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郭崇韜的演講詞


    鐵槍王彥章出兵不利,無功而返,隨後被朱友貞召迴了京城,讓他把兵權交給了段凝。


    莊宗李存勖聽說王彥章已經退兵了,於是自己也退軍迴到了興唐府,這時候澤州守將裴約連上奏章告急,看來董璋還沒有把澤州攻下來,那邊還打著呢,裴約還在堅守呢。李存勖就歎著氣,說:“我哥哥不幸啊,生了這麽個孽障。裴約這個人是非分明,不能把他丟給敵人。”


    他說的這個哥哥指的就是李嗣昭,李嗣昭是李克用的養子,李存勖叫他哥。李嗣昭剛死沒幾天,他兒子李繼韜就主動投靠了朱溫,所以李存勖在這感慨,我哥哥怎麽生了這麽個不知好歹的貨。


    隨後,李存勖把指揮使李紹斌叫來,跟他說:“澤州是個彈丸之地,我要它也沒什麽用。但是你得去為我把裴約救迴來。”李紹斌馬上奉命出發,但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等他趕到澤州的時候,城池已經陷落了,裴約血戰而死,李紹斌迴報了莊宗,莊宗悲痛不已。


    說到這,大家注意一下這個李紹斌,這個人原名叫趙德鈞,李紹斌是莊宗給他賜的名字,這個人也是五代時期著名的大漢奸之一,無恥至極,這個人後邊還有不少的戲份。


    不久莊宗聽說梁將段凝繼任了招討使,接替了王鐵槍的職務,現在正在河上指揮部隊,而且還挖開了酸棗的河堤,把河水引向曹州、濮州、鄆州,想要隔絕唐軍,把唐軍擋住,莊宗不由得一陣冷笑:“這個人可真是個蠢材,他挖這麽條水渠,隻不過是白白淹了農田,能擋住我?難道我不能飛渡嗎?”於是率軍抵達朝城,就是現在山東那個朝城鎮,這地方現在還是這個名兒。


    公元923年,梁朝指揮使康延孝得罪了皇帝朱友貞,帶著一百來人前來投奔莊宗。這個人一來,曆史即將被改寫。這個康延孝後麵的戲份很重,風光無限,居功至偉,但是,他自己並不知道,他已經活不過三年了。


    莊宗一看,梁朝有這麽重要的人物主動來投降自己,當然很高興,立刻把康延孝招進來,賜給他錦袍玉帶,其實這也都是老熟人,康延孝以前就是李克用的手下,後來投奔了梁朝,現在隻不過是迴歸而已。


    莊宗很溫和的向他打聽梁朝的情況,康延孝迴答說:“梁朝地方不小,兵將也不少,但是主上暗懦不明,趙岩、張漢傑等人攬權專政,隻是為了拉幫結派,收受賄賂。段凝這個人,既不智,也不勇,隻知道克扣軍餉,巴結權貴。王彥章、霍彥威等功臣宿將反而被皇帝懷疑猜忌。朱友貞不會用人,也不了解自己手下的將帥,而且用人不專,每次發兵,動不動就要派近臣做監軍,部隊的一舉一動都要聽監軍的。最近我還聽說,梁朝打算分兵幾路,讓董璋去進攻太原,派霍彥威去進攻鎮州和定州,派鐵槍王彥章去攻打鄆州,讓段凝來跟陛下對戰,時間就定在十月份。我看他們梁朝的兵力,聚在一起是不少。可是一旦分了兵,也並不太多,陛下隻要養精蓄銳,等著他分兵,然後趁著梁朝都城空虛的時候,率領精騎五千,從鄆州出發,直抵大梁,不出十天半月,天下可定。”莊宗聽康延孝說完,大喜,當即任命他為招討指揮使。


    果然,沒過幾天就傳來了消息,說王彥章真的開始進攻鄆州了,原來,王鐵槍應召迴到京城汴梁,見到皇帝以後,他就把整個作戰的詳細情況跟皇帝做了匯報,一邊說一邊用上朝的笏板在地上畫圖,趙岩等人一看,立刻彈劾王彥章,說他對皇帝不恭,讓他迴家閉門思過。這幾個成天不幹正事,就專門挑人家的毛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


