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績這時候正坐在大帳中發愁,因為他的一個疏忽,讓那元萬頃謝檄文,卻不料反而提醒了淵男建,導致高句麗大軍齊聚鴨綠江對岸,阻住了大軍前進的道路,雖然他是大唐軍神,一時之間竟然也無計可施。


    “看來隻有等到來年二月,待得河水化凍之後,我軍方可仗騎兵之利趟過河水,與敵軍硬碰硬了,可是也不知周王那裏,能不能堅持到彼時……”


    雖是深夜,立即卻毫無睡意,端坐在帥帳之中,暗暗歎息不已。


    正在這時,卻見帳幕被掀開,一名親衛來到跟前,恭敬的稟報道:“啟稟大總管,周王前來拜訪。”


    “嗯?周王?這時候他來做甚?”作為軍中真正的主事者,李績自然知道這所謂的“周王”是冒牌貨,而當初也正是在他的授意和默許下,竇仙童才得以用易容術假扮成李顯的模樣,當然,竇仙童也沒有將她真正的易容術展露出來,所扮演的隻不過是一個看上去有些像李顯而已,所以李績也隻是認為李顯麾下恰好有人像他而已。


    也正是因為這樣,李績以李顯需要保護為名,將這個“李顯”“關”在大帳之中,從不輕易讓他會見眾將,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令其露麵,而即便是露麵,也是經過巧妙安排的,令人隻見其形而不聞其聲,直到後來,“李顯”偷偷找到李績,提出要以李顯的身份每天巡視一次巡視軍營,否則自己就不幹了,李績事急從權,隻好同意了下來,但也隻答應她每三天巡視一次,而且時間都是選擇在深夜,這才有了竇仙童撞見李越之事,否則今日李越恐怕很難順利完成任務,自身也會招致禍殃。


    而在自己被那個假李顯要挾了一番之後,李績對其印象便不那麽好了,今日見其突然要見自己,還以為又要提什麽要求,所以這才皺眉問了方才那一番話。不過畢竟對方在名義上還是以李顯的身份求見的,自己卻也難以拒絕,所以雖然心中不快,李績還是下令讓其進來。


    卻見那“周王”掀開了帳幕,來到了李績麵前,待得李績斥退左右之後便笑著說道:“報告大總管一個好消息,真正的周王要來了,末將再也不用裝下去了。”


    “嗯?爾說甚?”李績聽對方說了這麽一番話,不由得心中震驚,那泡好的清茶剛喝了一口,便即噴了出來,然後死死的盯著竇仙童,失聲問道。


    “嗬嗬,真正的周王顯便要迴來了,此乃其麾下親衛,乃是奉命向大總管下書的,卻與守營衛士產生了衝突,幸虧末將巡營時撞見,將其帶來,具體詳情,大總管隻需問此人便是。”


    竇仙童指了指恭敬站在一旁的李越,淡淡笑著說道。


    “哦、爾說爾是周王派來之使者?有何憑證?周王現在何處?為何譴爾前來下書?爾如實說來。若有半句虛言,吾定讓爾不得好死。”李績驟聞消息,因為太過激動,竟然連雙手都在發抖,可見對李顯的消息是多麽的在意?


    便見李越恭敬的說道:“末將名叫李越,乃是周王顯王府親衛第二營第三隊隊正,今日來此正是周王所譴,有此魚符為憑。”


    李越一邊說,一邊從腰間解下魚符,恭敬地送到李績的手中。


    李績將那魚符用手撫摸了一番,又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了一大會,最終點頭說道:“果然便是大王之魚符,看來爾果真便是大王所譴,坐下說吧。”


    李績見了魚符,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臉色也少見的溫和起來,指了指身旁的席子,竟然讓李越坐下,這可是連竇仙童都從來沒有得到過的禮遇,所以即便是都仙童都不由得心生嫉妒,當然,竇仙童這種嫉妒也隻是想想而已,在李績麵前,她可不敢放刁。


    李越自然更是受寵若驚,連忙謝過李績,然後輕輕的坐了下來,又對李績拱手說道:“啟稟大總管,如今我家大王正在高句麗腹地,離此大概五十裏處。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大王為了守護新城,追逐敵軍主將,並將其斬殺,結果卻迷了路……”


    之後李越便把李顯從迷路到大敗楊思齊之事細細的向李績說了一遍。


    當聽到程咬金戰死的消息之時,李績不由得淚流滿麵,連勝誇讚程咬金是好樣的,沒給老兄弟們丟臉,之後在聽到李顯巧用計火燒楊思齊之時,卻又忍不住拍案稱奇,喜悅的誇讚李顯膽大心細,智計百出,已經具備一位名將的作風。


    而當聽完這一切之後,李績卻是默默思索了片刻,然後問道:“大王之所以派爾來,莫不是邀約我軍共擊泉男產?”


