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見百姓動搖了,嘀咕一句:“雖然郡守不曾祭祀山神,但是咱們自個在私底下供奉了山神,祈求山神庇護家裏的礦丁。”


    “按理說,山神受到咱們的供奉,不應該降下懲罰讓鉛礦坍塌,活埋了幾個礦丁啊。”


    百姓的臉色頓時變了,一顆心下意識偏向了隨從,咕咕唧唧地說話。


    “對啊,咱們祭祀了山神,山神理應會庇護咱們礦丁啊。”


    “作惡多端,不敬山神的是郡守,要罰也是懲罰郡守才對。”


    如果不是山神降下的懲罰,那就是廣陵王製造的人禍?


    這時,人群裏冒出一道低弱的聲音:“可……可是柳神仙……從來不說假話……”


    百姓聞言,轉頭看向柳道長,觸及他祥和慈悲的麵容,想起他過去為他們所做的種種,下意識問道:“柳神仙,是他說的那樣嗎?鉛礦是人禍,不是天災?”


    柳道長看向李庸和隨從。


    二人在柳道長地注視下,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尤其是李庸,下意識摸了摸臉,害怕柳道長看出端倪。


    畢竟這個神棍在永慶郡聲望很高,被百姓傳得神乎其神。


    他正要說點什麽,便聽柳道長開口道:“若說人禍,倒也沒有錯。”


    李庸錯愕地看向柳道長,不知道他的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


    畢竟柳道長散播出來的流言是衝著郡守來的。


    百姓也愣住了。


    “馮郡守來永慶郡上任之前,永慶郡的百姓豐衣足食,人丁興旺。他來了之後,大肆開采鉛礦,迫使百姓荒廢了耕種,以至於百姓食不果腹,難以生存。”柳道長看著李庸說道:“這的確是人禍。”


    李庸臉色一變,指著柳道長:“你……”


    柳道長繼續說道:“百姓為謀生路,不得不與官府對抗。馮郡守是一心為民的好官,永慶郡也便不會有暴民,南亭苑的官兵又豈會被殺?”


    “若非馮郡守盤剝百姓,過度開采鉛礦,又何至於鉛礦坍塌?”


    “萬法皆空,唯因果不空。”


    “天災也好,人禍也罷。眼下種種,全都是馮郡守種下的因。”說到這裏,柳道長環顧一下眾人:“馮郡守如今身陷囹圄,何嚐不是受到了懲罰?”


    百姓們怔怔地看著柳道長,他們領會了柳道長話裏的意思。先是馮郡守製造的人禍,方才有了後頭的天災。


    是啊,自古以來,人禍必有天災。


    即便如此,他們心底仍舊尚存一絲疑慮。


    下一刻,李庸問出了他們的疑慮:“咱們暫且不說馮郡守的所作所為,單論鉛礦一事,打從郡守上任之後,鉛礦便沒有坍塌過吧?怎得會這般巧,馮郡守前腳被抓,鉛礦後腳便塌了?若不是廣陵王所為,他為何要下令封鎖城門?”


    他不等柳道長迴答,徑自說道:“因為廣陵王要銷毀證據,把鉛礦坍塌的事兒栽贓給郡守。其次,防止大家把他草菅人命的消息傳出去。”


    “是嗎?”趙頤出現在眾人麵前,吩咐身側的江朝:“你去把城門打開。”


    下令關閉城門的人,在達到目的之前,絕對不會讓他開了城門。


    放眼整個永慶郡,無人能夠阻攔他。


    唯有那人親自出麵。


    所以,趙頤借此將藏在暗處的人給逼到明麵上來。


    李庸懵了,沒想到他自亂陣腳的一番話,反而讓趙頤順勢破局了。


    柳道長的一番話,早已說動了百姓。


    眼下趙頤把城門一開,百姓還有什麽理由懷疑是趙頤幹的?


    江朝見李庸氣得臉色通紅,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大步流星地朝城門走去。


    李庸急了,還想妖言惑眾。


    趙頤給江暮遞一個眼色。


    江暮幾個跨步來到李庸麵前,一隻手扣住他的肩膀,一隻手撕下他臉上的偽裝。


    百姓看到李庸真實的麵容,立馬認出他是馮郡守的心腹。


    這一下,他們徹底相信趙頤是清白的。


    李庸臉色煞白,以為自己死到臨頭了。


    隻見一道黑影從城牆上一躍而下,擋在了江朝的麵前。


    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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