    過了一段時間,梁朝朝廷果然打算要分道進兵了,朱友貞命令王彥章去攻打鄆州,但是卻僅僅從皇帝的衛隊中撥了五百人給他,另外還有新招募的幾千士兵,交給他統領。皇帝的衛隊整天養尊處優的,作戰能力恐怕連一般的野戰軍都比不了,新兵就更不用說了,毫無作戰經驗,打仗這玩意,老兵的作戰經驗特別重要,所以朱友貞給王鐵槍的這點人,基本上跟讓他去送死沒啥區別。


    另外,皇帝還派了自己的小舅子張漢傑做他的監軍,王鐵槍當然是泱泱不樂。朱友貞又命令段凝帶領大軍牽製住李存勖,段凝於是屢次派遣騎兵到澶州相州之間掠奪騷擾,以澤州潞州二州作為梁朝的後援。這些情況果然跟康延孝說的情報一樣。


    契丹因為上次在李存勖手裏吃了敗仗,整天想著要報複。現在也有傳聞,說他們等到天冷草枯時節,就要深入內地,來大肆劫掠一番,莊宗對這件事也是頗費躊躇,宣徽使李紹宏等人都說鄆州很難守住,不如跟梁朝講和,調換衛州和黎陽,然後雙方彼此罷兵,以黃河為界,休兵養民,再圖後舉。


    莊宗聽李紹宏說完,勃然變色,說:“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這樣,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隨後讓他們出去,另外召郭崇韜前來商議對策,郭崇韜很明白李存勖的心態,非常清楚他現在在想什麽,需要什麽。知道李存勖這時候就是需要下一個決心,康延孝已經把絕密情報給他了,現在就看你敢不敢賭上一把。


    郭崇韜進來以後,就跟李存勖說:“陛下您衣不解甲已經有十五年了,無非就是為了消滅朱梁,以雪我國恥。現在您已經登基為帝,河北士紳百姓整日裏都在向往太平,現在咱們剛剛得到了鄆州尺寸土地,卻又打算放棄,還給梁朝,我恐怕將士們會就此心灰意冷。將來等糧食吃完了,人心也散了,就算是劃河為界,可是誰又能來為陛下守衛邊界呢?我曾經詳細問過康延孝,已經了解了敵方的虛實,梁朝現在把精兵全部交給了段凝,他們在我們的南方邊境屯兵據守,掘開河道也隻是為了阻止我們進攻,他以為這樣我們就渡不了河了,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不用擔心了。另外他們又派王彥章進逼鄆州,打算兩路下手,好動搖我軍軍心。這個計策不是不好,但是問題是段凝本人並不是什麽將才,遇到機會也不能決斷,王彥章那邊帶兵太少,梁朝皇帝對他又頗有顧忌,所以他也難以成事。最近我們還得到了一些敵人的降兵,他們都說,汴梁現在就是空城一座,根本無兵守衛。如果陛下您留一些兵馬守住魏州和楊劉城,自己率領精兵和鄆州的部隊會和,然後長驅直入,去進攻汴梁,汴梁城裏邊既然空虛,那勢必會望風瓦解,隻有開城投降。這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咱們今年的秋糧未收,軍糧已經快吃完了,再這樣拖延下去,恐怕就會生出內亂來。俗話說:路邊蓋房,三年不成,希望陛下乾綱獨斷,不要被別人的觀點意見所迷惑,帝王應運而生,那一定是有天命的,有什麽可畏首畏尾的?”


