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聖旨一下來,姝娘往後便是賀嚴名正言順的女兒,長寧王府的姑娘了,有了封號,那些官婦貴女往後見著她,都得尊稱一聲郡主。


    底下原還對姝娘出身抱有幾分偏見的女眷們麵麵相覷,其中就數井玉黎的臉色最難看。


    「丫頭,這賀禮你可還喜歡?」賀嚴一副神色得意的樣子,直等著姝娘來誇。


    「喜歡……多謝師父……」


    姝娘點點頭,一時喉中哽咽,自在長平村時與秦佃戶夫婦斷絕了關係,她便一直覺得沒有娘家了。


    可如今她成了禦封的永嘉郡主,她師父便是她名義上的父親,長寧王府就是她永遠可倚靠的娘家。


    看姝娘雙眼淚盈盈的,一副感動的模樣,賀嚴反有些不自在地低咳一聲道:「雖說以我的歲數,當你的祖父也綽綽有餘,可你既喊我一聲師父,便也沒有再大一個輩分的道理。」


    他旋即看向汪嬤嬤懷中抱著的敏言,提聲道:「本王膝下無子,如今唯你一個女兒,往後你若不再生育,本王可就要讓這小子姓了賀,繼承本王的爵位了!」


    他語氣帶著幾分玩笑,卻讓底下一些女眷頓時恍然大悟。她們原還對井玉黎的話疑惑不已,想著這兩個孩子若不姓沈,莫不是將軍不肯認,現下才發現是一場誤會。


    那沈老夫人想是因長寧王欲讓小公子改姓,才會被氣病的。不過,若這小公子真能繼承長寧王之位,鎮南侯之位又算得了什麽呢!


    賀嚴輕飄飄的一句,便解決了姝娘心頭之憂。


    姝娘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隻聽賀嚴又道:「還不開宴?聽聞今日掌廚的是玉味閣的華掌櫃,本王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嚐嚐他的手藝了!」


    沈重樾道:「這便開宴,長寧王請上座。」


    賀嚴點點頭,負手隨沈重樾往廳內去,滿月宴隨即開宴。


    大抵大半個時辰後,宴席才散了場。


    姝娘在照看孩子,沈重樾便親自將賀嚴送出去,及至門口,他躬身深深沖賀嚴行了一禮。


    「今日,多謝長寧王相助。」


    「不必,就算你不來求我,這道聖旨我遲早也會去要。」賀嚴瞥了眼沈重樾,問道,「你究竟是何打算,為何不願讓兩個孩子姓沈?」


    沈重樾沉默不言,少頃才道:「恕下官不能告知緣由。」


    見沈重樾麵色略有沉重,賀嚴低哼了一聲,他雖對沈重樾了解不深,可也知他並非無理取鬧之人。


    「不願說便不說吧,好像本王稀得知道似的,若不是清楚你對姝娘還算真心,今日這爛攤子本王可不願替你收拾。」


    「多謝長寧王體諒。」


    賀嚴轉頭欲上馬車,餘光卻瞥見沈重樾忽得眉頭一皺,身形晃了一下。


    他抬起的步子又倏然收了迴來,「怎的?哪裏不舒服?」


    沈重樾搖頭,「無妨,隻是近日有些頭疼,陳年舊疾罷了。」


    「陳年舊疾?」賀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傷在哪兒了?何時傷的?」


    他言語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沈重樾不能不答,抬手在腦後一摸,「大抵八歲之時,傷在此處。」


    賀嚴繞到沈重樾身後,撥開發絲,恰好能看見一道一指長的疤痕,看疤痕的模樣,像是磕碰傷,傷口還不淺。


    「如何傷的?」他蹙眉問道。


    沈重樾薄唇輕抿,片刻後才答:「不記得了,傷了以後,便失了些許記憶,太醫院尹院正曾為下官診療過,言此傷耽擱得太久,誤了時候,隻怕很難再痊癒。」


    「這種傷怎會痊癒不了。」賀嚴聽罷不屑道,「太醫院那群廢物說的話你也信,等我迴去開個藥方,服上十幾貼,定教你藥到病除!」


    沈重樾聞言又要謝,賀嚴忙將他攔住了,他低咳一聲道:「你既是姝娘的夫君,便是一家人,別總謝個沒完沒了的,聽著就頭疼!」


    他步子矯健地上了馬車,忽又掀開車簾道:「一會兒我就派人將藥方送來。」


    沈重樾又拱手行了一禮,看著馬車遠去。


    紛紛雪片忽又飄揚而下,他站在原地,不知為何,想起賀嚴方才說的「一家人」這幾個字,忍不住唇間微勾。


    從前,「家人」與他而言,是再奢侈不過的東西,尤其是在得知劉獵戶夫婦死後,他更是一度空虛迷惘,不知所措,可如今娶了姝娘,有了孩子,家的氣息竟是越來濃重起來。


    任冬日料峭的寒風颳在臉上,沈重樾也沒感到一絲嚴寒,反而心頭溫暖熨帖。


    可下一刻,不知想到什麽,沈重樾臉上的笑意頓散,他擰眉望向漫天的雪花,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滿月宴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年節。


    辦完滿月宴沒有幾日,春桃忽得對姝娘提出了迴村的事兒。


    自她來到京城,已有半年了,現下年味愈重,春桃也越發想念她娘,她覺得在京城也玩得夠久了,無論如何,這年還是得迴去和她娘一起過的。


    姝娘雖然捨不得,可也知道,春桃的家在長平村,她總是要迴去的。就命人備了好些東西,讓春桃一塊兒帶迴去。


    上好的綾羅綢緞,珠玉首飾和幾百兩銀票。


    春桃看著這些東西瞠目結舌,連連拒絕,姝娘拉著她的手柔聲道:「這是給你添妝的,你如今及笄了,想是離嫁人也不遠,到時我遠在京城,定是吃不著你的喜酒了,能做的也隻是給你添些嫁妝,你若不收,我心下定會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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