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蕙一愣,這人沒臉沒皮到自己娘家人麵前了!


    蘇清楠依舊穩如泰山地坐在椅上,慢慢地品著茶!


    黎賀承直覺不對,


    心裏一涼,顫顫地問道:「大舅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蕙蕙是個小潑婦!」


    「噗!」蘇清楠一口茶全嗆了出來,猛咳,又止不住笑,斷斷續續地問妹子:「蕙蕙,你家夫君說你是個小潑婦!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起身往賀承耳邊湊道:「我告訴你,不僅是,小潑婦,還是小蠻妞,大家閨秀什麽,都是騙人的!」


    見蕙蕙看了過來,蘇清楠縮一縮腦袋,又對賀承道:「你好生保重,我去前頭幫娘親!」


    蘇清蕙滿頭黑線,沒見過這樣的哥哥,真該娶個嫂子迴來管著了!


    蘇清蕙這才想起,李煥迴來了,他還有個妹妹呢,不知道在張家過的怎麽樣!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哥該娶親了。


    這兩年,她雖來了京城,卻知道,莫漪一直和哥哥有通信的,上輩子,沒能扯到一塊兒的,這輩子,怎麽也要圓滿才是!


    對著蘇清楠的背影喊道:「哥哥你莫拖延,人家都快成老姑娘了,什麽先先立業後成家,等你立了業,你去哪找她!」


    蘇清楠的背影一頓,迴頭嗤道:「清蕙,好好把女德女戒認真學一遍!」


    蘇清蕙氣得咬牙,對賀承跺腳道:「你看哥哥,我好心提醒他,他倒嘲諷我來了!」


    賀承聽了大舅子的話,麵上微動,抬眼著蕙蕙粉潤的臉,一本正經地問道:「王妃娘娘,你老實說,你看過女德女戒嗎?你知道什麽是女德嗎?」


    蘇清蕙「啊」的一聲,待反應過來,昂著頭,輕啟朱唇道:「我家沒有這書!」


    賀承的唇角微微動了動,麵上帶著幾分感慨,看向蕙蕙的眼裏泛起溫暖,摸著蕙蕙的頭道:「不用聽大舅子的,你嫁了我,就是我府上的人了,咱們不看那些,迴頭,蕙蕙多看看枕頭下的小人書一樣的!」


    蘇清蕙轉身便走,懶怠理這人!


    賀承一把拉住她袖子道:「求饒,求饒!」


    蘇清蕙看著賀承,眼神閃爍,湊到他耳邊道:「夫君,我新看了一本小人書,有小鞭子抽,迴頭,夫君,要不要試試?」


    黎賀承在軍營裏什麽肉食段子沒有聽過,見蕙蕙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心中卻不由感慨,怪不得,那許多人中,他獨獨認定了蕙蕙,他先前以為,是覺得這姑娘心善,靈動。


    現在想來,是,一個按著大家閨秀的模子教導出來的姑娘,豐神秀姿都是儀態萬千的,卻獨獨沒有受過那些誤人的女德女戒的規訓,記得娘親走的時候,就曾叮囑他:「子休,你要找能讓你笑的姑娘當媳婦,娘親才放心。」


    年幼的他懵懂地拉著娘親的手問:「怎麽笑?」


    「心上,會開花!」


    那是娘親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所以,他不曾聽了管三先生的話,娶哪個知州家的小姐,哪個將軍家的女兒,因為,他不會笑。


    而他呢,不喜歡沒有教養的女孩子,也不喜歡太有規矩的女孩子!


    所以才會在倉佑城看到蕙蕙,自此萬劫不複。


    心裏的那朵花,唿啦啦地生長著!


