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許久的李韜抬眸道:「確有此事。玉佩圖紙由唐大人保留,皇上可召他過來比對。」


    皇帝舉起那玉佩,掃視眾人,目光最後落在了燕王身上,聲音沙啞道:「巧了,這玉佩朕也認得,用了滴翠穿蓮的工藝,邊刻微雕,世間僅有兩枚,一枚隨先太後入了皇陵,還有一枚,由甄太妃送給了燕王世子。」


    樓知春臉上掠過一絲愕然之色,飛快抬眸看了看李韜。


    不是說恆王手裏的那枚是贗品麽?


    皇帝不可能搞錯,今夜恆王手裏捏的那一枚......竟是真貨?


    李韜低眸靜立,臉色看不出任何異樣。


    而燕王臉上的神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皇兄......」


    也許剛才,燕王還不算是徹底亂了手腳,到了此時,才是真真正正的六神無主、方寸大亂。


    「朕登基半生,自認什麽大風大雨都見識過了,今日......還是大開眼界,」皇帝鐵青著臉緩緩道,「去把唐渠,給朕叫來。」


    *


    濃黑夜色之中,寒風細細。


    皇帝坐在椅子上,雙眼微合,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


    一刻鍾後,唐渠被禁軍領到了皇帝跟前。他拿出圖紙,當場比對,那玉佩邊緣採用極為精巧的微雕技藝,曲紋特殊,對照痕跡需要些時間。


    過了一會兒,唐渠將玉佩放在掌心之中,雙手托上:「迴皇上,這枚玉佩,就是湧泉宮一案丟失的證物。」


    皇帝還沒出聲,燕王搶先一步道:「皇兄明察,阿婁早就丟失了這玉佩,定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啊!」


    李韜冷不丁出聲道:「敢問殿下,世子是何時丟的玉佩?」


    燕王愣了愣,眼睛一轉,片刻後道:「兩個月前,就不見了!」


    李韜凝眸:「是麽,可一個月前,世子在天香樓為花魁一擲千金時,沒帶夠銀票,可還留過這玉佩作為押證呢——」


    燕王背脊發涼:「這、這不可能!」


    李韜上前,俯首道:「皇上可以馬上派人查證此事。」


    「你......」


    皇帝霍然而起:「查!都給朕查!」


    皇帝突然暴怒,燕王在旁敢怒不敢言,氣血上湧,悶於心口,一陣陣發暈。


    樓知春立在一邊,看得清清楚楚。


    燕王平素一副優雅從容之態,實則狂妄自大至極,方才屢次狡辯不說,還敢搶皇帝的話,分明沒把皇帝放在眼裏。


    而且,這會兒恆王還在裏麵生死未卜,他對此卻隻字不提,連形式上的關心都沒有,可見其冷酷。


    *


    葉府的賓客盡散,由禁軍檢查過後,陸陸續續離開了葉府。


    蘇允之迴到屋裏後一直沒有睡下,就坐在床上等李韜迴來。


    燈火昏黃,窗外天色已有些發亮。


    蘇允之想到不久前在葉府大廳內的所見所聞,不禁背後發寒。


    蘇藺真當時也怕極了。


    謝重婁殺了恆王?


    她與謝重婁擦肩而過時,看到他的樣子,的確很不對勁。


    莫非當時......他就是去行兇的?


    可是謝重婁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在那種情況下對恆王痛下殺手,燕王府那麽多高手,派人去暗殺不比他直接下手穩妥?這麽做,不就等同於自尋死路麽?


    蘇允之心裏隱隱覺得不好,她當然不是擔憂那燕王世子,而是......


    就在此時,簾子被人掀開,李韜突然走了進來。他看到她呆呆坐在那兒,目光一凝:「怎麽還不睡?」


    蘇允之搖頭:「我睡不著。」


    她要下床去幫他脫外衣,卻被他抬手攔住:「你迴床上歇著。」


    他脫了外袍,又轉身去了淨房,簡單洗漱了一番才迴到屋裏。


    蘇允之看他換了外衣,似乎並不打算睡下:「二爺還要出去?」


    李韜點頭:「若非恆王挺了過來,我這會兒還迴不來。」


    她一愣:「恆王沒有死?」


    「傷得很重,但保全了性命,兩刻鍾前已經醒了。」李韜一邊說,一邊走過來,在床邊坐下。


    他伸手在她肩頭一按,想讓她躺下去。蘇允之卻抓住他的手道:「二爺,我有件事要和您說。」


    李韜凝視著她的臉:「和剛剛的事有關?」


    「嗯,」蘇允之低低道,「我方才在酒席上,半路被葉家四小姐叫去說話,迴來路上正巧......撞見燕王世子。」


    李韜沒有說話,神色卻有變化。


    她接著道:「我問著他身上的味道,除了酒氣,仿佛還有一絲甜香味,那個味道......和上迴我被大房下藥時聞到的味道很像。」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時間有點晚,十一點左右感謝在2021-04-2420:28:20~2021-04-2515:22: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吳鉤漫步6瓶;48165049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9章 算計


    蘇允之說完,很久都聽不到李韜的迴應,剛想抬頭看他,腦袋卻給他按進了懷裏:「這件事你有沒有和其他人說過?」


    她搖了搖頭。


    他摸著她的背脊骨,沒有再說話。


    「二爺?」


    「這件事以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李韜摸了摸她的臉,「你先睡吧。」


    話是這麽說,可是他好像沒有鬆開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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