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柔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小龍乖,聽話不要亂動。..於修煉之途,你的陰極之氣與我的虛空元氣正是互補,氣息互換之後,至少可以縮短彼此數千年修習時間。”


    她的話不假,百餘年時光裏,他確實感受到氣息互換帶來的好處甚至不下於當初帝娑華給於的神澤。


    他悶不吭聲。心頭為那聲“小龍乖”而唾棄,身體卻因為她嬌柔嗓音而微微酥麻享受。


    他再次將自己與帝娑華作了對比。她對帝娑華從來直喚名字,也從來沒有這般用安慰語氣與帝娑華對話。他在她眼裏,始終還是獨特的。這麽一想,它暫時將對帝娑華的怨氣丟到一邊。專專心心與她互偎互存。從她那裏得來的元氣需要轉化,它有時會沉眠過去。直到最後一次醒來,發現她已經離開天極之淵,而它則被帝娑華一腳踹入無根海底。


    或許接近破殼時間關係,這一次,他在海底沉睡足足百年餘。直到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光束擇中,他才接受天道洗禮破殼出來。


    眼下,他站在土坑邊。他深深嗅聞一下,留在這裏更強烈的,是神尊帝娑華的氣息。她的芳息,已經消失得幽無暗淡。不過他還是甚有賴心與毅力尋找。他本天性叛逆易暴躁,可在與她有關的方麵,卻是無比有耐心的。..


    他將她曾經躺臥過的土坑中的泥土寸寸嗅過,掌心一點點收攏,最後形成一瓣花影殘留。他對光看了看上麵刺出的字跡,不深不淺笑了起來,“哈哈,東澤國是嗎……”語完後,一把捏碎手心殘影。大步邁開同時,心底盤算。那殘瓣上除了她的氣息,更多遺留的,是神尊帝娑華的神澤。她既然投往凡間,那帝娑華想必也……


    他走到一小攝還未幹涸的海水邊,容顏清清楚楚映在水麵。他忽然慼眉,掌心緊握成拳一下擊中水麵。該死的,他才從蛋殼裏出來,就被凡人契約了。而作為契約的標誌,他原本堪比帝娑華完美的容顏,現在莫名紋上了青色紋路。那紋路還甚是可笑。像是被人歪歪扭曲戲畫上去。


    他心中又怒又氣!


    什麽凡人膽大包天,競敢契約到他身上來了!試圖用各種手段清理那種醜陋契約紋路無果後,帝暗刹指關節握得吱咯作響。他一定要親手殺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凡人!


    他一路踏遍整個天極之淵,看似稀鬆平常的一個跨步,卻能瞬間邁出數百裏不止。他在右手掌心一點點聚攏月朧留存在這裏的氣息。


    天極之淵,始終是神尊帝娑華主宰的世界。他出於某種奇特心理,甚至不能容忍她在這裏殘留一絲一毫氣息。


    如同似要抹去她在這裏的存在般,他將她留存在這裏的痕跡清理得一幹二淨。


    終於整個天極之淵隻留下他和神尊帝娑華氣息,他極舒適抬頭看了看天空。他馬上將與這裏告別。龍族成長規則,若是同胞而生,各自成年修成人身後,將各自擁有領地,互不冒犯。這裏雖然已經徹底抹去她存在過的氣息,不過始終是她與帝娑華共同生活過的地方。他不能容忍自己在這方麵與帝娑華有任何交叉。


    他抬手一握,掌心出現火紅赤焰燃燒。火焰如有意識沿他身體蔓延開去。當整個身體被赤焰包圍,他反手覆滅,火焰消失,他身上卻多了一件赤紅長衫。與帝娑華一樣,他也擁有將自己神澤聚化為衣的本事。隻不過他嫌棄帝娑華那種月白太素淨。還是這種紅色招搖的好,放肆而又濃獵,隨便往那裏一站,都是極為強烈的存在感。


    於她,他是勢在必得。其中固然有與帝娑華一較高下的意思,也有他的本願存在。帝娑華在她那裏已經占盡先機,他想要勝出,便要強行逆施,從她身邊慢慢洗去帝娑華存在過的痕跡。


    長衫隨風獵獵,他意氣風發走了兩步。身後突然嚶嚶切切傳來蜉蝣聲響,他聚目凝氣聽了一陣,唇角半勾流風邪氣笑道:“什麽?叫我去為帝娑華修補天柱?”指節一陣捏響,他生性爽利,最是討厭蜉蝣這種老頭兒般絮叨不停的囉嗦生物。想到這是帝娑華的神寵,又初化人身就被這群囉嗦討厭的玩意兒絮絮叨叨,他不耐煩聚眉。掌心火焰出現,立刻就要滅了這群不知看人眼色行事的玩意兒。


    不及他揮手出去,蜉蝣叨叨切切,又獻出一瓶花露,囑咐他到了東澤國務必親自送到月朧手裏。


    帝暗刹聽到月朧名字那刻,掌心火焰驟然熄滅。極不耐煩從蜉蝣那裏接過花露,隨意塞入胸口就往天極瀑布直衝上去。


    紅衫如焰沿天極瀑布直破上方結界。


    同一時刻,東澤國太子殿內,麵色蒼白如雪的皇太子娑華心口一疼,一痕血絲從他嘴角浸了出來。邊上侍人嚇了跳,手忙腳亂遞來一塊絲帕。娑華平靜無比接過帕子拭盡唇角,不辨神色清冷語道:“他,始終還是出來了啊。”


    侍人一臉不明。


    帝娑華瘦枝白梅般走到窗口望向貓神殿方向。昨晚琉照繼救了五皇子後,終於憑借她自己的誠意打動梅氏傳人,開啟了貓神殿傳承鑰匙。憑窗而望,這裏是除了皇帝居住地方外,整個東澤皇宮視線最為開闊的地方。昨晚星稀月明,他憑窗而望,分別有五道光芒從桂蟾宮方向射出去往不同方向。


    其中四道他自不意外,都如所料去了貓神殿。但另一束,卻詭異至極去往天際之外。


    這種傳承之光凡人不可看見。神尊帝娑華卻能一眼分明。那道意外光束所去之處,競然是他與帝暗刹的出身之地——天極之淵。相到脾氣暴躁的親弟弟競被凡人界契約,他眼內閃過玩味笑意。


    天道安排,始終出奇不意呀!


    他,神尊帝娑華未能逃脫天道擺布;生性張狂放肆的帝暗刹,看來也將不會例外。


    身為龍族傳子,一出生入世,竟然被凡人界契約。看來這段經曆必然成為帝暗刹神跡史上最為失敗羞恥的一筆記錄。想到弟弟莫名狂燥憤怒的表情,帝娑華如同看了一出精彩戲目般,心情格外好了起來,甚至命侍人整衣待著,平淡處理起耽擱已久的凡塵事務來。


    不過偶然停筆,他會清眸如雪望向貓神殿方向。


    琉照,以她現在的能力,該是足以自己降伏那三隻伴獸罷?


    他隨意抬了抬手,一道無形天網罩向貓神殿方向。這是琉照第一次獨立在天道上驗證自己的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創造一個不被外人打擾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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