時間結束之前,火速采購幾套可供換洗的休閑衣物,然後離開。


    再之後,她搭上捷運,隨機選了個站下車後,又是欺敵用的幾次轉車,她自己都數不清轉了幾輛計程車,最後才在一間不新也不舊,絕構不上星級,但環境也不至於糟到讓人不敢恭維的小型旅舍附近下車,拎著剛買來的幾袋換洗衣物上門登記投宿。


    她自覺一切都很完美,就算是手握夏商集團人脈資源的項幽淩,想在她這一番布局下找到她,也不是三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事。


    長久她是不敢想,反正也沒想到那麽遠,眼下她要的其實也就是這樣,隻是想離得遠遠的,可以有一個安靜獨立思考的空間,讓她好好的思索一下,她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怎麽會?她怎麽會做出那麽出格的事?


    對於強吻項幽淩的行為,就像是被雷打中一樣的震撼著她,但……似乎又不是那麽樣的讓人驚奇。


    慢慢的……樓寄雙冷靜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自暴自棄的心態?


    隻知道,當她冷靜下來之後,她發現那種驚嚇的感覺,似乎也隻是因為以前從沒做過而已。


    消化掉那份最初的震驚,仔細想想……嗯……好像也沒什麽嘛!


    大驚小怪的感覺消褪去之後的想像畫麵,是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角度,忍不住扼腕沒好好記下唇與唇之間接觸的感覺……她不禁暗罵自己發什麽花癡,競分神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努力拋開這些不當的聯想,她滿富實驗精神的套用其他的人頭,試想了好幾個版本。


    認識的,好比公司裏幾個知道人名的男性同事,或學校裏幾個稍知道名字的男同學,甚至是不認識的,像知名男藝人之類的。


    但不管對象是套上誰的臉,要她想像親吻另一個不是項幽淩的男人……嗯!


    無法自已,她單是想就覺得惡心。


    當中的差異性,樓寄雙並不是笨蛋,隻是以前沒去想而已。


    答案如此明顯,問題就出在人,項幽淩。


    當然是因為對象是項幽淩,才會有如此截然不同的結果。


    就像吳良說的,麵對那個「對的人」,會自然而然的想要親近他,甚至出現親他的嘴之類的親密行為。


    她真是個大笨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怎麽會繞了這麽一大圈,才發現這麽顯而易見的事?


    什麽心靈的寄托、精神的依歸,這些年的生活裏,項幽淩不就是她心靈的寄托,是她精神的依歸?


    想來,習慣真是一件恐怖的事,她就是因為太過習慣,所以從來沒去想,就像一個唿吸係統正常的人不會去細想氧氣的重要性那般。


    而現在,就像是一個重症患者要被拔去唿吸器,失去氧氣的那一刻,清清楚楚,她很明白項幽淩之於她的珍貴與重要性,他根本就是她的那個「對的人」,隻是她從沒有用這個點來定位他的存在而已。


    那麽問題來了。


    原來她心底是這麽認定他的,那麽他呢?


    就算她自認很了解他,在愛情的麵前,她也不可免俗的失去了些許的信心。


    他的生活有她,她的生活中也有他,病的時候、開心的時候、挫折的時候,她生命中的每一刻他幾乎從不缺席。


    他的關心,他的守護,他的包容與疼惜,是真的。


    她知道那都是真的。


    隻是那些真心與付出,是基於他對夏家的責任心,或是把他當成了妹妹?還是其他?


    理智上分析,那不可能隻是基於對夏家的責任心,責任心不至於讓他將私人時間投注在她身上,更不至於讓她入侵他的空間。


    那麽,陪她開夜車趕報告、幫她收集課業上的資料、比她自己還要費心妝點她的外貌、教她品紅酒、出借大腿讓她枕著看dvd,都是因為把她當妹妹?


    若隻是當妹妹,在她出人意料的強吻他時,那他也太過冷靜了吧?


    樓寄雙實在很想直接認定,他其實跟她一樣,把彼此視為人生的伴侶,是心靈的寄托、精神的依歸,但她個性中小心謹慎的那一麵卻又讓她無法那樣樂觀。


    隨著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一一浮上心頭,她益發戚到迷惑。


    他到底是怎麽定位她的呢?


    她是這麽樣的不確定,但無妨!


    既然她覺醒到他之於她的重要性,那麽,她就不會什麽都不做的任他從她的生前中離開。


    就像她之前一直認定的,小嘍羅就是該跟著寄生蟲!


    他這個寄生蟲是她的,是她的!


