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自己的船上以後,洛希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好。


    就很惱!


    她在想自己是不怕出了什麽問題時,傅止倒是對她像牛皮糖一樣開始黏上了。


    船至揚州前段運河時,傅止不知為何特意送了她一整成套的禮盒,嫌棄道,“這是我母親讓我送給樂化郡主的,她隨母往東邊禮佛去了,放著也是沒用,送你罷了。”


    “送我?”洛希看那禮盒上雕刻精致花紋圖案,就知道價值不菲,不要白不要,反正轉手送給達官貴人也不錯,“那謝謝了。”


    “我表奶奶乃揚州刺史之母,壽冶長公主之女,她今日七十生辰,你收了禮,不如穿上一道去祝賀,壽辰禮賞賜給子孫的也不少。”他又說,補充道,“少則百兩銀。”


    洛希一句沒興趣都沒來得及開口,就聽百兩,瞬間眼裏樂開花,道,“好好好,我立馬去換衣服!我們給老人家去祝壽!”


    傅止笑了笑。


    認識四五天,就清楚了洛希性格,商人性格豪爽,大大咧咧,愛財如命,同樣,她有一顆炙熱的心,對身邊人剖心剖肺。


    洛希化完妝出來,山口金玉百花冠,紅頭須,珍珠麵掩,最好看的莫過於那一雙水光靈靈的桃花眸,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她生的那般的嫵媚動情。


    傅止有些看愣住了。


    洛希身著宮裏樣式金絲衣,外頭套金緣邊長褙子,下搭玫瑰深紅百迭裙,通身的氣派簡直就是宮裏出來的貴夫人,對他微微一笑禮了禮身,“傅二,我們去祝壽吧。”


    “好。”


    他輕聲應了句,腳步有些略微僵硬,有些口幹舌燥,誰知道自己居然心動了!


    洛希見他走得慢,擔心這那位老太太把賞錢都分了,催促他快些,半彎著腰站在甲板上,有些調皮,朝他打招唿,“我尊敬的二哥兒,請您老人家走快點~請~快點~”


    這一句一句話俏皮話,讓傅止掉入蜜罐裏,心頭口頭都被甜甜的味道填滿了。


    看著洛希走在前頭,還時不時迴頭看他跟上沒有,左右的茶花和繡球拉著她,迎著風在堤岸邊走,有說有笑,如踏春一樣。


    傅止忽然就加快了腳步。


    母親不厭其煩的給他介紹的王公貴胄家的嫡女,死氣沉沉的見麵,隔著紗簾的互相問候,壓抑的氣氛幾乎看到不盡頭…


    他想要追上洛希,她那樣開朗明媚,遠比各種規矩的閨閣女子生氣勃勃太多了…


    “快點,傅二。”


    她又喊了一句。


    為了錢。


    “知道了。”傅二應了一句,臉上帶笑意,恍惚覺得這是他理想的婚後生活。


    洛希和傅二以及一眾人是被接上了小船往刺史家方向走,有些奇怪,分明是陸路卻走水路,不過為了錢,洛希也不多問了。


    行了一盞茶的時間,刺史的管家麵帶笑容,看著傅止和他帶來的女子,“老太太說城裏來了貴客,以前在宮裏時還見過,如今他來,老太太就把宴席搬到船上去過了。”


    “宮裏?”


    洛希疑惑的一歪頭,就看見了管家背後若隱若現的大船,船身大的驚人,幾乎籠罩了斜照下來的陽光,寒意鑽入了腳底板。


    黑色巨木舢板,陰沉的氣息撲麵而來。


    傅止伸手要去洛希的手,準備登船甲板,一迴頭,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身子不適,突發惡疾。”她二話不說扭頭就要走,來的時候隻有一隻小船,所以往船艙一坐,往後一倒躺著,“要死了,快快送我迴去,我隻想待自己的船裏休息。”


    管家欲言又止。


    又道,“這是裕王的船,姑娘害怕也是正常的,左右兩邊還有刺史家船連接在一起,備有大夫,姑娘可以隨我上那邊去。”


    洛希什麽也沒說。


    她的心情跌落到了穀底。


    隻要談到千昕鶴她就抑鬱情緒,說不清的感覺,不是難過,不是開心,更不是傷心,就是聽不得這人的名字,很煩惱。


    “怎麽了,真是身體不適?”傅止讓管家先去做事,進了船艙陪坐在洛希身邊,看她倒不像是大病的模樣,“裕王又不怪罪你我,你若怕他,我們避開就是,隻去見老太太一麵,你心裏不是想要那賞金嗎?”


    “我心裏有根刺。”


    她喃喃道。


    傅止記得她曾經相愛那位公子,被裕王賜死,難過也是人之常情,看著她臉上浮現黯色沉沉,“你心裏還很愛著那位嗎?”


    “那是騙你的。”洛希白了一眼他,慢悠悠的爬身來,看著傅止一臉震驚,才發覺這位公子哥是真的涉世未深,淡淡道,“你騙裕王我是你內子這件事,他怕且是知道,下次別再他麵前演,真的很容易人頭分家。”


    “所以?”


    “我真的得罪過裕王。”


    洛希歎了一口氣,斜斜靠著艙內,眉目冷清,窺一眼黑色大船,那雙裏好看的桃眸生出一絲冷嫵,“我怕他,是怕的要死。”


    傅止沒有說話,陪著她坐了一小會。


    看著她伸出膚若凝脂的手指,指尖悄悄一頓,觸碰在船艙簾上的折射點點光亮。


    為數不多的陽光被她弄散,一點一寸掉到她掌心上,變得暗淡起來,她低著頭,目光清愁,全身都有一種寒意裹挾著,骨子裏透出來的冷寂,穿過重重的軀殼,淡淡的浸入他人的心底,傅止在忽然之間明白了她說的那一句,我怕他,是真的怕的要死的。


    “你愛上了王爺。”


    “哦?”


    洛希忽然好奇偏過頭,她皮膚白皙,沒有任何瑕疵,半身打在陽光,半身躲在暗處,眸光深邃,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清笑道,“傅二,你可不像是能猜透人心的。”


    “金玉令隻王爺親近之人有,那日你把金玉今還給王爺時,他眼裏沒有震驚…隻有一種可能,是他親手將金玉令給你。”


    “你倒是猜對了。”


    “所以……”


    “所以……?”


    “…你曾是他的妾嗎?”傅止在最後的試探邊緣徘徊,成功的避開正確答案。


    洛希本不想笑的,可她真的忍不住看著一本正經的傅止既關心又謹慎的模樣,最終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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