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請坐。」丁海薇笑得風情萬種,迴頭看向眾員工時目光柔媚。「還不趕快去倒杯咖啡?」


    「是。」一幹女子爭先恐後的衝出辦公室去泡咖啡。


    「你是來幹什麽的?」童俐人火速質問,若不是總編在場,她真想揪起他的衣襟問他到底想搞什麽鬼!


    「我……」文致熙話未完,就被丁海薇打斷。


    「欸,你們認識?」她詫異地問。


    童俐人有股衝動想要咬掉自己多事的舌頭!「不認識!」管他,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是嗎?」丁海薇微挑起眉,擺明有疑問。


    「是。」她篤定得很。「總編,你又不認識他,幹麽要請他坐下?」快,把他趕走、把他趕走!


    千萬不能被總編發現他們認識,而且總編打足知道他就是幻的老板,事情更麻煩了。


    「誰說我不認識?」丁海薇哼了聲。「昨天義先生就來過一趟了,是來找你的,說跟你約了時間采訪卻臨時有事取消,想跟你道歉,誰知道你昨天下午給我蹺班沒迴公司!」


    聞言,童俐人臉色大變。


    什麽嘛,總編早就知道來人是誰,自己剛剛還否認簡直是糗斃了,更可惡的是,先前還要她做選擇題,是想她如果選擇絢境,就可以一次叫她做兩個企劃了是吧!


    看她變臉,丁海薇冷笑三聲,不理她,轉過身麵對文致熙,嬌聲問「文先生今天親自來,是為了要跟俐人約時間采訪嗎?這真是太多禮了,其實,您讓助理打電話來就可以了。」


    「是可以,但我有個要求,希望貴社能答應,才會親自過來。」文致熙還是笑得溫煦,童俐人不好的預感卻愈來愈明顯。


    「當然沒問題,文先生您請說。」


    「我隻接受童小姐的采訪,就這個要求而已。」他還是笑笑的樣子,一點都不介意對麵的童俐人用無聲的嘴型詛咒他。「而且,如果貴社能做到,我可以讓絢境跟幻都接受采訪。」


    「太感謝你了。」丁海薇嗬嗬笑著,非常滿意這個結果。「北鼻,你聽見了吧?」


    麵對惡魔總編,童俐人隻能在內心哀嚎。


    「還有這邊,這些是仿歐洲中古時期的水晶吊燈和水晶燭台。」


    在總編的軟硬兼施之下,童俐人終於對惡勢力屈服,搭著文致熙的車來到那日蒞臨的絢境,參觀裏頭陳設的商品,看得她眼花撩亂。


    沒想到,他除了是幻的老板,也是絢境的負責人,所以那天那群像「做黑的」的員工在喊的就是他,而她當時隻顧著要逃跑,根本沒想那麽多。


    不過,這真是玻璃嗎?為什麽玻璃可以做得如此精致?


    有五彩繽紛到教人想膜拜的地步,也有深沉的墨黑,其晶瑩剔亮的透光度卻又像極了水晶的棱光。


    到底是怎麽做到這種程度的?


    心裏疑問多多,童俐人拿起其中一個底座隻有巴掌大的小燭台,五個燈台都綴垂著叮叮當當的水晶吊飾,如花般嬌豔,美麗的顏色令人忍不住要伸出大拇指,用力地說:讚啦!