    隻是……她該怎麽做才能得到他的心,讓他迴應她相同的威情與心意呢?


    沙盤演練,她開始仔細的盤算。


    但,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


    「聽著!樓寄雙正在我的手中,如果想要她平安無事,就準備一千……不!兩千萬,準備好兩千萬的現金……」


    「你打錯電話了。」


    「x你x!」超有力的國罵當場爆出,搶在對方掛電話之前氣急敗壞道:「不是詐騙集團!是真的!你看看來電顯示,這是她的電話,她真的在我手上。」


    「……」沈默。


    「想要她平安迴去,就不要報警,你要報了警,事情會變怎樣我是不敢跟你保證,想要她平安迴去,就準備兩千萬的現金,我會再跟你聯絡。」


    通話鍵被按下,結束通話後是直接關機,將好不容易才問到開機密碼的行動電話又關了起來。


    一旁,嘴上貼著膠布,被反手捆綁、整個人像隻蜷縮的蝦子那般被放置牆角的樓寄雙,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也不想浪費那力氣發出掙紮叫喊的咿咿唔唔聲了。


    她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


    世界何其大,全台灣、全台北縣市有多少家供過路住客投宿的旅店,她怎麽會哪裏不挑,獨獨挑中這毒瘤拾荒範圍內的旅舍,還好死不死的在入住的時候被他發現,為自己帶來這天大的災厄?


    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這要她怎麽有?


    她不過是輾轉難眠一夜之後,想外出買點食物跟水迴來充饑而已,哪料得到行經暗巷時會受到攻擊,沾了大量迷藥的布巾趁她不備蒙上了她的口鼻,再之後,她就被帶到這個像廢棄倉庫的地方了。


    事情很明顯,她被綁架了。


    這種事項幽淩以前曾提醒過她,但她總覺得,她從來就沒公開過跟夏商集團的關係,名義上隻是集團底下一個小小員工,會有哪個人吃飽那麽閑要綁架她?


    結果哩?


    人生果然不能鐵齒,她覺得不可能的事就這樣發生了,但真正讓她震撼的不是綁架這件事,而是綁架她的那個人……


    「別說我不顧念一點情分。」倉皇起意的那個人拖著一條不自然的義肢靠近,將一塊麵包放置在她曲起的膝蓋上頭,還在旁邊放了一杯插好吸管的杯水,交代道:「就像我剛剛說的,你不要找麻煩,這裏是荒郊野外,你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


    她木然的看著他,直到他撕下她嘴上的膠布——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舅舅。」她問,神色冷漠。


    聽見她的稱唿,曹宗耀冷笑。「原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舅舅嘛。」


    樓寄雙沈默以對,要不然她很怕管不住自己,脫口說出她要是有選擇,根本就不想有他這個舅舅。


    對她來說,跟眼前這人有血緣關係,根本就是上天開的一個大玩笑,為了終止這個玩笑,當年在項幽淩的成全以及刻意的保護之下,她隨意跟母親那邊的親族交代一聲,說認了個乾哥哥會照顧她,換過電話後就再也不曾主動聯絡。


    如此決絕,就是她想終結這個玩笑的決心證明。


    斷絕往來,這正是她想要的,但是與怨恨之類的情緒毫無關係,當年的她隻是很單純的認清了現實,知道這些人不可能對她付出源自真心的關愛之意。


    重男輕女、搞不好連她全名都記不住的外婆不會,眼中隻有利益的舅舅更不會,因為他看見她就等於看見了一個錢記號,想的隻會是錢、錢、錢。


    至於幾個阿姨們都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顧,忙著應付生活中的柴米油鹽,還有娘家兄弟時不時登門借錢就夠她們頭大了,誰還有那時間跟精神來照顧她這個孤女?


    她隻是實際的認清這份現實,知道斷絕往來對彼此都是一種解脫,誰也不必對誰有期待,甚至因為那份期待落空而失落傷神,所以她就這麽的跟這票人斷了連係,讓她從此不用麵對外婆勢利的親情,不用聽幾個阿姨三不五時的登門抱怨,更不用再為舅舅這麽一顆不定時炸彈煩心。


    她並不在乎在這些人口中,她會被說得多難聽。


    甚至就算要說她冷漠絕情、沒心沒肺也可以。


    看著眼前的曹宗耀,想到方才被逼問開機密碼時所挨的那一巴掌,她更是隻能確信,當初做的決定絕對是再正確不過的事。


    淩亂斑白的發,一臉未刮的胡渣配著微微佝淒的身形,怎麽看就是一副不思上進的落拓樣,但真正叫人感到不適的,是他雙目中流露出不似常人的兇光,讓他整個人透出一股陰毒狠戾之氣,一看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天底下,有哪一個做人家舅舅的會不負責至此?


