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頤從流月的反應,推測出沈青檀已經看了信,而且情況不容樂觀。


    前些日子他才答應她會好好愛惜身子,護著她,為她撐腰。


    緊接著,他寫的放妻書,落到了她的手裏。


    她心裏會如何想?


    尤其是她還問他,可有別的事情隱瞞她。


    他迴的是沒有。


    實際上有的,他瞞下這一封放妻書。


    如今謊言被拆穿。


    趙頤心情沉重,緩緩地走向內室。


    隻見她側身坐在短榻上,微微低垂著頭,眸光似落在炕桌上的信函,又似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發呆。


    他下意識地往前走兩步,腳步聲驚動了她。


    她轉頭朝他望來,臉色蒼白,眼睛通紅,隱隱閃動著水光。


    隻是一眼,她便又轉迴頭,用後腦勺對著他。


    趙頤從未見過她脆弱的一麵,此刻見她神情倔強,強忍著委屈的模樣,第一次為自己做的決定後悔。


    “檀兒……”趙頤來到沈青檀的身邊,想解釋,想哄她,可臨到這個時候,他卻覺得自己的言語很匱乏,甚至有些木訥地說道:“你別生氣……”


    沈青檀轉頭看向趙頤,似有些驚訝,還有些疑惑不解,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她笑著說道:“不會生氣呀,我和未來的夫君都很感激二爺一直以來的照顧呢。”


    “我們大婚那一日出的事兒,二爺原來是可以不管我,可您接納了我。平日裏待我很溫柔體貼,從來不曾對我冷臉冷語,在外頭也是處處維護我,就連手裏的產業也全都交給我打點,給了我應有的尊敬。您甚至連我今後的去路,也給一並安排好了,不用留在國公府蹉跎一生,也不會受我那二妹妹、二妹夫的欺負。”


    沈青檀細長的手指拿起信函,笑容不變地說道:“我很滿足了,比我之前想的好太多太多。”


    趙頤看著她笑容明亮,語氣輕鬆,似乎真的因著再沒有後顧之憂而鬆一口氣,他的心裏卻堵得慌。


    沈青檀眸光流轉,笑意盈盈道:“二爺,您對我的恩情,我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今後我們一家三口會上門來謝恩的。”


    趙頤喉嚨幹澀,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在紮他的心。


    他否認道:“我不是……”


    沈青檀打斷他的話,故意說著一些為自己謀出路的話:“二爺,我不是侯府的女兒,親人不知能不能找到,算得上是一個孤女。您知道的,自古以來,朱門對朱門,寒門對寒門。不然您給我安排一個新身份,您的遠房表妹如何?若是有大太太為我保媒,我應該可以再嫁個很不錯的……”


    趙頤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情急之下抱住了她,低聲說道:“別說了,檀兒,不要再說了。”


    沈青檀的身子僵住了,緩緩垂下眼睫,斂去了眼底的驚愕,倒是真的沒有再說了。


    趙頤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冒犯她,可真正將她抱在懷裏的這一刻,他卻是不想放開她。


    他不禁想起自己剛剛進來時,看到她倔強又委屈的模樣,對她的那一份心情十分感同身受,不由得抱得更緊了幾分。


    “你方才對我說那些話時,我聽在心裏很難受,在那一刻體會到你看到這封信函的心情。”趙頤在她耳邊說道:“檀兒,對不起,此事是我思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


    沈青檀耳邊是他的唿吸聲,鼻息間是他身上清苦的藥香。


    兩個人第一次離的這樣近,這般的緊密,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原來看到信時的心情很沉重,她心裏雖然很難受,但是覺得自己能撐下去。


    可當他抱著她道歉,說能夠體會她的心情時,心裏翻湧的酸氣往嗓子眼湧來,眼眶跟著發酸。


    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原來是覺得委屈了。


    隻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承恩侯府受寵的大小姐。


    即便委屈也不會有人疼,有人哄。


    委屈又有什麽用?


    所以她沒覺得自己委屈。


    隻是想不明白而已。


    他這句話,輕易地挑動她壓在心底的情緒。


    沈青檀沒有迴話,更沒有迴抱他。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趙頤心裏忐忑,想說什麽,懷裏的人輕輕推開了他。


    沈青檀抬眸看向他,壓著聲問:“二爺是要反悔了嗎?”


    “是。”趙頤眸光沉沉地注視她:“我反悔了。”


    沈青檀抿著唇,垂眸看著手裏的信函。


    趙頤有些艱澀地說道:“我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樣做才是對你好。可我後悔了,早便後悔了,打算去找祖父拿迴來銷毀,當做無事發生。可這封信函,仍舊是到了你的手裏。”


    沈青檀按壓信函封口的手一頓,聯想到流月說趙頤在前院書房曬書,再結合大老爺的話,她大約猜出來了。


    趙頤不是因為愛惜書,特地去給趙國公的書翻麵兒,而是在找這一封信函。


    “你我是夫妻,夫妻一體,我不該忽略你的感受與想法。即便要做什麽決定,都該與你商量,而不是私自做決定。”


    趙頤低咳幾聲,漆黑的眼眸注視著她的眼睛:“你找到了仲元,他會治好我的病。你這一輩子隻會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


    沈青檀唇瓣翕動,想要說點什麽,心裏又有些忌諱,到底沒有再說一些噎他的話。


    “二爺的話,就像那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了。”沈青檀擺弄著手裏的信函,微微笑道:“這封信函我先收著,若是二爺再有反悔的時候,不必再重新寫一封。”


    趙頤哪裏會讓她給留著,眼疾手快地拿了迴來,在沈青檀伸手來搶的時候,順勢握住了她的手,示弱道:“夫人,我寫這封信函之後,身子骨便越來越差了,可見它有些晦氣,不能再留。”


    沈青檀:“……”


    話說到這個份上,她還能說什麽?


    沈青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這封信的確是在為她考慮。


    隻不過這種自作主張的事情可一不可二。


    此次兩個人既然說開了,算是就此翻篇過去。


    她擺出自己的態度:“若是再有下一迴,我便乖乖照著二爺說的做,算是全了我們之間的情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上錯花轎嫁病弱權臣,被寵冠京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魈的寶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魈的寶寶並收藏上錯花轎嫁病弱權臣,被寵冠京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