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這一夜睡的格外香,就好似了了樁心願般踏實。


    才用過早膳,陌桑便來了。


    容若懶懶趴在案幾上挑撿著點心,遠遠便見著陌桑白衣袖袍,仙袂飄飄的來了。


    “喲,桑公子,今兒這麽早如此悠閑,怎的不去陪你的小娘子去?”


    陌桑一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


    容若本想打趣他,卻被他猝不及防一番情話,惹得小臉驟紅,滿是嬌羞。


    “油嘴滑舌。”


    陌桑見容若羞紅了臉,恨不得鑽進地縫裏,橫眉一挑便想戲弄一番。


    “原來小野貓是聽不得這私私切切的話呀!那我定要天天說來聽。”


    “我不聽你閉嘴,我不聽!”


    容若惱了起來,捂上耳朵埋頭在案幾上。這天大地大,容若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那甜甜膩膩的話。話一道出,心頭就似那萬般鼠疫切切啃噬,酥麻感從指尖肌膚直通天靈蓋之上。


    陌桑見容若開始齜牙咧嘴,就差滿地打滾,便收了玩笑。


    “好了,今天來是有個消息同你講!”


    “我不聽!”


    “好消息也不聽?”


    “好消息也不聽!”


    “那我可就同你講些私切了!”


    容若一聽,抬起頭來,輕蹙眉頭盯著陌桑,一副求饒神色。


    “可別可別,饒了我吧,我聽我聽就是了!”


    陌桑眉頭一皺話鋒便轉,正色起來。


    “伯父有消息了。現在正居襄陽城外。”


    容若先是一愣,好久才反應過來。陌桑也隻是告訴她父親還活著,卻從不曾告訴他到底是怎樣的活著,一時來讓她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切,著實反應了一會兒。


    “有……有消息了?父親他還好嗎?”


    “他很好。”


    隨後容若眼前一亮,嘴角溢出藏不住的欣喜,整個人都明媚了。抓住陌桑衣袖便跳了起來。


    “消息可靠嗎?父親還活著?我們可以相聚了?”


    “陌桑啊陌桑你快說話啊!”


    陌桑點點頭,溫柔的笑了笑。


    得到迴應後,容若隨即一把拽過陌桑轉起圈,而後自顧輕盈地跳著笑著,一掃前些日子陰晴不定,時上時下的心,頓時化成那荷間歡快穿梭的小魚兒。陌桑端坐在案幾旁,看著容若,眉頭不知在何時舒展開來,也跟著笑起來,整間屋子蕩漾春寒漸去,化雪融冰的暖意。


    鬧騰了好一會,容若才累了,端著腦袋耷拉在案幾上聽陌桑說道。


    “伯父隱居在襄陽城外的鹿門山。所以,明日我們便啟程,把伯父接迴來!若兒今日你好好準備些衣物,路上換洗。”


    容若已是迫不及待,搖頭道:“本就一無所有,也不需帶什麽,不如輕裝簡從,今日午後便啟程可好?”


    容若草草收拾下換洗衣物,便同陌桑一人一馬上了路。


    自離開睢園,從臨安一路北上,攏共走了十日有餘,天愈發的冷,入了深冬,漸飄起零星細雪。


    容若也不如先前興致高漲,眼中漸漸有了倦色。


    “若兒,趕了這時日的路,想必累了不少。況這天也冷了,還飄起了雪,這樣緊趕慢趕身子定吃不消。我看再走半日便到了金陵城。不妨休息幾天,恢複元氣,再上路也不遲。”


    半日過後,已到了晌午。兩人總算行至金陵城郭外,騎過護城河,容若下了馬,望著城牆內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派繁華。


    進城走了不久,容若抬頭便一眼看見一根瘦木卷著酒家旌旗,在無日色的寒空翻飛,酒肉香也混在冷風中隨之飄來,這讓容若頓時覺得有些餓了。


    這些天趕著路,顧不上吃些熱食,那飯香就似一股暖流,從喉管直通脾髒。


    容若扭頭倦倦的看看陌桑道:“桑公子,小女子餓了也困了!”


    陌桑同容若肚裏的蛔蟲一樣,自是心領神會,笑了笑便引馬朝酒肆走去。


    酒肆裏燈火通明,氤氳酒氣騰騰,人聲鼎沸杯箸相碰,一片溫暖。


    陌桑去旁栓了馬,容若便先一步踏進酒肆,就見側座一人,赤色衣角四散,披著短狐裘依席小酌。


    容若見後黛眉一挑,撣了撣袖上霜雪,便坐上席中。


    “喲,這麽些日見不著你,原來是到這金陵城裏瀟灑快活了!”


    赤衣男子低頭默默一笑。


    “若兒怎的如此念我,這讓我甚是不習慣啊!”


    容若擺擺袖,不以為然。


    “可不是念你,隻是念你的酒罷了。”


    “看來能留住若兒的心,不是我而是酒!”


    可棲長歎一聲,端起耳杯萋萋哀怨。


    “哈!不僅留得住心,還能留得住人!話說迴來,這的酒,與你的相比如何?”


    可棲嗤之以鼻,不屑道。


    “若連這兒都不如,那能留住若兒的東西便沒有了。”


    容若不以為意,擺擺手一笑置之。


    “可棲你到這幾日可有聽說這金陵有什麽好玩的去處?”


    可棲橫眉一挑,心領神會的趴在案上,招招手示意容若附耳過來,容若見後也趴上去俯下身。


    “要說金陵裏聽曲兒玩樂的地方,非這淮水莫屬了。這淮水河上,尤是這城裏,河岸兩邊立有大大小小的歌樓。你乘一艘船舫,沿河而走,這歌聲啊就娓娓入耳了。”


    “這樣的好?不如今晚我們便去?”


    容若一聽兩眼放光,拉著可棲就要去聽曲兒。


    “小祖宗今日我還有事,明日陪你再去如何?”


    可棲將容若一把拽了迴來,容若掃了興致,悻悻迴了席上。


    “算了,我自己去!”


    剛說完,陌桑便栓好馬走了進來,見容若與可棲在一旁拉扯,皺了皺眉頭。


    “若兒,你不是餓了嗎?怎的不去先點些飯菜?”


    陌桑徑直朝著容若去了,對一旁的可棲似視而不見,頭也不抬。


    “喲,這位就是陌公子?初次見麵,在下有禮了。”


    可棲見陌桑走來略過他而去,便起了身,向陌桑一揖。


    陌桑一副惱色,不得已迴揖道:“久聞棲公子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果然名實相符。”


    “論風流,哪比得過陌公子,桃花遍地不說,這坊間韻事可都流傳頗廣啊!”


    陌桑聽後雖表情溫和,卻似笑不笑。


    容若在一旁見兩人一來一往,誰都不肯相讓,便急了。


    “你倆有意思沒?有完沒完?姑奶奶我餓了,趕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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