    李存勖聽完他這番話,不禁眉飛色舞,豪氣頓生,說:“卿所言正和朕意,大丈夫成王敗寇。我決定了,就按你說的辦。”


    正在這時候,軍中又得到李嗣源的捷報,說他已經派遣李從珂等人打敗了王彥章的前鋒,王鐵槍現在已經退守中都了。莊宗李存勖看著郭崇韜說:“太好了,現在鄆州告捷,這足以壯我氣勢,我要就此進兵,這沒什麽可遲疑的了。”


    李存勖說幹就幹,立刻傳下將令,命令將士們把各自的家屬全部集中起來送到興唐府去,他自己也一樣,把隨軍的妃子劉氏以及皇子李繼岌也送走了。莊宗送他們到了十裏長亭,跟他們唏噓道別,說:“國家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事情不能成功,那麽你們就在宮中聚集家屬,大家一起自焚。不要在敵人手中受辱。”


    這位劉皇妃聽了李存勖的話,神態自若,很輕鬆的說:“陛下此去必然成功。我們托您護佑,不會出什麽意外的。”說吧,跟自己的丈夫從容告別。


    現在李存勖這邊已經完全了解了梁朝的底牌,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要拚全力發起致命一擊了,而梁朝那邊還毫不知情呢。所以說,這情報工作實在是太重要了。我黨四五年以後能夠用短短四年的時間打贏三大戰役,徹底解放全國,跟現在李存勖這兒的情況有點相似之處,就是情報工作做的太好太徹底了。國民黨軍隊、政府、甚至蔣介石身邊到處都是我黨的地下工作者。國民黨的軍隊調動、作戰計劃,自己的高級將領還不知道,卻已經擺在延安的窯洞裏了。


    .............


    知識卡片:


    李存勖手下一共有四員大將為了攻打鎮州而戰死疆場,分別是史建瑭、閻寶、李嗣昭、李存進,史建瑭和閻寶我們前邊都已經介紹過了,李嗣昭呢,我們後邊再說,這兒就先跟大家聊聊五太保李存進。


    再強調一下,這個十三太保隻是後世的演義小說當中的概念,真實的曆史上是沒有十三太保這個組合的,我們在這說這個十三太保,隻是為了讓大家加深印象。


    李存進原名叫孫重進,是內蒙古和林格爾人。李克用攻入朔州的時候把他收為自己的養子,給他改名叫李存進。李存進實際上年齡已經不小了,他和李克用同歲,都是公元956年出生的。


    李存進的親生父親名叫孫牷,是嵐州一帶開鏢局的,所以李存進從小習武,在當地還挺有名望,後來成了嵐州刺史湯群的侍衛統領。


    公元878年,二十二歲的李克用攻破了朔州,刺史湯群就跑了。李存進覺得李克用是一位值得追隨的英雄豪傑,於是就改換門庭,投靠在了李克用。


    兩年以後,李克用的叔父李友金攜蔚州、朔州兩州向李琢投降,導致李國昌、李克用父子大敗,流亡到了韃靼,當時李存進就跟隨在李克用左右。


    李存進不但勇武,而且對戰略地形和作戰方式都有很細致的研究。從單打獨鬥方麵來講,他比不上李嗣源、李存孝這樣的虎將,但是他做事謹慎,善於思考,所以,李克用每次作戰總是讓他跟在自己身邊,或者讓他留守後方,確保後院別起火。李存進更是一位優秀的戰場參謀,李克用在剿滅黃巢起義軍的時候,大小戰役李存進都參加了,立了不少的戰功。


    公元901年,朱溫手下的大將氏叔琮率軍圍攻太原,當時李克用的精銳大多在外征戰,太原城防禦薄弱。在李嗣源和李嗣昭兩位驍將的衝殺下,敵軍被打得大亂,暫時退了兵,大家都輕鬆下來,隻有李存進認為,氏叔琮很可能會卷土重來,所以他建議,由李嗣源繼續率軍死守太原,自己帶一路軍馬出城,提前埋伏在外邊,這樣才能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立於不敗之地。


