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知春不和他客氣,立馬招手叫來小二,要了兩罈子十裏醉和幾碟小菜。


    李韜看著他,笑而不語。


    樓知春扔了一顆花生進嘴裏,砸吧了一下嘴:「都這時候了,侯爺就不要賣關子了。」


    「當日強令顧善德跟去湧泉宮,在宮內奸.殺她的,是燕王府的人,」李韜聲音微沉,「宮碟記載,那一日燕王和燕王世子都進出過宮門。」


    樓知春目光一凝:「那到底是燕王,還是燕王世子?」


    李韜搖頭:「還不能確定。」


    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經心道:「不管是燕王,還是燕王世子,區區顧善德的一條命,都不能將他們如何。」


    樓知春一頓,總覺得他話裏有話:「那侯爺的意思是……」


    「得想想辦法,利用這個機會,切斷他們的退路。」李韜緩緩道。


    *


    卻說葉從心走後,蘇允之便想著趁李韜人不在府中去一趟木樨堂。若是王岩在府裏就最好,她便可將喜帖交給他,再讓他代為轉交。


    自上迴李韜開口要她嫁給他以後,她每每想起他都覺得渾身不自在,更不提當麵去見他了。


    這會兒已經臨近午時,仍然是細雨綿綿。蘇允之撐著傘,帶著紫雲和羽扇一同前往木樨堂。


    路上微風伴著輕雨,涼意沁人。


    「那是什麽人,瞧著倒麵生。」羽扇忽道。


    蘇允之腳步一頓,遠遠望去,果真看到有一名羅裙女子站在樹下,她撐著傘,不時與身旁的丫鬟淺笑說話,側首間露出姣好孱弱的姿容來。


    紫雲低低道:「是大老爺新納進門的尤姨娘。」


    蘇允之一愣:「這......大舅母能點頭?」


    黃氏一向霸道,李麟身邊一直都隻有早年抬的兩個通房丫頭,如今那兩人也都人老珠黃,早已與尋常僕役沒有分別。


    紫雲:「聽說是侯爺做主替大爺納的貴妾。」


    蘇允之轉頭看她一眼,神色像是活見了鬼。


    李韜竟然有這閑工夫插手他大哥的後院之事?這抬的是貴妾,又是他做的主,黃氏輕易......還動不得對方。


    遠遠一看,那位尤姨娘不光身量嬌小,麵孔也有幾分嬌嫩,看似隻有十七八歲模樣。杏眼秀鼻,頗為柔美。


    半垂著頭,目光幽幽爍爍,很是嬌怯,與黃氏截然不同。


    竟然是這樣的女子。


    蘇允之暗嘆,這真是給大房的後院添了好大的一把火,怪不得黃氏這幾日都沒來找她的麻煩,原來是自顧不暇了。


    「走吧。」


    她們沒有多做停留,饒過小道徑直去往木樨堂。


    王岩果然守在院子裏,一見蘇允之過來,上前行禮道:「表小姐找侯爺?」


    蘇允之:「我二叔不在吧?」


    王岩一怔,點了點頭。


    蘇允之從羽扇手裏拿過那紅色請帖:「我有樣東西要給二叔,既然他不在,就勞煩你幫我交給他——」


    王岩看到那請帖,有些遲疑:「這帖子不比書信,屬下不方便隨身攜帶,不如表小姐放去侯爺的書房?等侯爺迴來,我自會稟明。」


    蘇允之疑惑道:「我可以進二叔的書房?」


    王岩點頭:「侯爺吩咐過,表小姐可以隨意出入木樨堂。」


    她一怔,抿了抿唇,一時沒有說話。


    他竟然還留過這樣的話,這算什麽?


    沉默片刻,蘇允之謝過王岩,把兩個丫鬟留在堂外,自往裏去。


    書房裏瀰漫著薰香的餘味,蓋過了原有的墨味。


    她繞過屏風,把請帖放在桌案上,正要轉身離開,不經意間瞥見案上左側被書冊壓著的畫紙,目光一頓。因被書冊壓著,那畫隻露出了一角,看得出是一幅舊畫。


    蘇允之走上前,伸手拿開那兩本書冊,目光一低,看到底下那畫的全貌,霎時渾身一定。


    底下壓著的是一幅美人圖,畫中女子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竟和過去的她一模一樣。


    不,不是一模一樣,畫中人就是她。


    連當初......她右耳耳垂上的那粒小痣,都畫了上去。


    分毫不差,栩栩如生。


    李韜為什麽要藏著她的畫像?


    這又到底......是誰畫的?


    看畫的表麵,恐怕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眉眼,神態,就連嘴角的笑痕......都是她。


    這個作畫之人,一定與她很熟,否則不可能畫到這個地步。


    蘇允之愣愣地看著那畫,微微屏息,心跳如擂鼓。


    她抬手按在心口上。


    他為什麽......藏著這樣的畫?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蘇允之一個激靈,慌忙把書放了迴去。


    卻沒想到,王岩竟扶著一個受傷之人進了屋,紫雲和羽扇也都跟了進來。對方左腿紮著箭,站立不穩,麵色有幾分痛苦。


    蘇允之看到他的臉,怔了怔。


    此人就是上迴她在院外偶遇的那個年輕公子。


    「小姐,這是戚衡公子,勞煩你先看顧他一會兒,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人馬上就到。」王岩把戚衡扶到椅子上坐下。


    原來他就是戚衡,前不久的那樁舞弊案鬧得滿城風雨,最後他得以沉冤昭雪,還恢復了解元之位,她也有所耳聞。


    「這到底是......」


    王岩拱手:「事發突然,來不及多解釋了,侯爺那兒怕是會有危險,我先帶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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