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上元二年(六七五年)六月戊寅,高宗下詔,冊封雍王李賢為皇太子,大赦天下,不久又下令皇太子李賢監國。


    與此同時,高宗還下詔,拜太子左庶子、同中書門下三品、樂成侯劉仁軌為左仆射,依舊監修國史,道國公、檢校太子左中護戴至德為右仆射。中書門下三品、大理卿張文瓘為侍中兼太子賓客,張文瓘在任大理卿期間執法嚴明,上任半月,斷處疑案四百餘條,無不允當,自是人有抵罪者,皆無怨言,文瓘身患疾病,囚犯們一起為他齋戒祈禱,希望其身體趕快好起來,當時皆稱其執法平恕,以比戴胄,現在大理諸囚聞文瓘改官,一時慟哭不已。


    除此之外,高宗還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甑山公郝處俊為中書令,監修國史如故。吏部侍郎、檢校太子左庶子、監修國史李敬玄為吏部尚書兼太子左庶子、同中書門下三品,依前監修國史,拜薛仁貴為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又拜左丞許圉師為戶部尚書。


    九月丙午,又命宰相劉仁軌、戴至德、張文瓘、郝處俊並兼太子賓客,由此可見高宗對於李賢寄寓了厚望,希望李賢能夠做好這個皇太子。


    當然高宗這一次的調整可以說是一種相對平衡的舉措,不僅將他最為倚重和信任的郝處俊提升為首席宰相(中書令、兼修國史),還將自己麾下的大將薛仁貴也提升為宰相,這樣使他在政事堂的話語權加大了不少,同時又將故太子李弘的親信戴至德、張文瓘等人進行調整,一方麵製約了武後的力量,另一方麵也加強了自身的掌控力,因為在高宗看來,受到武後打壓的戴至德和張文瓘等人現在在勢單力薄的情況下也隻能向他這個皇帝靠攏。


    當然,為了照顧武後的情緒,高宗又對武後的親信李敬玄進行了調整,不過這所謂的調整也隻是提高了對方的品級待遇而已,權力實際上沒有變,但是他將武後的另一親信許圉師提升為戶部尚書,這絕對是對武後的重大妥協,根據李顯猜測,這肯定是武後又動用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


    而除了一個宰相李敬玄,一個正三品的大員許圉師之外,武後麾下還有兵部侍郎蕭德昭、刑部侍郎張楚、諫議大夫薛元超、黃門侍郎裴炎、金部郎中盧律師、左領軍員外將軍黑齒常之、右領軍衛中郎將程務挺、左金吾衛中郎將丘神績、右衛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左屯衛大將軍阿史那步真、右衛大將軍泉男生、左領軍衛大將軍慕容諾曷缽、左監門衛羽林長史李湛、以及昭文館直學士元萬頃、範履冰、劉禕之、苗神客、胡楚賓等人,權勢不可謂不大,除了宰相的數量略少之外,已經全麵蓋過了新任皇太子李賢的力量。


    尤其是在軍事力量方麵,李賢幾乎就沒有什麽可以控製的力量,可不像武後那般,麾下掌控了大量的將領,甚至有的還是曆史名將,比如黑齒常之、程務挺等人。


    而這還沒有算武後的四個侄子宗正卿武承嗣,太常少卿武三思,將作少監武懿宗和少府少監武攸暨。他這四個侄子如今可都是身居要害,權力之大連皇太子李賢都為之忌憚。


    除此之外,在這一年的科舉考試中,武後還拉攏了一批進士作為後備力量的培養,包括宋之問、沈佺期、劉希夷等人。


    對於武後的真正實力,李賢卻並不清楚,他還以為自己麾下掌握了四名宰相,心中更加得意,為了炫耀這一點,他剛剛從政事堂拿到了對盧照鄰等人的任命,便意氣風發的前去尋找李顯。


    “嗬嗬,七弟,承你之情,為兄如今如願被立為太子,父皇竟同時任命郝相、劉相、戴相、張相為吾之太子賓客,因此賢弟當日所提之小小任命竟輕易通過,這是任命詔書,為兄謄寫了一份,賢弟請過目。”


    李賢一來到李顯的書房內,立刻就將那份任命詔書拿了出來,得意洋洋的說道:“日後賢弟再有什麽請求,直接向為兄開口就是,隻要是宰相以下,保證能夠滿足你之要求。”


    李顯隻灑了一眼,便見上麵寫著一些任命:“盧照鄰,拜為校書郎;校書郎郭震拜為吏部主事;左拾遺駱賓王拜為河南道監察禦史;陳子昂,白丁,令其就讀於太學,待製昭文館……”