    「喜歡嗎?」文致熙柔聲問。


    一抬眼,對上他溫潤如水的俊眸,太過近距離的對視,教童俐人的心狠狠地顫跳了下,眉頭立即皺起。


    「喜歡又怎樣?」她就是忍不住想對他生氣。


    「送給你。」


    「不要!」瞬間,美麗的燭台像是一把火,燙手得教她趕緊放迴去,連忙離開展示架。


    她不想收他送的東西,不想兩人有太多牽扯。


    「你不喜歡?」俊臉閃過一絲頹喪。


    「沒有啊,很漂亮,我還滿喜歡這種巴洛克宮廷風格的擺飾品。」


    文致熙默默記下,又問:「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讓我送你?」


    「因為很貴,無功不受祿。」總編給了她一些數據,上頭自然也有產品標價,要是她沒記錯,一盞看似比較普通的燭台都要價數千元,更遑論是如此精致的燭台。


    既然誰都沒有提到過去,那他們現在隻要保持編輯跟被采訪者的關係就好。


    「沒關係,我……」


    「老大,電話!」工坊的夥計高聲喊。


    文致熙像是不爽被打斷話,發狠地瞪向開口的人。「叫對方待會再打來。」口吻溫和,語氣卻是寒氣逼人。


    「不行啦,是國際電話。」對方烏啦啦的一串英語,聽得他頭好痛,就算現在被老大在身上瞪出兩個窟窿,他也不想迴去接電話。


    文致熙又瞪了他一會,才悻悻然地進辦公室接電話。


    「厚,又不是故意的,幹麽這樣瞪我?」男子很無奈地歎口氣,但還是對著童俐人揚起最真誠的笑容。「童小姐,我們家老大的手藝不錯吧?」


    「嗯。」她點點頭。


    今天來,她不再對工坊的員工感到害怕了,應該是因為工坊裏的每個人都笑嘻嘻的吧,盡管她發覺他們笑得有點勉強和僵硬,但她已經充份感受到他們的熱情。


    「我們家老大真的很厲害,不管是玻璃藝術還是打造人偶,技術都是一等一的,有不少外國客戶到工坊洽談代理權,甚至連英國皇家禦用家飾都希望能夠聘請老大為設計總監,老大都不肯,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


    「老大說,他玩玻璃不是因為想成為藝術家,隻是想磨練自己的技術而已。」


    「這樣還不夠好?」她不懂,三年不見,他怎麽會走入這行?而且走得這麽執著。


    「老大說還不夠,不過明明就很多專家欣賞他,偏偏連策展經紀人想幫他籌備展覽他都不肯呢,老大說這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從來不對外張揚自己的手藝。」


    「是嗎?」但是他卻答應她的采訪,因為是她嗎?那麽當初他……啊——煩死了,她最討厭想這種厘不清的事情了,所以她才離開的啊,可惡!


    還不懂?看童俐人一臉興致缺缺,男子很是扼腕。原本是想要助老大一臂之力,好在老大麵前邀功的說,誰知道這童小姐看起來伶俐,實際上卻是遲鈍得很,唉。


    正想要再說什麽,他敏感地發現身後有兩道熱浪襲來,立即拍拍屁股走人。


    「還有什麽想看的?」文致熙走過來,嗓音清朗爽颯。


    聞言,忍了好久的童俐人終於忍不住說出口。「你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他有哪裏不對勁嗎?


    「你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這麽娘的?」真的不是錯覺,他好像被下符了一樣,外表是他,內在卻不是他。


    她以前從來沒看過文致熙溫煦的笑容還配上爽朗的聲調,簡直是……不搭軋,雖然她以前常抱怨他殺氣太重,但他現在……好像更奇怪了。


    「娘?」文致熙臉上表情未變,內心則是浪濤翻滾。


    他刻意為她改變,不讓她從他身上感覺到半絲暴戾之氣,所換來的評論竟是娘?


    「你不覺得嗎?很惡心耶!」好吧,雖然他是討厭鬼,但比較起來她還是寧願看到以前的討厭鬼,也不想看到變娘的文致熙。


    頎長身形震了下。「這樣子呢?」他趕緊把音階調正常。


    「好多了。」對嘛,這麽粗擴的外表配那種細柔書生聲,象話嗎?「對了,我剛剛邊參觀的時候突然有個想法,既然你答應讓我采訪絢境跟幻,那我想可以讓兩者結合報導,拍照時讓娃娃跟這些藝術品一起擺設搭出一個景,你覺得好嗎?方便嗎?」


    「當然方便。」隻要他們有更多相處的機會就好。


    「好,那我會趕緊去定棚,時間確定好之後,再跟你討論該如何呈現。」童俐人邊說邊拿出筆記本記重點,沒注意腳下,無端端踩到一支鐵棒,身形一斜,眼看著就要往展示架倒下,她咬牙一旋身,改變墜落的方向,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傷及藝術。


    結果——不痛?而且還安穩地落在一堵結實且充滿力量的懷抱,她緊閉著眼,感覺到貼在臉下的那片肌肉正起伏著。


    她怔愣抬眼,瞥見他瞳眸深處一閃而逝的怒焰,霎時,忘了自己剛才跌倒的事,心裏竟鬆了口氣。


    總算正常了,這才是他嘛,老是好聲好氣裝斯文,實在一點都不像他。


    「你沒事吧?」他悶哼了聲,不是痛,而是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他一時難以控製身體的反應。


    「沒事。」對了,她還趴在他的身上。童俐人快快起身,總覺得臉上還殘留著他胸膛上的餘溫,熱熱的,燙燙的,燒得她耳根子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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