    今個看到李煥,前世的那些事,許多又湧上心頭,除了哥哥的婚事,還有斐斐,蘇清蕙沉吟了一下,對賀承道:「斐斐也不小了,她的婚事,你也應該注意一下,先前安郡王對斐斐像是有所企圖,還牽連到我,我瞅著安郡王不是好相與的,你和太後娘娘,心裏要有數!」


    從蘇家迴來,蘇清蕙帶迴來了安言師傅和晉江小白,賀承一早便讓人將王府東邊的一個小院落收拾了出來,取名耦園,裏頭按照安言師傅在倉佑城的院子布置的。


    安言師傅的寶貝金石刻本整整齊齊地放在耦園西邊的一間房子裏,安言師傅伸手摸著一排排雕著藤蘿或喜鵲,或牡丹,或蓮花的架子,忍不住落淚道:「我倉皇了半輩子,臨到老,還給它們安了家!」


    蘇清蕙握著安言師傅的另一隻手,陪在一旁,安言師傅是她上輩子的遺憾,一個孤寡老人,淒涼了半生,作為唯一的關門弟子,也沒能承孝膝前。


    上輩子,不知道賀承後來,有沒有去過倉佑城,找安言師傅。


    上輩子她在船頭落水後,便沒有再去書院,就算賀承去了,她怕也是遇不著的。


    安言師傅用帕子輕輕抹了眼睛,一手拉著清蕙,一手拉著賀承,道:「我這最後幾年就跟著你們過了。」


    安言師傅看著麵前一對玉樣兒的人,微微遲疑了一下,肅聲道:「賀承,清蕙,我和你們說,這架子上的東西,不僅僅是古籍,你們叔祖父當年就是為了這些東西丟了命的,二十年前的那場動亂,不僅僅是內亂!」


    賀承和清蕙不妨安言師傅說出這番匪夷所思的話,清蕙開口問道:「師傅,這些東西還有什麽意義嗎?」


    安言師傅看著徒弟,神秘莫測地笑了一下,從懷裏掏出一本布包的東西,指著雕花架子上的一排排金石刻本、古籍,輕聲道:「這些東西確實值錢不假,也確實是我和你們叔祖父花了畢生心血收集的,但那些人想要的,其實是這個!」


    說著,揚了揚手裏的小碎花布。


    賀承接過來,掀開了碎花布,裏頭是一張羊皮卷製的,信?打開一看,密密麻麻的,竟都是些他不認識的古字,又遞給清蕙。


    一眼掃過去,清蕙識得這是金文,眼睛一下子瞄到中間的「月石」兩個字,又看了眼師傅。


    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師傅都有教她金文的,此刻,忽然領悟到,莫非就是為了讓她看著張羊皮上的字?


    電光火石間,蘇清蕙腦海裏忽地劃過,上一世,安言師傅也曾給過她一些刻本添妝!


    隻是她那時候一心沉浸在嫁到張家的傷痛裏,對金石刻本的興趣大減,也不曾細心留意,後來便一直留在蘇府裏。


    安言師傅見清蕙看的也皺了眉,歎道:「我才教你幾個字,你哪能識得全,不說你,便是我自個,也是有些字識不得的!」


    賀承奇道:「叔祖母,這上頭記載的是什麽東西?」


    安言師傅望著靠窗的桌上放的一隻白瓷花瓶,漸漸陷入了迴憶,用右手食指,輕輕地在桌上,劃了兩個字,「財產」。


    又補充道:「安王是因了這個沒的,藜澤公主,也是去尋這個,這是千年前一個古朝的寶藏,晉江的那座月石礦,便是其中之一,它們都分布在或人跡罕至或不易察覺的地方,我和你們的叔祖父明昭在收集金石石刻的過程中,偶然一次遇到了當年的先帝,便開始替他找這張羊皮卷!」


    安言師傅停頓了一會,道:「這張羊皮卷是在晉江的一個古村落裏找到的,但是,找它的不隻我們,拿到手後,便傳信給先帝,先帝的人還沒到,我和明昭就被圍住了!」


    想起那一夜漫天的火光,她穿著一身男身的藍布頭,從火海裏逃出來,安言師傅便再次紅了眼,她的夫君,為了拖住那些人,硬生生地死在了那場火光裏!留下來的還有一份一分為二的和她手頭這份羊皮卷一樣的金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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