    李存進是個非常講究法度的人,他對部隊要求非常嚴格,所以他的部隊軍容嚴整,令行禁止,戰鬥力極高,而作戰的時候,部隊的高級軍官必須以身作則,衝在前邊,率先垂範。他率領自己從雁門關帶來的晉軍精銳悄悄出了城,向洞渦驛一帶搜索前進。他們剛到洞渦驛不久,就遇到了朱溫的一支部隊。兩軍狹路相遇,李存進身先士卒,帶領大家衝殺,他自己衝在最前沿。這支敵軍從來沒見過如此氣勢高漲的對手,一時之間亂了陣腳,雙方僅一個迴合,敵軍就開始敗退。這場戰鬥,雖然對整體戰局影響並不大,但是李存進率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消滅了幾千敵軍,因此再獲軍功。


    公元915年,魏博兵變,李存勖得到了天下雄兵魏博軍,他非常高興,決定重賞帶頭發動兵變的幾個首領。但是老將李存進認為,魏博軍的士卒一貫囂張,不守法度,再加上此次兵變,這支部隊以後恐怕會更加難以管理。如果對這些兵變的軍士不加強教育和管理,根本無法駕馭,將來很可能成為晉軍中的隱患。


    於是,在李存進的建議下,李存勖處死了發動兵變的那幾個帶頭的,並且命令李存進負責抓魏博軍的軍紀,兼任魏博節度使。楊師厚傾力打造的牙兵“銀槍效節都”是魏博最桀驁不馴的一支特戰隊。李存進上任以後,首先拿銀槍效節都開刀。李存進奉行“亂世用重典”的古訓,對於那些民憤極大的將士,梟其首級,陳屍於市,以殺一儆百。經過李存進的整頓,魏博軍的“銀槍效節都”成了李存勖的忠勇親兵。


    公元919年,六十三歲的李存進任振武軍節度使,率軍參加德勝城之戰。為了解決南北兩城的交通問題,李存進帶人建造浮橋。他們就地取材,用當地盛產的蘆葦撮成繩索,把幾十艘船連到一起。然後分別在黃河兩岸堆起土山,深植大木於河中,用繩子把船牢牢固定住,最後鋪上木板釘牢。一座堅韌寬闊的浮橋就出現在了德勝南北兩城之間。


    李存進設計的這個浮橋製作非常簡單,即使敵軍破壞了,也能很快修複。有了浮橋,晉軍就可以自由穿梭於德勝兩城之間了。李存勖看到浮橋,非常高興,舉起酒杯對李存進說:“你真是吾之杜預啊!”甚至脫下自己的華服,親自給李存進披上。


    公元921年,成德軍發生內亂,史建瑭、閻寶、李嗣昭戰死,晉軍一連損失三員上將,李存勖隻能再派出振武節度使、六十六歲的老將李存進為北麵招討使,率軍攻擊鎮州。


    李存進率領大軍到達鎮州城外的東垣渡,準備在這紮營,但是這個地方因為臨河較近,所以土質鬆軟,很難築壘。李存進就讓人到附近砍伐大木,錘入地中作為支撐,然後再釘上木板,中間灌上土、壓實了,很快,堅固的營壘便修好了。


    營壘建好之後,李存進命部將帶著大部分士兵出營放牧,等戰馬喂好後,再攻打鎮州城。


    鎮州守將張處瑾聽說晉軍在東垣渡安下了營盤,準備和自己長期作戰,於是派自己的弟弟張處球率領七千精騎,去偷襲東垣渡的晉軍大營。


    李存進見敵軍來偷襲,他親自橫刀立馬、身先士卒,衝在最危險的地方。他的隨身護衛和他一起拚命搏殺,他們就這十幾個人,在渡橋上阻擋著七千敵軍前進的步伐,直到大軍迴援。


    張處球眼睜睜看著一個老將軍帶著十幾名勇士,竟然把他的七千部下殺得寸步難進,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憂傷。就在李存進滿身傷痕,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的時候,晉軍主力趕迴來了。他們看到渾身是血的老將軍,一個個頓時血脈噴張,瞬間,張處球的七千軍士被屠戮殆盡,隻有張處球獨自逃走了。李存進的倒下讓所有人潸然淚下,他的最後一戰是英雄的一戰,他的智勇被後世傳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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