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迴到他身邊嗎。”千昕鶴的話,沒有感情,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洛希停住腳步,“是又如何。”


    帳內寂靜。


    他不應話,薄唇緊閉。


    洛希受不了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性格,惱火上加快步伐,大步轉身就往帳外去。


    果不其然就看到整齊劃一的侍衛蓄勢待發站成一排,在雨夜中靜默的站立著。


    她不得不拉下了簾。


    往迴走。


    “千昕鶴,你不怕死麽。”洛希腰間的軟劍方才在馬車已經被卸下,但帳簾內她離千昕鶴最近,依舊輕而易舉的挾持他離開。


    但她同時也疑惑,千昕鶴此時此刻怎麽可能那麽傻把自己暴露在絕對危險中。


    “本王要你留下。”


    他說道,目光緩緩挪到她的手掌心,她剛才隨機應變將帳簾一寸木削折斷藏在手心,“從現在起,要兩院樓為本王所驅。”


    洛希絲毫不掩飾暗器,冷笑著道,“憑什麽,你會覺得我會聽話?”


    “憑你是本王王妃。”


    “嗬。”


    她的笑充滿嘲諷。


    一步一步迴到他的麵前,看著滿桌菜肴徹底的冷掉,蹲下身,烏瞳直勾勾的凝視著他,“這樣,你會覺得我會對你——”


    “…你會心軟。”


    千昕鶴忽然握住了胸口。


    洛希一愣,見他臉色不對勁,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你怎麽了?”


    他猛地就倒向桌子,洛希臉色一沉,幾乎是同一時間推開桌子撲過去扶著他。


    情況緊急,本能反應的扔下掌心的木削尖,替他號脈起來,千昕鶴無所謂的笑了笑,“似乎……本王能讓洛姑娘憂心。”


    “你閉嘴!”


    她探不出來脈象有什麽問題,但很顯然千昕鶴方才的發病不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緩了一會,千昕鶴臉色自行恢複些,白的像雪一樣的臉龐上有了一絲血色。


    “你望本王下地獄,這件事很快就會實現了。”他虛弱的開了口,語氣口吻沒有一點兒開玩笑,“以後…你便自由了……”


    她一時驚住了。


    千昕鶴知她不願意與自己早已生份,有所接觸,主動推開她,撐起身坐來,“本王要兩院樓起為本王所驅,會付你費用的。”


    洛希欲言又止。


    臉上的緊張之意未見消退。


    他慘淡一笑,本不應該將她困住卻還是做了這樣的事,“就當是本王遺願……”


    忽的洛希就像是聽到了刺激的字眼,就攥住他的胸口前袍衣,“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


    他淺淺一笑。


    她擔憂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過他,見他這般虛弱,不知自己為何會感同身受,“你怎麽可能有事,你本來就、就好好的…”


    “你答應本王了是麽。”


    千昕鶴嘴唇發紫,臉色蒼白,剛剛緩過來似乎又被抽骨髓的痛意拉扯,洛希心也會跟著痛,連他提出的建議再也沒有拒絕。


    痛意一絲一縷。


    疼的他唿吸不暢,她想要找隨行的大夫,又被他一把拽住,“不必,本王習慣了,況且…這病大夫也不曾有辦法……”


    洛希氣的渾身發抖,一把推開他,然後走出營帳,冒著冷雨,直接拽了為首的洪雲,“裏頭的瘋子要死了,你知道嗎!?”


    洪雲瞪大了疑惑眼睛。


    她又問,“大夫在何處?”


    “沒有隨行的大夫。”


    “什麽!”洛希一驚,頓時力大如牛拽著他,“怎麽不帶隨醫,安翁在何處!?”


    “不、得而知……”洪雲被她拽住的領口勒的十分的疼,緊了一圈,唿吸困難,“王爺安排他去做事…沒告訴…告訴玄衛…”


    洛希一愣。


    腦子空白,不可能安翁這個盡心盡責管家會在他主子都快掛的時候還離開的!


    氣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驀然。


    她反應過來!


    “m的!”


    洛希一句髒話聽的侍衛們直直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原來王妃那麽野?


    她氣勢衝衝的走迴帳內,渾身都夾雜著冷雨的寒氣,幽深莫測的瞳孔充滿戾氣。


    對麵的人屹立不動。


    洛希確實是氣的頭腦不清醒,居然會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千昕鶴千金之軀,隻有稍微一個感冒哈欠,都夠底下人忙活了。


    如今,隻有一個原因。


    眼裏直盯著他,就像是毒蛇牙尖迸發出致命的毒液一樣朝他射過去,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罵道:“千、世、恆、你、個、王、八、蛋、居、然、敢、玩、我!!!?”


    “世人皆有善心。”


    “我善心你大爺!”洛希直接就把他按倒在地上,就差沒有一拳一下去,“!你居然裝病開套路我!你!你個狗崽子!!!”


    千昕鶴身上的藥盒子掉落出來,正是麗王那日上繳給他的四味同濟丸。。。


    洛希翻了一個大白眼。


    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居然敗在自己身上,四味通濟丸與烏虛散一致藥理,他定然吃了中和的藥,然後再來演這一出戲。


    她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她堂堂一個兩院樓主,製藥製毒的高手居然被他玩弄!


    “你…你……!”洛希說不出話,真的氣的胸口痛,國朝最高貴冷清的王爺,一向行事作風都克己守禮的裕王,“你堂堂一個親王,一個高高坐過金鑾殿的監國,居然…玩這招,千昕鶴你對不對得起爹光宗皇帝!”


    “本王著實不喜你與宋延皓走太近,醋意大發,出此下策,乃人夫所為。”


    “呸,我對你毫無愛情!”


    “你有。”千昕鶴忽然笑了,笑得十分開心,“你害怕本王會死,會選擇留下來。”


    “那是愧疚!”


    “可你並不欠本王什麽。”


    這一句話懟的洛希無地自容,這些該死手段都不知道怎麽會學到他手裏!


    突然,他咳嗽起來,被他壓製住胸口的位置,唇色發紫,咳得漸漸加重……


    洛希不相信他,還以為他又是裝出來的,完全沒有意識到手肘壓住他胸膛正中央的天口穴,烏虛散的作用是阻礙上唿吸,導致喉嚨阻塞困難,況他還是個有哮喘的人。


    “希、希兒……”


    他緩不上氣來,昏厥前的說出最親近的一個詞語,洛希一驚,急忙鬆開他為時已晚,“千昕鶴你個狗崽子別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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