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


    蕭北辰正帶人,從砍樵峰之內迴返怡萊的路上。


    吳謙的那匹馬,現在成了他的坐騎。


    有了馬鞍的馬匹,就是比那隻墊了一塊布的驢背舒服太多了。


    最起碼,不用再以卵擊石了。


    大牛很不開心。


    正用手背一次一次的抹著眼睛裏流出的眼淚。


    “哥,你騙我..”


    “你說迴到怡萊有大仗可打,可根本就沒有大仗..”


    “早知道這樣,我就和噠山他們去了,最起碼還能打個痛快,哪像現在..”


    大牛走在前麵給蕭北辰牽著馬,一邊說,一邊委屈至極的抹著眼淚。


    這一幕讓蕭北辰很無奈。


    若不是自己不會騎馬,此刻定是一夾馬腹跑前邊去了。


    省得聽著大牛沒完沒了的碎碎念。


    兩米來高,跟鐵塔似的壯漢在你麵前委屈的用手背抹著眼淚,這玩意誰受得了。


    但大牛說的也是實情,怡萊這邊的戰鬥,確實有些虎頭蛇尾。


    這樣的情況,在蕭北辰的意料之內,但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話很矛盾,但也是實情。


    當時在斑斕島時,在得知二郡聯合來攻的時候,怡萊的處境可謂危在旦夕。


    一個不慎,將城破人亡。


    蕭北辰也是根據當時的情況,和霍明玨幾人之間的相互猜疑和忌憚之下,順水推舟般的開始布局。


    這計策的重中之重,便是那張明陽。


    隻要他起兵去攻顧東青,那這計策便已是成功了一半。


    之所以說隻算成功一半,是因為當時的蕭北辰並不知道霍明玨已經將大軍藏在了砍樵峰之內。


    按照他的推算。


    霍明玨在得知二郡死戰之際,定會發兵去攻。


    但從西寧城到普安縣的距離太遠,蕭北辰當時並無絕對的把握霍明玨到時,那二郡的死戰是否還在繼續。


    但他並不如何擔心。


    哪怕霍明玨趕到時,二郡廝殺已經結束。


    可依霍明玨的性格,二郡兵卒折損這般嚴重的情況下,定會趁勢攻打北盛城。


    隻要他發兵攻打北盛,自己將會帶人從後攻殺而出。


    而那時,梅林久定然已是將西寧城握在手裏,霍明玨已是丟了老巢,想迴返都是不可能。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霍明玨再有活著迴到西寧的那一天。


    但事情的進展,卻是宛如天助。


    霍明玨的大軍,就藏在砍樵峰之內。


    他趕到二郡戰場的時間,比蕭北辰預料之中的要早上好幾個時辰。


    如此一來,大局的最後一個步驟被圓滿的填補了進去。


    可以這樣說。


    之所以蕭北辰的計策能夠如此的完美,和霍明玨的積極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是他積極的把大軍藏在了二郡戰場的八十裏之外。


    是他積極的在得到二郡大戰的消息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戰場。


    也是他,積極的趕到戰場之後,不由分說和二郡之兵廝殺到了一處。


    還是他,選擇和二郡之兵死戰,將二郡打殘,自己更殘之後才開始退兵。


    如果他不是這般積極,在二郡之兵聯合攻來時選擇退軍。


    那蕭北辰的計策所取得的的成果,也將大打折扣。


    又是他,積極的選擇從砍樵峰原路返迴,才會讓閔忠將軍的投石車發揮出那般大的威力。


    幾輪投射之後,五千西寧軍以為出現了天罰,四散而逃。


    這一點,便是超出了蕭北辰的預料。


    雖然他有把握將霍明玨徹底的留在砍樵峰之內。


    但他也沒想到,會這般容易。


    容易到,一兵未損,一刀未出便將霍明玨活捉了。


    這也是大牛委屈的原因。


    說有大仗打,結果投石車幾輪大石頭扔過去,敵軍就沒了。


    全他媽鑽了林子,消失不見了。


    到他們從砍樵峰迴返之時,還不時有人林子之內走出投降呢。


    估計到現在那林子裏還有人沒走出來呢。


    雖然大牛極為不滿,但蕭北辰卻是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


    打仗,是為了活著。


    打贏了,所有人都活著,還有什麽比這個結果更好的嗎?


    可是看著還在抹眼淚的大牛,蕭北辰也是無奈搖頭。


    這小子怎地這般好戰,以前也沒看出來啊。


    “牛兒啊,別哭了。”


    “哥答應你,過幾日攻打北盛,定讓你殺個痛快。”


    大牛聞言迴頭。


    “真的?”


    蕭北辰點頭。


    “哥什麽時候騙過你。”


    聽到蕭北辰這樣說,大牛也是不哭了。


    “嗯,聽哥的。”


    隨即樂嗬嗬的,一手牽馬,另一隻手從背上取下一個錘子揮舞了起來。


    “哥,我的錘子已經饑渴難耐了。”


    大牛揮舞了一會,轉頭對著蕭北辰說道。


    這話讓蕭北辰眉頭直皺,他總覺得這話聽著別扭。


    但這話又是大牛說出來的。


    這小子現在應該對那等進進出出,沒羞沒臊的事情莫說一知,估計連半解都沒有。


    他想要糾正大牛,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估計在自己這聽不明白,這小子肯定會迴家問牛嬸的。


    這若是讓牛嬸知道自己教這小子這些事,那就尷尬了。


    但轉念一想,這小子今年十六了。


    在大雍,這已經是到了成婚的年紀了,對那等人間妙事一竅不通可還行。


    看來自己的得找個時間教教他,雖然不至於讓他達到那無孔不入的境界。


    但生幾個小牛犢子出來還是可行的。


    尤其牛嬸這些年守寡將大牛帶大,若是大牛真能生幾個小牛犢子出來環繞牛嬸膝側。


    想來,應是對那位半生孤苦的老婦人最大的慰藉了。


    想到這,蕭北辰決定迴到怡萊之後去尋希若。


    看看有哪家的姑娘合適,給大牛說上一門親事,也算了卻了牛嬸的一樁心事。


    這般想著,隊伍已是到了怡萊北門之外。


    夜色下,那四千多座新墳更顯孤寂。


    那墳頭之上長出的小草,在夜風之下不停搖擺,像極了怡萊戰死英魂的歡唿和呐喊。


    他的仇,就要報了。


    因為那致他們慘死的罪魁禍首,就在他們的眼前。


    蕭北辰停下了馬,看著這四千多座新墳,雙拳狠狠一握。


    我做到了!


    我做到了對你們的承諾!


    就快了。


    就快將致你們慘死之人斬殺在你們的墳前。


    用仇敵之血,祭你們在天之冤魂。


    “迴城,天亮之後鐫刻英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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