    為了錢,隻是為了這等身外之物,竟連自己的親外甥女都綁架?


    說起來……也是為了不讓這些煩人的人、事、物找上她,為了杜絕可能造成的俊患,商家兄妹才會聽淩哥的意見,尊重她不想認祖歸宗的意願,沒讓她跟夏家的真正關係曝光吧?


    明明不是當務之急,但這時的這刻,樓寄雙就是忍不住想起這些以前沒注意到的細枝末節,發現項幽淩守護著她的小小心意……


    她一逕的沈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曹宗耀也是!


    「這幾年你倒好了,認了個有錢的乾哥哥,搬了家、換了電話,跟原來的窮親戚徹底脫離關係,甚至兩年前外婆病死了,你連出麵探問一聲都沒有……嘖、嘖、嘖……」


    口中嘖嘖有聲的直歎氣,曹宗耀像是個耐心指教晚輩的長者,感歎道:「雙雙啊雙雙,你媽媽是這樣教你的嗎?做人是可以這樣勢利的嗎?」


    聽他提及母親,樓寄雙怎麽也忍耐不住,冷冷迴譏道:「她教我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不要將自己的失敗推卸到他人的身上。」


    「怎麽?」抓著她手機的手是如此用力,曹宗耀獰笑。「你現在是在指責我不負責任,怪我把失敗推卸到你身上嗎?」


    「……」答案如此明顯的問題,樓寄雙懶得迴應他。


    「當年我打了多少通求救電話給你,結果不是推說打錯了,就是說公司裏沒這個人。」咬牙,曹宗耀語氣滿是恨意的酸她道:「說起來你這乾哥哥倒是很寶貝你,很會幫你隱藏下落嘛,我不過就隻是要你幫忙借點錢來周轉也不行嗎?」


    說到後來已忍不住激動,曹宗耀怒問:「要是那時你肯念著情分幫我一把,你舅舅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德行嗎?」


    他的一番話,隻讓樓寄雙更肯定了方才的推論。


    原來,這些年來的安穩與平靜,全是因為有人幫她先擋了下來,在她沒注意的時候,早一步的替她打點好了所有細節,讓這個心裏頭住了隻魔鬼的混蛋無法接近她。


    想起總是默默幫著她,卻從不張揚的那個人,比起眼前這個有著血緣關係,卻比鬼還要可怕的人,她心裏忍不住微微的泛酸……


    為什麽同樣是人,卻有著如此天差地別的不同呢?


    樓寄雙傷感著,曹宗耀持續他的憤恨——


    「看看我這條腿!」說到激動處,他目露兇光,神情已然不太像個人類,抓著手機的手指向自己的義肢,大聲咆哮著。「都是你!都是你害的!當你舅舅被黑道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你隻知道巴著有錢人,自己享福,害得我被輾斷一條腿,就連老家也被法院給查封拍賣,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樓寄雙心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判斷這時說什麽也沒用,所以連一句「隻要你不去跟黑道借錢,誰能輾你的腿」都懶得說了。


    「既然你這麽無情,就別怪我無義,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恨恨的丟下這幾句,曹宗耀憤然甩門離去,將她一個人關在貨櫃屋的小倉庫,逕自去為拿到錢之後的逃亡路線做準備。


    眼睜睜的看著他用門離去,樓寄雙無言。


    對比這份張牙舞爪、一味隻要他人付出的「親情」,想著項幽淩,那個雖然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但總是無條件為她付出的人,反而讓她心靈平靜,且感到溫暖。


    但很快的,溫暖卻轉為絕望。


    因為,經由一夜的思量,她已經很明確的知道自己該追求什麽了,但看看現在的變化……綁架!她竟然被一個瘋子給綁架了!


    就算她有滿腦子的計劃想要執行,就算她想好了無數個方案要逼出他的心意,她還有那個命去執行嗎?


    想起曹宗耀離去前的瘋狂表情,不確定的感覺讓她極度不安。


    嫌惡的弄掉曹宗耀留在她膝蓋上頭的麵包,她頹然枕著自己的膝頭,不明白為什麽命運要這樣折騰她?


    她的愛情才剛蘇醒,能不能有圓滿的結果她不知道,但總要給她機會去嚐試才是,要不然,她怎能甘心?怎能甘心呢?


    想著項幽淩,心裏,既甜又痛。


    到底,她有沒有機會能再活著見他一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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