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第二天一早菖蒲就溜進了麗王府的後院,明確表示自己要見裕王。


    顧書亭先走出來,看見地上幾個侍衛倒地呻吟,看樣子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


    “菖蒲!”


    他氣的如同鍾馗上身,怒目圓瞪,立刻拔出劍與她對峙,“你私進王爺住所行兇,是死罪,你這條命是不要了嗎?!”


    “我又沒殺人。”


    菖蒲一笑,笑彎了眼睛似月牙兒,“他們不聽,非要衝上來和我打一場架。”


    顧書亭氣的就要原地跳了起來,按著刀走近了她,問道,“那你來這裏作甚!”


    “我代表兩院樓來的,要見得人是裕王爺,不是你。”她心平氣和的迴了他。


    此時寅時三刻,天都還沒有亮透,東邊那處仿佛裹挾著一條巨大的霧色飄帶。


    遠遠看過去。


    山不似山,林不似林。


    菖蒲將隨身攜帶的一張草席鋪開,走到中間,盤腿靜坐下來,又抬頭對顧書亭說道,“等王爺醒了,勞你進去通報一聲。”


    “通報什麽?!”


    “我來還兵符。”她那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就有著清澈見底的稚氣,如巴掌似嬌小的臉蛋兒褪去殺戮的戾氣,可愛極了。


    顧書亭早就清楚菖蒲的性格,這廝的笑臉之不,從不輕易交心,往裏揭開頭一層皮,裏頭都是別人被她剝下來的百張人皮。


    隻是她那張臉俏皮可愛,怎麽樣都不可能聯想到是江湖上有名的殺人刺客。


    “洛希遣你來的?”


    “除了姑娘,我難道自己沒有腳嗎?”菖蒲半睜開一隻眼睛,窺了他一眼,氣的耳根子都發紅了,“你可真是低估我本領了。”


    “你!”


    顧書亭氣的說不出話來,時辰太早,王爺昨日又是喝了藥才睡下的,一時半會兒肯定起不來身,幹脆他也坐在那台階下。


    兩人對峙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屋頂的幾個暗侍已經開始拉弓,箭頭隱帶寒光。


    “我沒帶武器來,你們不能欺負人。”


    菖蒲將目光看向了屋頂,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暗侍們,嘴角上揚,一點畏懼的心都沒有,“我家姑娘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人要害我,這仇要當場報。”


    幾個暗侍嚇了一驚,這小姑娘定力如此好,仿佛早已經將生死置之身外了。


    顧書亭知道菖蒲武功實力,自己尚不足以與她抗衡,何況是幾個弓手,把事情鬧大了得不償失,便揮了揮手發出撤退的信號。


    菖蒲看著幾個弓箭手麻利的就隱藏隱藏到霧色之中,誇了一句,“顧書亭,懷章大人致仕歸鄉,你如今都成五衛之首了。”


    “……”


    顧書亭麵對菖蒲的“誇讚”,放鬆了警惕,將手中劍平放側身,“你也不差,如今兩院樓也在你的管轄之下,有模有樣了。”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的“商業互捧”,聽的簷上簷下的侍衛們都無言以對。


    “你們為何進府偷兵符?”


    他點題到了重點。


    菖蒲慢悠悠的從懷裏逃出一個饅頭,正想要咬上一口,不得不停了下來,“我那天和姑娘吃過晚飯,路過,隨手撿到兵符的。”


    “洛菖蒲,你耍我?!”他氣的一把撿起地上的的劍,出鞘直抵她的脖子上。


    菖蒲風輕雲淡的瞥了一眼斜下方的長臉,笑著迴過頭,“玩你又如何?”


    “你!”


    “你們將京都的閆樓給收了,那是姑娘送給我的嫁妝,我怎麽能不生氣?”菖蒲說的是實話,沒想到姑娘和王爺一朝夫妻,沒想到撕破臉皮還“傷及無辜”,“我日後要嫁人的,沒有嫁妝旁人,以後受欺負了怎麽辦?”


    “你要嫁人?”顧書亭一愣。


    菖蒲兩根指頭就夾住了劍,遠遠的移開了,“我當然要嫁人,要做富太太的。”


    顧書亭聽到這裏心裏莫名有些在意,“要做富太太,普通人家你不考慮嗎?”


    “沒錢沒勢我嫁那人做什麽。”


    菖蒲白了他一眼,見他聽的有些發愣的站著,笑道,“你不會喜歡我吧?”


    “鬼才喜歡你!”顧書亭收劍迴鞘,扭頭坐會到台階上,耳後根已經紅的異常明顯。


    她一點兒也沒發現。


    兩個饅頭吃完後,摸了摸肚皮,又聽見兩聲雞啼,慢吞吞的站了起來,顧書亭急著止住道,“不過卯正,王爺還在安寢中。”


    “哦。”


    菖蒲聽到後,又無奈坐下來,姑娘說的沒錯,帶一張席子上門總該是又好處的。


    “饅頭,你要吃嗎?”她帶來了三四個饅頭,足夠吃到日上三竿,又問了一句,“顧書亭,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就送給別人了。”


    “拿來。”


    他沒聲好氣的說道。


    菖蒲也不生氣,丟了兩個饅頭給他,看著他一邊吃一邊盯著自己,歎了一句,“我又不是壞人,我可是個來送禮物的人……”


    “送什麽禮。”


    忽的一句涼涼的話從菖蒲響起,嚇得她一激靈,立馬爬起來,又險些站不穩。


    裕王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衣袍子,手持燈盞,冷冷的看著她,他似乎一夜之間清瘦了許多,與生俱來的威嚴和疏遠卻不減反增。


    菖蒲下意識的看了天色。


    卯正居然起來了。


    “倘若王爺已經醒了就最好,我就不用等著您了。”菖蒲利落的從衣袖暗格拿出一塊暗紅色的虎符,掂了掂分量,“我受樓主命令前來,特意歸還兵符,望王爺大人有大量。”


    說罷,她毫不猶豫的一扔,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虎符就輪到了千昕鶴的手裏。


    千昕鶴垂下眼簾看了一眼兵符,抬眸時變幻是暗流湧動的深淵,“私闖王宅已是大罪,本王行居豈容他人輕易輕踏?”


    “姑娘讓我帶三句話給王爺。”


    菖蒲雖說鎮定自若,手下意識的往腰上的暗器摸過去,要是真的打起來,這裏還有兩名玄衛在,她的勝算也不是一定能贏。


    “什麽話。”


    他止住了玄衛的動作。


    “第一,姑娘說王爺是溫和的人,不會要菖蒲的命,她用她的命來保證這件事。”


    菖蒲說話間已經開始尋找合適的逃生點,繼續道,“第二,姑娘說盜竊兵符雖是大罪,但她從沒以此謀取奸佞之事,竊取兵符事出有因,不得不為,但她不敢陷王爺不忠不義,此事天地可鑒,她以性命起誓。”


    千昕鶴聽到這裏時,菖蒲已經躍上了屋簷,轉身就逃,“最後一件事,姑娘說希望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兩院樓絕對不會與裕王府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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