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以後若是有個喜歡的,一定要告訴我,我們好聚好散,你千萬不要像朱文一樣,那樣一腳踏兩船,我會傷心的…”


    洛希說著說著就忽然有些傷感,緊緊的摟住了千昕鶴,或許她堅強慣了,也會害怕和劉十一娘的遭遇,她漸漸的開始會對千昕鶴有種莫名依賴,喃喃道,“你再等等我……我真的、真的會很努力喜歡王爺你的…”


    “本王心裏隻有夫人一位。”千昕鶴不知道洛希為何如此感懷,將她抱在懷裏輕輕的哄著,她像隻小貓兒一樣,睡著了。


    夜半,無眠。


    洛希睜開了眼,摸了摸臉龐,似乎還有濕淚,沒想到居然會傷感如此,側過身看著淺睡的千昕鶴,公子潤如玉,光滑似瓷的麵容,薄唇緊抿成一條一線,讓她忍不住湊了過去,輕輕吻了一下,低聲道,“很抱歉了王爺,你夫人我,今晚要去做個小賊了。”


    話說罷,她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了出去,從紫檀木櫃裏取出那一把貼身軟劍,換上黑衣,一躍身,就從窗台三兩下竄到屋頂,壓低身段,迅速疾行,到了京郊外。


    那裏已經有人在等她了。


    “宋大人可真準時。”洛希笑了笑,兩人在高樓上互相對立,更夫的梆子聲由遠而近,剛好打了三下,“時間也剛好,不偏不倚的半夜三更,約會情郎最佳的好時機呢。”


    “那也要裕王妃賞麵不是麽?”宋延皓迴過神來,將半舊的銀戒丟到她手中,“師傅已經很確定了,那人偷來的戒指,你還需要辨認麽?這一單生意,可不是輕易的事。”


    “就這一單,算是你我之間的單,別算在師傅頭上。”洛希話一落,蒙上麵罩,從樓宇上躍入此府,果不其然,此處高手林立,很快就有大批量的高手追著她,其中還不乏善用暗器者,以飛鏢襲來後背,幸虧宋延皓及時抽刀,幫她解了圍,“看起來姑娘最近武藝生疏了,就差那麽一點就要見閻王了。”


    “呸!”


    洛希抽出軟劍,一手按在宋延皓肩頭,抬腿一腳,後麵衝上來的高手被她腳尖踢中胸口,猛的後退兩步,吐出一口血倒地。


    宋延皓月下耍的一手百步穿楊劍,傷敵無數,不一會兒倒下來七八個高手。


    大家都轉而圍攻洛希,殊不知她的招式更為恐怖,洛希揉握青劍,千迴百轉,看似劍尖劃破敵人脖頸上一道小傷口,實則早已經深入動脈,稍一運力則來噴爆血,院中血花四濺,與之對戰的高手們十有八九都被劃破臂脈腿脈,不約而同的捂住自己脖頸!


    “怕什麽,我又不吃人。”她那雙冷眸微微一笑,反手一劍刺中了迎上來的高手。


    那人群中有個被團團圍住的男人,身高八尺,精神抖擻,頭發花白,頭戴老人巾,簪花,衣著錦色的貂絨大髦,氣定神閑的指著洛希罵,“你是何人,竟然敢闖入皇城司指揮使田宅,我看你們這對狗賊不要命了!”


    “是麽?”


    宋延皓一個抬腿,將偷襲的人踢倒在地,劍尖一指眉心,那人嚇得連連後退。


    皇城司指揮使杜潯今日剛好是六十大壽,正高興,居然還有人敢來莊子上鬧,他堂堂一個指揮使顏麵何在,直接奪過侍衛的大刀,扯掉簪花,踩在腳底,“我看你們兩個,是真的沒見過閻王,如今心癢癢了!”


    洛希率先應敵,側身一躲,橫腿踢過去他的腰,立馬抽拳就砸中他的左眼睛。


    “啊!你個狗賊……!”


    杜潯氣的再次握刀朝洛希砍過去,宋延皓一個飛身過來,刺中他的手臂,抽刀之疾,洛希趁機一抬腳下去,隻聽見“哢嚓”一聲,是手臂肘骨斷裂聲,已然是斷成兩截。


    “我再送你一個禮物。”洛希陰冷一笑,甫一抬腿踢中他的下巴,碎的咯咯作響。


    打手們都紛紛趕緊衝上來,屋簷上不知不覺出現大批量的黑衣人,手握弓弩,朝著他們的射過去,“咻咻咻”的齊發,幾乎全軍覆沒的程度,沒死的,掙紮過後,被蜂擁而至的補箭,動彈不得,至血流幹透而亡。


    這一瞬。


    死亡甚至來得太快。


    宋延皓站在洛希身邊,就好像有個保護傘一樣,那群黑衣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你怎麽還帶幫手來了?”宋延皓緩緩蹲下去看著麵前臉色青白的杜潯,慢悠悠的抬起頭來看向洛希,“你不是單刀赴會的嗎?”


