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麽……不禁逗。


    當年也是如此,每每他把她氣倒以後,她就會露出這麽一副很想發作又得強忍著的樣子。


    李韜掌心一動,輕輕放下茶杯看著她,臉上的笑意突然就淡了幾分。


    在懸崖邊上的時候也是,換作尋常姑娘家,早就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偏偏她有那個膽子,都到那個地步了還能張嘴咬人。


    他那時候自然是留有後招,卻沒料到她會先有動作。


    而且,她事後明明也是害怕至極,卻沒有像尋常女子那般柔弱哭泣,看著似乎還一副......不需要旁人安慰的樣子。


    李韜心裏不太舒服。


    蘇允之的性子就像貓一樣,表麵看起來溫軟,其實從來都不會主動與人親近,就算是到了那種危急關頭也從不向人乞憐。不論什麽時候,都得旁人主動靠過去親近,而且,一個不慎......她又會躲得遠遠的。


    想要養熟,還真得需要一點耐性。


    沉默片刻,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這是你送過來的?」


    蘇允之一看到是那紅色請帖,眸光一頓「......是。」


    李韜挑眉:「葉從心拜託你送的?」


    她點頭。


    「你何時與她如此交好了?」他屈指敲了敲桌案,表麵語氣淡然,卻儼然一副審訊她的架勢。


    「並沒有多交好,」蘇允之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慢慢道,「是葉小姐今日特意過來拜託我的。」


    李韜道:「這麽說來,隻要是她拜託你,你就什麽都能做?」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看見他眼神,心下一緊,不自覺停下了動作。


    他一動不動地凝視她片刻,過片刻,神色一淡:「罷了,你先歇吧。」


    蘇允之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察覺到他有些生氣,隻是不知道原因。


    難道是因為看到了葉從心的請帖,他就不高興了麽?


    莫非他對葉從心......也是有些好感的?


    她在那兒一陣亂猜的時候,李韜已轉身出去了。


    *


    戚衡身上有重傷,不宜挪動,夜裏就留宿在了平陽侯府。


    王岩指派了兩個下人在客房照顧他,夜裏大夫又過來替他包紮了一迴,等收拾完要歇下的時候,都已經是四更天了。


    下人給他沏了桂花茶,滿室瀰漫氤氳的桂花味道,一時濃香襲人。


    戚衡接過茶杯的時候,方認出這個下人就是上迴他來時,給他引路的那個家僕。


    「是你......」


    「戚公子還認得小人?」對方也很訝異。


    照理說,侯府這些來來往往的客人是沒有那心思去記得一個身份卑微的奴才的。


    「自然認得,上迴多虧了你。」


    那家僕笑了:「公子言重了,奴才叫銀圓,有事您就喊奴才一聲。」


    戚衡點頭,慢慢喝了半杯桂花茶:「這時候......怎麽還有桂花?」


    「這茶裏用的是幹花,」銀圓道,「方才大夫說了,您身上有傷,最好不要喝濃茶,泡些菊花茶、桂花茶還好些。」


    「是這樣......」


    銀圓本就是個話嘮,見戚衡不像尋常主子那般難以接近,很是平易近人,便放鬆了許多,話匣子也隨之打開了:「公子這傷看著......是箭傷吧?」


    「是。」


    「瞧著傷口有點深,這幾日您可得小心些,辛辣不能吃,傷口不能沾水,否則怕落下什麽不好的病根兒。」


    戚衡淺淺一笑:「這我倒有經驗,之前我受過比這更重的傷。」


    銀圓一愣:「比這還重?您可真能耐......怪不得這麽能忍呢。」


    戚衡嗯了一聲,看到這時候才旁邊還有一小碟糕點:「這是......」


    「是芙蓉花糕,後廚送來的,」銀圓笑了笑,「我們府上表小姐愛吃甜口,後廚的房嬤嬤就老搗騰這些,大夫沒說公子不能吃甜的,奴才怕您這會兒會餓,就和她討了一些。」


    「你有心了。」戚衡謝過他,伸手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甜意從舌尖湧出來,芙蓉花的香氣溢滿唇齒之間。


    戚衡一怔:「好吃。」


    銀圓失笑:「您喜歡就好,那奴才先退下了。」


    戚衡點頭。


    可能是因為肚子真有些餓了,他很快就將一碟芙蓉花糕吃完了。過了好一會兒,嘴裏還是留有那種甜甜的餘味。


    戚衡喝了幾口茶潤了潤口,放下茶杯時,目光落在茶杯裏頭漂浮著的小小桂花上,一時有些出神。


    他依稀記得,剛才那位表小姐......髮髻上簪的,也是淡黃色的花。


    *


    第二日午時,雨終於停了。


    東宮。


    「殿下,佟安被人發現死在大理寺監牢之中,據說是自縊而亡。」


    謝胥兩眼一直:「什麽時候的事?」


    「一個時辰以前。」


    「這怎麽可能......」謝胥皺眉,「這幾日可有誰去見過他?」


    「未曾。」


    謝胥沉著臉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以佟安那樣的性子,是絕不可能自縊的。


    「殿下,還有一事......」那屬下道,「今晨燕王世子與恆王殿下在太晨宮外大打出手,把禁軍都引過去了。」


    謝胥凝眸:「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具體的不清楚,隻知道燕王世子今日是去探望甄太妃,半路被一個宮人衝撞,教訓了那個宮人幾句,碰巧恆王殿下那時候從旁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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