    “微臣多謝太子殿下大恩,此恩此德沒齒不忘,日後定當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看到這些任命,李顯頓時以君臣之禮下拜,卻惹起了李賢一臉的不高興:“七弟這是說的哪裏話?隻是一些低級官吏任免,哪裏當得七弟如此感謝?待得以後為兄將這些人提升到三品官以上時,七弟再如此感謝亦不遲。”


    “這,嗬嗬,是。”雖然表麵上顯得激動不已,同時也確實為這些門下獲得提升而由衷地高興,但其實李顯這些任命隻是迷惑李賢的手段,讓他以為自己其實就這點力量,但是李顯真正在意的卻是同在一紙詔書上的如下任命:“虢州司功曹參軍王勃拜為國子監丞;殿中侍禦史杜審言拜為侍禦史;大理丞狄仁傑拜為大理正;梓州刺史薛訥拜為交州都督府都督;安西都護府司馬唐休璟拜為安西都護府長史;營州都督府司馬李多祚,拜為營州都督府長史;拜英國公李績之孫敬業為太仆少卿……”


    “嗬嗬,以上這些人員,才是我李顯在朝中的真正力量所在,甚至連他們也隻能算得上是中堅力量,因為我的背後還有更加強大的力量,那就是我的同盟戴至德、張文瓘兩位宰相,不要看他們是你的太子賓客,其實並沒有真正為你效力,還有,你的另一位太子賓客郝處俊也不會為你效力,這是父皇的親信,他可以說是輔佐你的,同時也可以說是監督你的,絕對不會坐看你的力量強大到無法製約,其實我不跟你說也就是了,如果要真說的話,父皇任命的作為太子賓客的四大宰相,根本沒有一個是你的人,雖然現實是那麽殘酷,可這卻偏偏就是現實。”李顯一麵恭敬的聆聽著“太子爺”的教誨,一麵暗暗冷笑不已,心想這個太子殿下可真是自我感覺良好,恐怕將來母後稍一反擊,他也就隻有哭的份了。


    當然,鑒於如今兩人是同盟關係,該提醒的話李顯還是要說的。


    等到李賢說完了之後,李顯拱手說道:“太子殿下,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卻聽得李賢笑道:“看賢弟這話說的,你我兄弟,有甚不能說的?你說的越不客氣越好,這才顯得你我之間兄友弟恭,親密無間。”


    “如此,臣弟便不客氣了”,李顯說到這裏,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鄭重說道:“兄長應當知道,如今朝中局勢看起來一片穩定,然則內部存在了太多不安的因素,如今父皇龍體欠佳,朝政自然要由太子兄長擔起來,然而兄長亦當知曉,你那裏會有太多的掣肘,兄長剛剛被立為太子,難免有些看不清局勢,因此目前更應該謹慎,否則一旦遭受反擊,恐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李顯本來是出於一片好心,免得李賢被提早踢下台,自己失去了一柄上好的肉盾,這才出言提醒,卻沒想到話還沒有說完,卻已經引起了李賢的不快,隻見李賢怫然不悅的說道:“朝中之事該如何處置,為兄自有安排,用不著七弟操心,七弟隻需管好你麾下那些人手便好,嘿嘿,母後雖然毒辣,我卻也不會任人宰割,我可不是那柔弱的孝敬皇帝,為兄那東宮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就不多呆了,告辭。”


    說完之後,李賢便拂袖而去,隻留下了一臉苦笑的李顯。


    “嘿嘿,你這個傻叉,我好心提醒你卻不聽,待得意識到危險之時,唯恐母後早已做好了周密的部署了,我且看你那時該如何應付?你休看母後如今表麵上連連退讓,實際上這是一招驕敵之計,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勢力發展到了如何強橫的地步?她的力量就算我們兩個聯手或許還都不如,如果我們兩個聯手,利用如今掌握的力量發動一些小規模反攻,積量變為質變,或許還有決勝的可能,可是如今,竟然被你這個蠢材白白葬送大好時機,真可謂庶子不可與謀,既如此,我也隻好放棄原來的計劃,以保存手中有限的力量為主要目標了。”


    望著李賢離去的背影,李顯的臉上浮現著一絲冷笑,還有著一絲的苦笑,什麽叫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什麽叫做庶子不可與謀,這個蠢材就是最好的詮釋啊。


    “無塵,通知陳子昂,令其盡速拉攏宋璟以及今年上榜的進士們,通知王勃,令其盡快挖掘太學生中之人才,我要將他們拉攏到麾下,盡量予以安排官爵,以便為我所用,如今局勢雖然一片大好,我相信用不了一年,便會被母後的精明和太子的愚蠢給破壞殆盡,到了那時候我們不要說想要再提拔官員,就算是能夠自保就已經非常之不容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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