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席源故意安排的,為的是趁著李韜剛迴京給他潑潑髒水,此時若出點傳聞,言官勢必然會彈劾他好大喜功、不可一世。


    眼下被樓知春這麽一攪,就成了另一碼事。


    樓下幾名官僚一聽如此,立馬明白過來。


    原來是辦案抓人吶。


    席源額頭上青筋一跳,咬牙抬手:「把這個女人抓起來!」


    那女子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張嘴就要說話,誰知席源眼中精光一閃,竟突然出手扼住了對方的咽喉。


    哢嚓一聲,那細白漂亮的脖子就應聲斷裂。


    樓知春臉色大變:「你!」


    席源收迴手,獰笑道:「既是□□餘孽,就當立馬誅殺,侯爺說是不是?」


    樓知春大怒,還要說話,被李韜伸手一擋:「既然如此,那這爛攤子就勞東廠收拾了。」


    席源笑笑:「侯爺客氣了。」


    從清風居出來,樓知春不禁嘆道:「來的這麽快,用的還是這種醃臢手段,真是防不勝防。」


    李韜看他一眼:「剛才樓大人能看懂我的暗號,真令人刮目相看。」


    樓知春整了整衣襟:「那是自然,不都是情勢所逼麽......得了,拜侯爺所賜,以後出來喝酒都得小心一點了。」


    李韜淡淡一哂,不以為意。


    第8章 鐲子(修)


    十月末,秋寒深重。


    清風驟起,將燕王府院內的一樹青影吹得沙沙拂動。


    明明京城內外的林木都因時節之故,葉落枝殘,這王府內卻像世外之地,仍然花團錦簇、綠樹成蔭,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功夫。


    太子謝胥從迴廊走過,望見王府內景,目光輕微地閃爍。


    不多時,他被下人一路引到了王府的書房。看到燕王站在桌案前俯身寫字,謝胥不禁笑了笑:「七叔好雅興。」


    燕王看他一眼,將毛筆放下,拿起絲帕輕輕擦拭掌心,有些漫不經心的:「打發時間罷了。」隨後繞過桌子,走到外間,撩袍坐下,謝胥一頓,隨後也跟著落座。


    燕王拿起茶杯,目光不經意地從太子臉上輕輕掃過。


    當今太子爺年方十八,眼窩深邃,鼻子略尖,生了一副清清冷冷的長相,看人時的目光卻羸弱憂鬱,和大部分長相挺闊英武的皇室子弟都不一樣。


    「太子特意過來,還是為了上次的事?」


    謝胥麵露擔憂:「昨夜父皇又咳血了,太醫說父皇這是憂思過重,心有牽繫,不過就是從前那套說辭罷了。」


    燕王看著對方,少年太子神色沉沉,眉宇之間盡是憂悒。


    他眼裏閃過一絲不以為然之色,淡淡道:「太醫院聚集天下名醫珍藥,若是連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那本王也不會有更好的法子。」


    「侄兒知道,」謝胥並不肯輕易放棄,「七叔這麽多年來以道教方術修身養性,的確是做到了青顏永駐,這方術若如此厲害,那方士所煉的丹藥會不會……也有奇效?」


    「不可。」燕王神態間有幾分刺骨的冷厲,令謝胥微微一震。


    太子臉色侷促,燕王依然沒有放緩語氣:「上迴我已經和太子說過了,這麽做風險太大。古往今來,試煉丹藥的人不在少數,哪一個有過好下場?太子還是絕了這心思的好。」


    謝胥嘆了口氣:「七叔訓誡的是。」


    他低頭喝了一口茶,潤了潤發幹的嗓子,放下茶杯時看到旁邊的茶點,怫然色變。


    那是一小疊桂花糕,糕點潔白似玉,細膩如雪,麵上點綴著兩瓣桂花花瓣,秀美別致。對這種糕點,謝胥再熟悉不過,因為,這是那個人......生前最愛吃的東西。


    「怎麽,」燕王睨了他一眼,「太子喜歡吃甜的?」


    謝胥恢復了常色:「倒不是,隻是看這點心精巧,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燕王不以為意:「太子說笑了,宮中什麽點心沒有。」


    謝胥無聲一笑,沒有說話,眼底卻掠過一絲陰戾。


    *


    這日大早,木樨堂來人請蘇允之過去。別說蘇允之,連兩個丫鬟都跟見了鬼一般。


    在平陽侯府,木樨堂有如禁地,就算是大老爺李麟要進去,都得讓人通傳李韜。若是李韜不在府中,任何人都無法踏足木樨堂。


    蘇允之一路上都跟揣了隻兔子在懷裏似的,七上八下。


    好端端的,李韜為何要她過去?在應懷玉的記憶裏,好像也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她由下人引到堂內,聞到淺淺的檀香和墨味,愈發緊張。


    折到內間,眼前是一麵琉璃屏風,兩側擺有三角梅,枝葉蔓延,竟然一直拖到地上。雖然如此,反倒有一種瀟灑悠然的意態,很是與眾不同。


    繞過屏風,一張圓桌擺在正中,李韜坐在桌前,竟然......在吃早飯。


    他今日穿了一襲紫紅色織金梅花方勝工字紋的袍子,佩潔白無暇的仙鶴玉牌,多了好幾分貴公子的派頭。


    蘇允之遲疑片刻,屈膝向他問好。


    李韜看她一眼,並未放下筷子,反而輕輕抬了抬下巴道:「坐下,一起吃。」


    她一愣,想說不用,結果目光一掃,瞥見那桌上的豆沙春卷、糖蒸奶酥、桂花糕,整個人微微定住。


    相比之下,茯苓院的清粥小菜可就顯得寒磣多了。


    「吃過了?」他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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