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擔憂地問道:“檀兒,你醉了?”


    “我沒醉。”沈青檀眨一眨眼睛,眸子清明:“隻是有些頭昏。”


    四夫人想到香雪酒有一點後勁,大約是酒氣上頭導致頭暈。


    沈青檀說酒量不好,兩杯便倒。


    誰知道一杯便倒了。


    她有些後悔哄人喝酒。


    四夫人不太放心,吩咐馬車去往醫館。


    馬車停靠在醫館門口,流月去醫館找郎中開醒酒湯藥。


    沈青檀喝了酒的緣故,覺得有些熱,又有些悶,便挑開車窗簾子透氣。


    隻見秦老板與流月從醫館出來,緩緩朝馬車走來。


    “沈小姐,好巧,今日在這兒遇見你。”秦老板沒有改口,仍舊按照原來的稱唿喚她。


    他臉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布莊掌櫃說你拿了兩匹緞子,你用著如何?”


    “料子摸著還不錯,我打算做兩身中衣。”沈青檀笑道:“中衣還沒有做成,不知道上身後的效果如何。”


    “那位布坊的顧老板是江南人士,這次在京城隻能停留一個月,他想在這一個月內敲定合作。


    我拿了一匹料子命人做了衾褥,與顧老板描述的一般無二,柔軟光滑,還很耐磨。”


    秦老板說明來意:“掌櫃說你也拿了這料子,便問問你的想法,若是沒有意見的話,我今日便與他簽訂合約。”


    “這位顧老板的布坊在江南?”沈青檀微微蹙眉:“您去布坊視察過了嗎?”


    “顧家是百年大家族,祖上曾經做過皇商,生意做得很大,不單單是做布坊。”


    秦老板知道沈青檀的顧慮,解釋顧家的來曆:“十幾年前的時候,許多商戶都認準顧家,主動尋求與他們合作。”


    沈青檀捕捉到重點:“十幾年前?如今沒落了?”


    “並非沒落了,顧家因為生意的緣故,十幾年前舉家遷到青州,著重在青州發展,江南的生意撤走大半,因此聲望不如從前。”


    秦老板有些唏噓:“顧家如今打算將生意擴到京城,因此主動尋求我們合作。”


    沈青檀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顧家這二字,便代表口碑。


    “顧家聲望雖然大不如前,財力還是非常雄厚。”秦老板見沈青檀興致不高,以為她不太想合作,不免多說幾句:“我曾經與顧老板打過交道,他為人剛毅正直,並非見利忘義之輩,可以放心合作。”


    “秦叔,你做主便是。”沈青檀按著發脹的太陽穴,神色懨懨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不必事事過問我。”


    “行。”秦老板見沈青檀不舒服,連忙說道:“那你先迴府休息,我去找顧老板商議合作。”


    “好。”


    沈青檀與秦老板道別,放下車窗簾子,便見四夫人正在看醒酒湯藥的方子,對她與秦老板的關係一點都不好奇。


    流月見沈青檀難受的皺眉,心疼地說道:“二奶奶,奴婢給您按頭?”


    沈青檀將腦袋枕在流月腿上。


    流月動作輕柔的給她按頭。


    馬車停在趙國公府門口,沈青檀舒服許多,頭沒有之前那般脹痛。


    四夫人仍舊不太放心,親自將她送到蘭雪苑,吩咐流月去小廚房煎藥,親眼看著沈青檀喝了醒酒湯藥,方才帶著婢女從屋子出來。


    一出蘭雪苑的院子,四夫人便瞧見趙頤從外迴來。


    “二侄兒,你四叔不在京城,我心裏有些難受,讓侄媳婦兒陪我喝酒。她不能拂了我這個長輩的要求,便喝了一杯酒。”


    四夫人刻意收著性子,眉眼便顯得有些冷然:“她現在有些頭暈,你好好照料她。”


    趙頤半個字都不信,趙祁淵離京那一日,四夫人特地送櫻桃過來感謝他們,又怎麽會因為趙祁淵離京難過呢?


    更何況,他今日親眼看見她帶著沈青檀去夢館尋歡作樂。


    趙頤沒有拆穿,麵無表情的頷首。


    四夫人見他沒有不滿,這才放心離開。


    趙頤信步進屋,不見沈青檀的身影,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他不期然的想起今日在夢館看的那一出戲,內心不如以往平靜,有些心浮氣躁。


    四夫人的性子雖然有些出格,但好在行事有分寸,會尊重沈青檀的意見。


    那一出戲還未結束,她們便離開了,恐怕是沈青檀的提議。


    成親這段時間,趙頤發現沈青檀心思重,身邊沒有幾個交好的人。


    目前隻有秦窈一個閨中密友。


    她若是與四夫人處得來,在府裏也有一個能說上話的人。


    趙頤進了內室,坐在短榻上,取出孟安所著的古籍,便發現書裏夾了一片鏤空金樹葉的書簽。


    書簽很精致,薄薄一小片樹葉,脈絡雕刻分明,編了一根小紅繩,繩子尾端綴著兩顆鏤空鎏金球,圓球裏裝著紅豆,晃動一下便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盯著紅豆看了片刻,方才將書簽放迴去,再將古籍擱在原位。


    這時,浴室傳出腳步聲。


    他抬眸望過去,便見她穿著紅色的中衣出來,抬手拔下綰發的簪子,青絲如瀑垂落下來,襯得她纖腰楚楚。


    趙頤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望向窗子外,天色已經暗下來,陣陣蟬鳴聲響起,愈發催得人心燥。


    “你迴來了?用完晚飯了嗎?若是沒用晚飯,便讓流月傳飯。”沈青檀將簪子遞給流月,趿著繡鞋來到床邊,柔聲說道:“我今日有些累,想先睡覺,便不用晚飯了。”


    趙頤低低的應聲,隨即起身離開內室,吩咐江暮傳飯到書房。


    直到亥時,趙頤估算著沈青檀已經睡熟了,特意在書房洗漱完迴新房。


    屋子裏沒有點燈,隻有屋外簷下兩盞點亮的燈籠,透進來一縷朦朧的光影。


    趙頤不知出於什麽心思,並沒有點燈,放輕腳步來到床邊,躺在她的身邊。


    他便聽到身邊的人,唿吸似乎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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