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吹牛大王


    郭威的部隊到了滑州,就是現在的河南滑縣,這兒離汴梁大約還有一百二十公裏。滑州節度使名叫宋延渥,這個人是後漢高祖劉知遠的女婿,是劉承佑的姐夫,娶的妻子是永寧公主,就是劉知遠的大女兒。這位駙馬爺左思右想,覺得自己打不過郭威,兵沒人家多,將沒人家猛,於是幹脆就開城投降了。


    郭威進了城,把府庫裏邊的錢物都拿出來,犒賞給將士們,然後又跟大家說:“主上為讒邪所迷惑,屠殺功臣,我此來實在是不得已。但是以臣子的身份,抗拒自己的君主,終究還是不對的,我日思夜想,前思後想,越來越覺得慚愧汗顏。你們的家都在京師,有老婆有孩子的,不如就奉詔去吧,我死而無憾!”


    這郭威的情商比史弘肇高的真不是一點半點,簡直是天差地別,他這是以退為進,眼看現在快到京城了,再堅定一下大家跟著他造反的決心。你看他這戲演的,你感不感動?這就是為啥人家能當皇帝,而史弘肇隻能被人給弄死。


    眾將一聽郭威的話,都說:“是國家有負於您,您並沒有什麽對不起國家的,請您趕快行動,不要耽誤,安定國家,洗刷冤屈,正在此時!”


    郭威一聽,也就不再說什麽了,他的監軍王峻私下裏就跟軍士們說:“郭公跟我說了,等到拿下了京城,讓你們盡情地搶十天,隨便搶,看上啥拿走!”大家一聽,更高興了,都慫恿郭威飛速進兵。郭威就和宋延渥一起離開了滑州,直奔汴梁而來。


    這時候,後漢朝廷已經知道郭威來了,趕緊準備發兵拒敵。可巧慕容彥超和吳虔裕一起應召來到了京師,他倆這個時候先到了,高行周和符彥卿還沒到。劉承佑就跟他們商量發兵的事,慕容彥超極力主張出兵,前開封府尹侯益說:“鄴都軍前來,勢不可擋,所以咱們應該閉城堅守,挫一挫他的銳氣!臣的意見,鄴都士卒的家屬大多都在京師,最好是讓他們的母親妻子,登城召喚他們,這樣可以不戰而下!”估計這一叫,就能把郭威的部隊叫散夥嘍。


    慕容彥超說:“你這是懦夫的笨辦法!叛臣入犯京師,就應該發兵討伐,侯益你老了,不足以跟你討論大事,不行你就退休吧!”


    劉承佑說:“慎重點也有好處,要不然你們就一起去吧!”然後就讓侯益和慕容彥超,還有閻晉卿、吳虔裕、前鄜州節度使張彥超一起率領禁軍前往澶州。


    他這道命令剛剛下達,那個鸗脫正好迴來了,向皇帝報告說,郭威的部隊不在澶州,已經到了河上,又拿出郭威的奏章,給皇帝看,劉承佑看了以後,又是後悔又是害怕,趕緊召宰相和大臣們進宮商量。竇貞固首先開口說:“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些事,我們都沒有參與。現在既然已經除掉了三個逆臣,為什麽還要連累外藩呢?”你們不是說楊邠、史弘肇、王章是壞蛋嘛,已經都殺了,幹嘛還要殺人家郭威呢?


    劉承佑就歎著氣:“前麵的事做的確實是太草率了,現在事已至此,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


    皇帝那個舅舅李業在旁邊,說:“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如今叛兵前來,總是要去截擊的,咱們趕緊把庫中的財物全部拿出來賞賜給部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有什麽可擔心的!”


    蘇禹珪駁斥他說:“你說的輕巧,把府庫全部拿出來,以後的國家用度從何而來?我認為這樣不行!”


    李業一聽蘇禹珪的話,急的頭上的青筋都起來了,就向蘇禹珪下拜,說:“我求求你了,相公,你先顧全天子吧,不要舍不得錢!”