    “我自家的人,帶來又如何?”洛希白了他一眼,見杜潯想跑,又是一腳下去踩中他的另一邊手掌,使勁兒一扭,“哢嚓”,又是熟悉的脛骨斷裂聲,聽的的確讓人生厭。


    “你、你究竟是誰!受何人命令而來,居然要下如此惡手……!”杜潯沉重艱難的粗喘著,眼裏瞳孔充血,仰頭要直視洛希,就被宋延皓重重一腳踩在腳臉上,踩得他頭昏目眩,恍惚中半帶玩笑的話聲音從上而下,“杜指揮,你這淤泥,怎敢抬頭見君子呢?”


    洛希也沒想到宋延皓狠起來有這本領,“你這樣踩著他,很容易斷氣的啊~”


    宋延皓這才鬆開了腳,一把將杜潯拽了起來,他那兩隻強壯的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蕩來蕩去,就像是地獄惡鬼一樣,那些侍衛門客看見這個場景,都嚇得瑟瑟發抖。


    這處宅子在京郊外,現在跑迴去報信等趕迴來,也至少是兩盞茶的功夫了……


    “別想了。就算大夫能夠及時趕來,你的手斷然是接不迴去了的。”洛希故作沉思的看了看他的殘臂,又望向雙眼通紅的杜潯,“或許,你去問問閻王能否幫你接好這個……”


    杜潯已經淪為階下囚,衣衫破爛,被她這一番刺激,幾乎若似猛犬的撲向洛希。


    洛希反而勾唇一笑,撿起來的一塊板磚,直接敲往他左邊腦門上無情一拍,看著他癱軟倒在地上,連連歎息,“真是不自量力呀,這位大人就這麽著急見閻王嗎。”


    “你、你究竟……”杜潯聲音嘶啞,累累若喪家之犬,吐出一口肺腑積聚已久的血,仍然怒目圓睜,“你究竟是誰,何人派來…!”


    宋延皓這個時候反而看見了有人躲在牆角偷看,直接過去一把將那人拽了出來。


    原來漏網之魚,結果那杜潯瞪大了眼睛,立馬變了聲調,顫抖的轉頭的洛希懇求道,“姑娘、姑娘饒命,你放了我兒子,放開他,他如今隻不過是二十出頭———”


    杜潯的話沒說完,就看見兒子杜明尊被宋延皓抬起下巴,當著他的麵,一劍封喉。


    鮮血淋漓,甚是殷紅。


    “晚了點。”


    宋延皓確定杜明尊死的透徹,此人仗著指揮使家中出身,在城中專門欺壓婦女,辣手摧花,就這一條,就想要送他下地獄。


    洛希也是沒想到宋延皓親自動手,愣了好久,低頭對早已晃神的杜潯說了一句,“那是你親兒子嗎,他也算是個倒黴孩子了…”


    杜潯聽到這裏,早已無力反抗的癱倒在地,顫顫巍巍的看著杜蒙慘狀,“他是、他是我唯一的兒子……唯一的……你們怎麽能夠痛下殺手……你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麽……”


    “唯一的兒子嗎?”洛希坐在他身邊,眉中帶笑,探頭又歎氣,“真是可惜了,長得挺好的,就是因為你是他父親,他得死。”


    “你說什麽!”


    杜潯胸口劇痛,也忍不住質問洛希,“你、你為何要向我複仇,我在京都乃天子護衛,奉公守法,根本沒有仇家…!”


    洛希笑靨如花,“你在揚州時,尚未上調宿衛京都,又想要討好知府獲得舉薦,在鄉野中行竊,偷至一戶老婦人家……”


    杜潯一愣,他的確年少時做過雞鳴狗盜之事,那也不過是為了糊口,此後再沒做過,他記得確實那戶老婦慘死,“那、老婦人不是我殺的!是天宗院的人去殺的人!”


    “滿口胡言。”洛希淡淡一笑,轉過臉去,臉色陰沉的看著杜潯,語氣依然很輕描述那段過往的迴憶,“你恰逢遇上了個會武功的小姑娘,你打不過她,心生怨恨又跟蹤過她一段時間,最後跑去天宗院報信了,領來一隊人,放火,就那樣殺了那位老婦…”


    杜潯惶恐至極,他用力的瞪大眼,想要認出洛希的模樣,當年那個女孩子和她長得一點都不像,根本就不是一雙桃花眸的!