    李越見李績不看書信內容便猜了個差不多,不由得欽佩不已,連忙說道:“大總管料事如神,末將佩服,不瞞大總管,大王之意正是如此,還望大總管給個準信兒,吾家大王正在翹首以待,盼著大總管出兵之消息也。”


    便見李績點了點頭說道:“此的確是我軍出征之絕妙機會,隻是周王之事該當如何?若是周王領兵取勝,當眾將士明白此中曲折之後,這位竇壯士又該如何處置?吾等需思一良策,萬萬不能令周王被竇壯士假冒一事傳揚出去,否則竇壯士恐有大憂慮。”


    竇仙童對這事倒是無所謂,反正這些他也不懂,而且相信李顯一定會護著他,可是李越卻知道這事情的確很難辦,一旦處理不好,竇仙童真的便會有很大的麻煩上身,甚至會有無數人會想辦法捉到她,然後利用她假扮李顯,或是壞其名聲,或是栽贓陷害,到時候對於李顯來說,那也絕對是不小的麻煩,甚至惹來災禍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李越麵色一變,便對李績哀求道:“求大總管想個辦法,救這位竇壯士一救,此人乃吾家大王心腹,若是能夠得救,便是我家大王亦會記住大總管這份人情的。”


    李績自然知道竇仙童是李顯的強助,所以也想著為李顯保住此人,可是思來想去卻難有萬全之策,不由得輕輕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難啊。”


    卻聽得竇仙童突然說道:“末將有一計,或可令我躲過此劫。”


    “哦?不知壯士有何妙計?”李績聞言頓時精神一震,開口問道。


    隻見竇仙童緩緩笑道:“其實此事亦不甚難,大總管隻要找個借口令末將出營投奔周王,屆時還有誰會懷疑現在之周王乃是假扮耶?”


    “可是如此一來,周王所獲之無上功勳豈不是要被抹殺?最起碼今日之前所立功勳便要拱手他人矣。據老夫粗略估計,大王這段時日所立功勳,足夠其再獲數百戶食邑,而其名望亦足以再度提升,便是列於天下名將亦非難事。”李績還是有些可惜李顯這些功勞,不由得輕輕歎道。


    卻聽得竇仙童笑道:“此事大總管完全不必擔心,以周王目前之爵位,再升亦無可升,而區區數百戶食邑,對其來說亦不過錦上添花而已,並無實際意義,反而會惹來其他親王之不滿,對周王反而不利也。更何況周王將軍功讓給部屬,隻會令部屬對周王感恩,因此將會更加死心塌地效忠於他,而這一點,方是對周王最為有利者也。”


    李績沒想到竇仙童竟然能想到這一點,又從她的話中聽得出來,此人乃是李顯的絕對心腹,已經知道李顯有不小的野心,並能為之謀劃一個最佳的方案,不由得讚歎道:“爾想得倒是長遠,真沒想到爾竟然有此頭腦,若是死了倒真是可惜,既然如此,那便照爾所說的去辦吧,今夜吾便送爾出營,去投奔大王,也讓大王多幾個心腹之人保護,至於借口麽?便是請周王秘密迎接當初於新城走失之部屬,並且執行秘密計劃,不知竇壯士以為如何?”


    竇仙童聞言頓時點頭說道:“這倒也說得過去,想來不會有人懷疑此事,隻是等我迴去之後,定要勸大王告知那等靺鞨部眾,勿要將此周王領兵之事到處宣揚,以免為有心人士探知,為難於大王。”


    李績自然知道她所說的有心人士實際上指的是誰,卻也不說破,而是點頭說道:“此事亦不必太過擔心,畢竟紙包不住火,大王勇武之名已然傳遍軍中,即便沒有此次立功之事,將來亦必為人所忌憚,而此事若是宣揚出來,大王之聲望除了再高一些之外,卻也無有不妥,在關鍵時刻或許還能有利於大王,隻不過這其中便會牽扯到對於假冒周王之人之探查,其實隻要爾等離開此處,爾老夫又推脫不知,還有誰能知曉此事?最後對於此案之查探亦隻能不了了之。”


    竇仙童聽了李績的話,心中頓時豁然開朗,肅然說道:“謹受教,多謝李公指點,還有一事,大王身邊護衛張無塵忠心耿耿,武藝高強,望能隨末將一起前去,亦能保護周王安全。”


    “此事易耳,令其前去便是。嗬嗬,兩位壯士稍等,待老夫些迴信。”李績先是打開李顯的書信看了看,見信上竟然隻寫了“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這幾個字,不由得啞然失笑,然後又寫上了幾個字“九龍吐水,利在三京”幾個字,然後交給了竇仙童,又召來了張無塵,送其離開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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