    蘇禹珪也沒辦法,國舅爺都磕頭了,隻好答應打開府庫,取出錢財,分賜給禁軍將士,每人二十貫,其他的軍士每人十貫。所有鄴都軍士的家屬,也都給了不少錢,讓他們給自己的子弟寫信,勸他們不要跟著郭威造反。


    不久又接到了緊急軍報,說是郭威的部隊已經到了封邱,封邱離汴梁也就幾十公裏。宮廷內外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非常恐懼,馬上就兵臨城下了。李太後在後宮裏也聽說了,就開始哭,說:“先前沒有聽李濤的話,現在受此災禍,也是應該的,後悔也遲了!”


    劉承佑也非常不安。惟獨慕容彥超,自以為驍勇善戰,入朝奏請皇帝,說:“前邊因為叛臣郭威已經到了河上,所以陛下收迴了前命,留臣在京城裏邊宿衛。我看這北軍呐,就如同蠛蠓一般。”他說的這個蠛蠓就是那個小咬,吸人血那個小蟲子。慕容彥超還說:“我去為陛下生擒罪魁禍首,請陛下不要擔憂!”劉承佑聽了,對他慰勞了一番,讓他出朝候旨,你先迴去,等我想想。


    慕容彥超退出去以後,正好碰見聶文進,於是就向他打聽敵軍的人數,還有那些軍官的姓名,聶文進大概說了說,王峻、王殷、李筠、郭崇威、曹威、何福進、王彥超,等等吧,慕容彥超一聽,大驚失色,說:“我靠,像這樣的劇賊,還真不能輕視呢!”


    很快聖旨就下來了,讓慕容彥超為前鋒,讓左神武統軍袁某、前鄧州節度使劉重進和侯益隨後接應,帶兵去跟郭威對敵。慕容彥超當即領軍出城,到七裏店安營紮寨,挖掘塹壕,搞好了防禦工事,還讓坊市的老百姓拿出酒來犒勞部隊。那位袁統軍、劉重進、侯益也帶兵離開了京城,屯兵於赤崗,結果兩支部隊在那待了半天,始終沒看見郭威的部隊。不久天快要黑了,大家又各自退迴到城裏。第二天它們又帶兵出城,來到劉子坡,在這跟郭威的部隊遇上了,雙方安營下寨,暫時按兵不戰。


    皇帝劉承佑有心想要親自出城去勞軍,給將士們打打氣,他就進去報告了太後。李太後說:“郭威是我家故舊,要不是關乎生死存亡,何至於如此!你隻要守住都城,下詔撫慰,郭威肯定會找個理由,讓彼此罷兵和解的,到那個時候,如果能答應他就答應,如果實在無法答應再說。這樣的話,君臣名分尚可保全,你一定要慎重,可不要輕易交戰!”


    劉承佑聽了,根本就當耳旁風,沒有采納太後的意見,他召聶文進等人前來扈駕,然後就離開了京師。李太後又派了內侍去跟聶文進說:“賊軍已經臨近了,一定要小心留意!”


    聶文進說:“有臣隨駕,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就算有一百個郭威,也能全抓迴來!太後不必擔心!”


    那個內侍聽了聶文進的迴答,就迴宮報告老太後去了,聶文進說了,給你抓一百個郭威來,估計老太太聽了能吐血。


    聶文進隨即引領著皇帝的車駕來到七裏店,慰勞慕容彥超,他們在軍營裏邊待了很長時間,慢慢天又要黑了,南北軍仍然是一動不動,劉承佑就起駕迴宮了。慕容彥超送皇帝出了大營,然後還大聲說:“陛下如果在宮裏沒什麽事的話,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明天就請再來我營中,看我破賊!其實我都不用跟他打,罵他們一頓,就能把他們罵散夥了。”劉承佑聽了,很是欣慰,然後他迴宮美美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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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卡片:


    那個主動投降了郭威的滑州刺史、駙馬宋延偓,在咱們這部書裏邊僅僅是個打醬油的,但是他們宋家在當時可是相當顯赫。


    宋延渥的祖父名叫宋瑤,做過後唐的天德軍節度使,父親宋廷浩做過房州刺史,娶的媳婦是後唐莊宗李存勖的女兒義寧公主,宋延渥是李存勖的外孫子,宋延渥自己娶的是劉知遠的女兒永寧公主,後來北宋建立以後,他女兒又嫁給了宋高祖趙匡胤,成了趙匡胤的第三位皇後。宋家先後三代跟皇家結親,這在中國曆史上還是不多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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