    “那姑娘沒來,不然你死的更慘。”洛希寒眸瞥了一眼杜潯,無奈的一笑,“你說,你從那老婦家中也不過搜出來幾個銅錢,一個銀戒,這樣一件事就害得別人家破人亡,你說我要是不殺你,怎麽祭奠那一縷亡魂……”


    “我、我如今有大把的錢財,我可以給你錢,你隻要放了我,想要多少就有……”


    “那位是養大我的姨奶奶。”


    洛希話很輕的打斷了杜潯的話,微微一笑,“快八年了,好不容易,我也沒想過能找到你,你說,是不是我姨奶奶引路的呢?”


    杜潯越發的覺得眼前女子,有如閻魔一樣的心髒,從她嘴裏如此雲淡風輕講述舊事,那雙冷豔的眸子,驚寒詭譎,他都忘記了求饒是如何的,因為洛希很顯然不是那種心軟的人,反而,她以折磨人為快樂。


    “宋大人請迴避,我做一件蠻殘忍的事情了。”洛希淡淡一笑,兩根指頭蓄勢用力,在杜潯的哀嚎慘叫之下,徒手插進去,生生的剜杜潯的眼珠子,恨不得把他眼睛扯出來。


    血淋淋的在流……


    也不知道姨奶奶會不會生氣,洛希想也會很生氣呢,畢竟她做事手法的挺滲人,看著杜潯深深窩進去的眼珠子,歎了歎,“可惜了,沒有練就那種直接挖人眼睛的本領,也罷了,居然讓你可以撿一副全屍迴去。”


    杜潯一聽,以為自己撿了性命,結果都還沒有跑兩步,宋延皓的一刃過去,比洛希踢腿一踢而飛來的劍,還要快一步了結他。


    “宋大人,沒想到你是連個殺人的罪名都要和我搶。”洛希慢悠悠的走過去,拔出插在杜潯身後的軟劍,眸色中露出一抹難以意味的神色,歎了一口氣,“若是時候事情敗露了,交京官審問,大理寺主審遇上嚴見齋、千昕鶴,你可不一定就此可以逃命了……”


    “是麽。”


    宋延皓不置可否。


    他或許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喜歡洛希,習慣性的把她推到身後安全地,師傅說遇見杜潯很像是當年慘案主謀,幾經調查確定無疑,他本欲獨自解決,沒想到洛希還是出現在這裏,“你以後,又該要如何麵對王爺?”


    “你怕我出賣你嗎?宋大人。”洛希勾唇一笑,看著屋簷上躍下來的花使正在處理屍體,行動迅速,不多時就會焚燒而盡,此處本來就是杜潯私宅,不在登記之上,他本人也已經致仕離京,大抵不會有人查探到,這次作案可以說天衣無縫,你知我知而已。


    宋延皓沉默的沒有說話。


    洛希也不語。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殺了人,又怎麽會認為這種事情會不被別人所知道呢?


    “有朝一日事情敗露,是我殺的人,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宋延皓搶在了洛希的話頭前,姨奶奶對於洛希的意義,是任何人都無法攀比的,因而也很清楚她會甚至連命都不要的選擇複仇,“你沒有讓菖蒲參與,是因為希望她可以遠離血海深仇,你不希望她的手染上血,也正如我不希望你會手染鮮血。”


    洛希慘淡一笑,喃喃道,“宋大人,遲來的深情比草賤,這句話你聽過嗎?”


    “那你也會對我愧疚嗎?”宋延皓還是一副愛耍嘴皮的笑臉,擦去軟劍的血,收迴軟刀鞘之中,看著眼前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娘子的洛希,她的烏絲風中飛揚,那雙通紅的眸子在落淚,忍不住會輕輕撫上她的臉龐,抹去那顆滾燙的淚,“不要哭了,姨奶奶泉下有知,也會欣慰,小希兒長大了。”


    她竟不知為何緣故,攥緊了宋延皓衣袍,淚水湧出來,哭的一枝梨花春帶雨。


    或許是積蓄已久的感情得到釋放,她那麽多年以來的不安終於可以放下,一時之間輕鬆至極,頭一昏,倒在了他的懷抱之中。


    那一年的大火,熊熊燃燒,燒的不僅僅是茅草屋,燃起來的還有洛希的決心,她暗自發誓要複仇,要親自手刃仇人,兩院樓的種子生根發芽,壓力也正像一座大山一樣向她壓下來,如今,她再也不用再別人麵前裝出一副成熟的模樣,在酣暢淋漓的夢中,她再次夢見了姨奶奶,菖蒲,還有宋延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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