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同可棲把這些天的經曆挑揀的說了,兩人一說便說了一個時辰。


    “那你這忽悠人功力可是見長啊!最後那白麵書生提親成功了沒?”


    可棲聽的津津有味,不覺插嘴問道。


    容若笑笑道:“這我哪知道,小道長那山上冷清的呀都沒個活人來。下次我去問問道長,說不準我還湊了個好姻緣。”


    可棲斟了杯茶,潤了嗓子,俯首悄然道:“那小道長真有那麽神?”


    容若一聽,木幾一拍興奮道:“可神的嘞,我一開始還不信。易經六十四卦淨讓我去忽悠人了,沒想到從道長嘴裏一念那就成了天機。你當時是沒看到,小道長把沁陽嚇的是一點又不敢放肆。”


    可棲好奇又問:“那小道長擄走你是為何?”


    容若有些憤恨道:“小道長聽說陌桑抓了他師父,要一命換一命。”


    可棲聽後:“你完好的迴來了,陌桑是換了?”


    容若搖頭道:“沒有,他師父沒尋到,用了他師父的拂塵換的。”


    “他師父是何人?”


    “石夷子。”


    “石夷子?”可棲聽後眼底一沉,眉頭便皺起,垂眸想著什麽。


    “怎麽了?”容若見可棲神色有異,心頭晃過一絲不安。


    “沒什麽。”可棲搖頭,隨後話鋒一轉。


    “若兒,你什麽時候迴臨安?”


    “不知,不過也大概就這幾日。”


    可棲難得的沉默了,含糊應道:“好。”


    自從聽了石夷子這個名字後,可棲便開始心事重重,聊了兩句就匆匆離去。


    次日,將司馬熵送走,容若同陌桑帶著榆香一起,便迴了臨安。此間好一段時間,也沒見過可棲。


    剛踏進陌宅,容若便覺陌宅氣氛有些異然。眾人來來往往,重飾著庭院,掛著新簾。容若在廊橋上晃了一圈,忽然發現廊橋上零落一地殘破的燈籠。她以前無聊養病時,掛在廊上的一盞畫燈竟也同被扔在地上,踩的稀爛。


    容若忙的撿起,臉色黑了一半,甩在陌桑身上,連帶著這些日子的怨氣。


    怒道:“陌桑,好一個過河拆橋,利用完了便一腳踢開。我還猶疑,你為何對我如此好,原來連感情都是騙我的!”


    容若憋了已久的怒火,被陌桑換下的畫燈瞬間點燃,星星的火苗風一吹便成了燎原之勢。容若瞪過陌桑一眼,也不等他答,便怒而甩袖走了頭也不迴。


    陌桑看著容若憤怒離開的背影,定了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後屏退了榆香,拾起破燈籠,皺著眉喚住從旁匆忙而過的婢女茫然問道:“這是誰讓換下的?”


    婢女一聽忙的跪下,顫顫巍巍抬頭看了一眼陌桑,不敢答話。


    “說。”陌桑終有些慍怒,沉聲道。


    婢女忙磕頭,細聲答道:“是……是渚公子。”


    陌桑聽後,眼神凜冽起來,整個人冷了半分。


    “為何?”


    “渚公子說,桑公子遠遊歸來,要為桑公子接風洗塵。”


    陌桑眸色更深了,像是沉寂著一切的情緒,整個人籠在殘陽下混沌一片,吞著餘暉拓下的暗影。


    “下去吧。”


    陌桑未說什麽,拿著破燈籠獨自迴到若水園,還未踏進園內半步,陌渚身邊的婢女便守在一旁,攔下陌桑,上前行禮道:“桑公子,渚公子今晚設宴,讓奴婢來提醒一下公子,不要忘了。”


    陌桑停住步子,一收身上的寒意轉過身,笑著溫聲道:“告訴兄長,定會到。”


    轉過竹林,陌桑便見榆香在門外翹首候著。見陌桑走來,忙打著燈籠迎道:“公子迴來了,要用晚膳嗎?”


    榆香邊說邊給陌桑披著衣裳。


    陌桑接過燈籠,拉緊衣裳抬手示意道:“不用,今晚有晚宴。”


    隨後屏退了榆香去往書房,至始至終未曾多看一眼。


    晚宴上,秦長安也去了,陌渚坐在上位待著陌桑。


    秦長安坐在席上一動未動盯著門檻處,似要望穿秋水,帶著玲瓏骰子般的思念,盼著鮮衣怒馬的少年郎。陌桑一襲月牙白衣,緩而轉過犄角,挺立而俊冷的身姿拓在窗紙上。秦長安看著窗外的影,眼中閃過一瞬欣喜,少女頓時染上了煙火氣。


    陌桑來的稍稍有些遲,立在中央朝陌渚一揖,淡而道:“舟車勞頓,稍有來遲,望兄長見諒。”


    陌渚沉著麵色依在榻上,任由陌桑拱手揖禮好一會兒,又轉而親切道:“小弟請起。”


    陌桑這才直起身。


    “弟弟來的遲些,不會是怪兄長擺了這晚宴吧?”


    “不會。”


    陌渚拎起銀酒壺,倒了三杯酒向前一推,隨後起身走到陌桑身邊。


    “自罰三杯?”


    “小弟來遲,自是領罰。”陌桑一笑,接連三杯,遮袖一飲而盡。


    陌渚也隨著一笑,拍拍陌桑肩頭道:“迴去坐吧。”


    陌桑頷首,轉身走到秦長安跟前一揖,迴到座上。


    “上菜!”陌渚甩過衣袖大步走去上座,厲聲命道。


    丫鬟婢女舞妓才魚貫而入,席間頓時熱鬧了起來。


    “小弟,既然你我雖同父異母,但都是陌家人,是親人,應當同屬一條心。”


    秦長安垂眸夾著菜肴,時不時眼間餘光飄過陌桑,陌渚的話似在耳邊。


    “是。”陌桑溫聲應著。


    “那既然這樣,這陌宅便也是我的家。昨日看正院廊上的畫燈畫的很是難看,太過俗氣。我便命人換成了檀木雕燈。”


    陌桑一聽,不禁笑了起來。


    “小弟為何而笑啊?是雕燈不好看?”


    陌桑搖頭道:“兄長說的是,畫燈很是難看,太過俗氣。還是兄長眼光高。”


    秦長安見陌桑笑了,先是一愣,隨後眼底黯淡了,悵然若失的看著陌桑和煦的笑意。


    來之前,陌桑在書房裏,挑燈粘著容若扔給她的那盞破燈籠。骨架已被踩壞,立也立不起來。陌桑便重新削了些竹片,固定在斷開的骨架上。由於破損嚴重,陌桑東貼西補著實費了不少時間,以至於赴宴便赴遲了。


    再看看燈麵上畫的那些小人畫,著實毫無美感,讓人哭笑不得。鴛鴦戲水被容若畫成了胖頭鵝淹水。嫦娥奔月畫成了鬼怪吊樹。天狗食月畫成了野熊撞南牆。


    難看也難怪,俗也難怪。


    “還有件事,我要同小弟分享。”


    陌渚笑著道,端起酒杯起身走下台去。


    “下月,我便向長安提親。”


    陌渚站在秦長安席前,敬酒一杯。陌桑也猝不及防一愣,抬眼看過秦長安。


    秦長安安坐在坐上,笑容盡失,方才眼底的悵然還未散去,現今又多了一抹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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