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郭祖圍山


    南城,山口大營,羊衜佇立營前,眺望著遠方遮天蔽日的旌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孔夫人穿著灰白色的粗袍,頭上纏著白巾,手裏抱著兩張被布包裹的淡黃色麵餅,小跑來到羊衜跟前,舉手遞了過去,“夫君,新出的餅子。”


    羊衜接過麵餅咬上大口,直覺香氣四溢,接著對孔夫人感激一笑。


    如今整個南城無論男女老幼,盡數來到山口大營幫襯,畢竟對於呂虔,或者說對於呂虔的主公曹操,早就有了“圍而後降者不赦”的兇名,既然羊衜不打算投降,那麽隻能全力一戰,別無退路。


    孔夫人瞧著羊衜罕見溫柔的側臉,臉色紅潤,眉宇間有股掩藏不住的幸福。


    她本就是個未及雙十的懷春少女,及笄便嫁入羊家,一心係在這位俊朗的夫君羊衜身上。


    兩人郎才女貌,要是沒有蔡瑾那個狐媚的女子,本能成為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然而正是由於蔡瑾的存在,得到羊衜垂青,讓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室,反而有了“守寡”的荒唐感受。


    如今患難見真情,南城圍困之下,自己為了羊家忙裏忙外,讓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夫君,態度竟然變得好上不少。


    她臉上歡喜,解下別在腰間的精致水囊,趁著羊衜嚼完一張麵餅的當口,再次遞了過去,同時掏出一方粉帕,溫柔地幫他擦拭下嘴角,口中有些哀怨道:“何苦來哉,妾身再家裏人去求父親幫忙,父親是朝廷大員,想那外麵的公孫犢郭祖不敢阻攔。等到朝廷迴信,定然能喝退這群虎狼。”


    羊衜灌了大口清水,又三兩口嚼完一張麵餅,對著孔夫人搖頭道:“夫人這可是想岔了,且不說嶽父能否勸動曹操,外麵這群人的目的,恐怕根本就不是南城。”


    “嗯?不是南城?”孔夫人一臉不解,見羊衜麵色不似開玩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前方連營齊整,士兵操練的聲音喊得震天。


    她是將作大匠孔融的女兒,自幼飽讀詩書,被羊衜一點撥,心思鬥轉,試探道:“夫君的意思是,他們這是在守株待兔,或者說圍點打援?”


    羊衜淡淡一笑,給孔夫人遞了個讚許的目光,點頭認下。


    孔夫人見狀皺眉,苦思不解道:“可是如今的處境,又有誰能夠來救咱們羊家呢?”


    羊衜聽到夫人提到“咱們”二字,忍不住看她兩眼,對於這個才貌上品的年輕發妻,他心裏是有愧的。隻是情愛發乎於心,他確實愛煞瑾兒不假,如今所能做的,就是維護好她正妻名分,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至於援軍,羊衜心裏也是打鼓,無論呂布袁紹,自己與他們並無交情。


    隻是郭祖公孫犢此次一反常態傾巢而動,又圍而不打,讓他意識到問題不簡單。


    羊衜秉承亡父遺訓,亂世不得出仕,美其名曰“不為蒼生添火澆油”,實則懼怕選錯位置,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


    羊家所處的泰山郡南城縣是真正意義上的山野之地,位於袁紹曹操兩強的夾縫間,羊衜本就打算躬耕至時局明朗,再憑借才學出山入仕,然而呂虔卻是不願意給他們這些地方大族隔岸觀火的機會,頻頻逼迫表態。


    依照如今的中原時局,曹操大敗南陽張繡,占據陪都宛城,又與劉表劉豹休兵罷戰,跟袁紹更是還未撕破臉麵,仍然保持名義上的盟友,加上佞人袁術一蹶不振,所以他眼前的敵人,隻剩徐州的呂布。


    然而天下士人皆知,社稷不歸曹則歸袁,哪怕曹操攻滅呂布,袁紹才是他最大的考驗。


    所以仿佛如同賽馬,袁曹兩家都在拚命揮舞馬鞭,盡快剿滅周遭的威脅,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不同的隻是袁紹要降服的是公孫瓚那匹白馬,而曹操則是要駕馭呂布這匹赤兔。


    誰先平定後方,誰就能夠率先在黃河沿岸排兵布陣,能夠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搶得先機。


    袁曹一戰定鼎之後,無論出逃或是隱居,自然也就到了天下士人們選擇出仕的時機。


    羊家世代居住的南城不過是座山中小縣,穀物不豐勉強過活,呂虔如今不提防青州的袁譚,反過來跟自己這根“牆頭草”過意不去,屬實奇也怪哉。


    孔夫人見羊衜閉口不言,打量著他那憔悴不少的側臉,有些心疼道:“夫君,昔日公公不讓你入仕的本意,是為羊家以及依附羊家的家族們謀求穩妥。然而時也命也,如今南城深陷爭端,哪裏還能維持下去,早就違背了老人家的本意。說到底,不過是曹操袁紹求慕夫君的才學,夫君與他們又沒什麽深仇大恨,不妨直接答應呂虔,最多也就是咱們夫婦移居許昌,那裏還有父親照應,斷然不會虧待了咱們。至於他們要在這裏打打殺殺,那就隨他們去好了。”


    羊衜聽到孔夫人的話後迴神,手上抱著吃一半的麵餅,緩聲道:“哪裏有你想得那般簡單,曹操實為漢賊,嶽父卻為漢臣。他老人家自處尚且困頓,羊家如何能夠在此時給他添亂。”


    他說罷歎了口氣,再次眺望呂虔手下大將郭祖的大營,悵然道:“再者說了,曹操為人殘暴,圍而不降者,無論老幼婦孺盡數屠戮,彭城、傅陽、取慮、雎陵、夏丘就在咱家附近,血淋淋的事實就在眼前,彭城更是托咱們出人去幫忙填的萬人坑,所以即便為夫想降,且不說降後的功名利祿,求個保全也不見得如願,隻能成為任人刀俎的魚肉。不過你說的也沒錯,羊家確實不能如此深陷爭端,等到此事了結,無論哪裏,咱們是得換個住處了。”


    山口曹營,被羊衜夫婦提及的郭祖則是一臉憤憤,盯著身旁猶疑的好友公孫犢。


    此前郭祖想要擒賊擒王,卻是因為大意被偷襲,以至被俘,還是呂虔讓公孫犢把人要出來的。


    因此即便羊衜礙於曹操聲威並沒敢把郭祖怎麽樣,隻是好吃好喝招待了一陣,但是郭祖作為戰將被俘,引以為奇恥大辱,對於羊衜甚至是整個南城十分憤恨。


    郭祖公孫犢二人曾經同是袁紹手下中郎將,共同商議後轉投曹操,因此本是平起平坐的關係。


    但郭祖有了南城敗績,已然讓他顏麵掃地,退居呂虔手下的二號人物,被公孫犢穩穩壓過一頭。


    此次出征,便是以公孫犢為主將,郭祖隻能作為副將隨軍。


    郭祖一臉不耐,對著沉思的公孫犢催促道:“這羊家哪裏有什麽援軍,呂布?還是袁譚?咱們沒必要這麽耗著,即刻擂鼓進軍,日落前破城,晚上郭某便要摟著羊衜那貌美如花的老婆,以解當日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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