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長公主讓我給你送……送飯。”之前指使薑明月去送點心的婢女戰戰兢兢的打量著周圍陰森的環境,突然腦後傳來一陣刺痛,發黴的窩窩頭散落一地。


    “替罪羊這就來了。”晏卻掏出蠱蟲放在婢女的嘴裏,很快便易容成翠花的模樣。


    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夠穩妥,晏卻掏出匕首割掉了她的舌頭,按照薑明月的姿勢將她擺好,隨即滿意的打量自己的成果。


    “嘖,小豆芽菜,你還真是有點麻煩啊。”晏卻居高臨下的望著跪趴在地上的小公主,深深的歎了口氣。


    “上來吧,隻這一次。”他緩緩蹲了下來,少年郎單薄的脊背凸顯出來,薑明月慢慢爬了上去。


    血色很快給黑衣少年郎的衣服染上了更深的顏色,薑明月虛弱的撐著油紙傘,趴在晏卻的背上慢吞吞的說。


    “晏卻,你真好。”


    少女溫熱的眼淚混合著雨水落到他的脖子裏,灼熱的溫度燙的他皮膚戰栗。


    一滴,一滴,又一滴,好似打在他的心上。


    少年郎突然停住腳步,意味不明帶著安慰的說:“小豆芽菜,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少年郎的聲音落在薑明月耳朵裏虛無縹緲,混合著朦朧的雨聲讓她逐漸進入夢鄉。


    這是她對趙國雨夜的最後印象了。


    ……


    第二天


    “啊?我怎麽一點都不痛哎?”終於醒來的薑明月望著旁邊坐在桌子上喝茶的晏卻好奇的說。


    “北疆秘術罷了,過來。”晏卻嫌棄似的對她招招手,小公主還念著自己昨天是被他背迴來的情分,慢悠悠的挪了過去。


    “我為你換一張臉,就昨天那位婢女你覺得怎麽樣?”晏卻話是這樣說,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來,很快薑明月就頂著另一張臉望著銅鏡裏的自己。


    “那……”薑明月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晏卻點點頭。


    “翠花已經失蹤了,你是長公主指派過來的新的婢女,知道了嗎?”晏卻遞給薑明月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小公主聞著那發苦的氣味,包子臉皺了起來。


    “快喝,這是蜜餞。”晏卻看她已經擺脫那副病懨懨的樣子,遞給她一包蜜餞。


    “喝完就會好了。”晏卻淡淡的說。


    薑明月捏著鼻子將藥灌了下去,隨即又很快的將蜜餞塞進自己的嘴裏。


    “晏卻,昨天真謝謝你。”薑明月感受著自己嘴裏甜滋滋的味道,昨天的陰霾已經拋擲腦後了。


    “沒心沒肺。”晏卻無奈的說,端起旁邊的一碗藥喝了下去,隨即便離開了。


    他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公主,或許您行事有些太莽撞了,萬一……”另一邊,趙嘉魚的奶嬤嬤有些心疼的看著剛剛看完陳檀喝藥的公主,慢慢的給她按摩著太陽穴。


    “不這樣的話,萬一讓北疆那位少主發現父皇是因為我們動了手腳才昏迷不醒的,這個北疆少主……可不像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趙嘉魚聽到她說的話,很快就睜開眼睛,眼神狠厲。


    “你也知道,駙馬撐不了多久了,我必須按照那個人的說法來。”趙嘉魚看著自己染著蔻丹的手,五指握拳。


    “可是……”嬤嬤還是有些猶豫,趙嘉魚直接伸手打斷了嬤嬤的疑慮,站了起來。


    “嬤嬤,你要知道,有得必有失……”女人身著華服,手撫上旁邊紗簾的她轉過頭眼神冰冷的望著嬤嬤,慢慢的吐出這幾個字。


    “身在高位,你便不能隨心所欲了,嬤嬤,現在你我都是這部大戲的組成。”


    說完,趙嘉魚就來到陳檀所在的房間,坐在床邊淡定的望著自己夫君的睡顏。


    陳檀因為每天要喝的湯藥裏含有助眠成分,此時已經陷入沉睡。


    “別離開我……”趙嘉魚恍惚間眼前又浮現第一次初見少年郎俊美的模樣,鼻頭一酸。


    “怎麽臣一睜眼,公主您總是在哭鼻子。”陳檀其實在她一進來的時候就醒了,聽到寂靜的房間裏傳出隱隱約約的抽泣聲,他心中無奈睜開眼睛。


    趙嘉魚望著自己麵前即使雙頰凹陷也遮擋不住他俊美容顏的男人,變得沉默。


    “我猜公主是需要休息了。”陳檀猜到了她的想法,更加無奈和寵溺的看著趙嘉魚,對她伸出手。


    趙嘉魚很傲嬌的冷哼一聲,但是動作很誠實,淡定的躺在陳檀懷裏。


    太瘦了……


    趙嘉魚伸出手摸向陳檀的蝴蝶骨,心中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隻要完成了那個人交代的事情,檀郎就還能陪伴自己一段時間。


    “聽說李家二郎年十八了,公主……”就這樣躺了一會,趙嘉魚突然聽到陳檀這樣說。


    立馬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麽的趙嘉魚惡狠狠的說:“不許想!不然我就把你們陳家九族全部流放!”


    “臣隻是突然想起來罷了,公主不要生氣。”陳檀似乎已經提前知道趙嘉魚的反應了,也沒太過於驚訝隻是更加虛弱開口。


    “公主,恕臣身體不適,我可能需要休息一會了。”繡著鴛鴦交頸而眠的大紅喜被下,陳檀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握住趙嘉魚,精神不濟的說。


    “你會好的。”在陳檀昏睡過去後,趙嘉魚默默開口。


    父皇昏迷的真實原因絕對不能被他們發現,晏卻的命她也一定要拿到手,否則……


    趙嘉魚突然感覺到疲憊,隻是用力抱緊陳檀,想要從他的身上汲取溫暖。


    ……


    “晏卻,你要幹什麽?”薑明月望著一身黑衣的少年郎,手裏還拿著一把匕首。


    “你猜我要幹什麽?”晏卻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望向薑明月的眼神讓她心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總感覺現在的她放在少年郎的眼裏像是一條放在砧板上的魚。


    “嘖。”晏卻望著她慌亂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向下看了一眼。


    “腿抖的這麽厲害,怕是不想要了。”晏卻慢慢的朝她走近,薑明月抱住旁邊離自己最近的柱子。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薑明月慢慢往後退,晏卻那俊美的臉龐離自己越來越近,薑明月還是被他俊美的容顏吸引了。


    “真是不聽話啊。”晏卻勾起嘴角,舉起匕首落下,薑明月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看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薑明月,晏卻朝門外吩咐。“走吧。”


    “少主,就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耶魯麵色有些不太好看,猶豫的問。


    “真是麻煩。”晏卻感受到耶魯眼神裏的譴責,扯了扯嘴巴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容。


    將薑明月妥善的放到床上,想了想還妥帖的幫她蓋上了被子。


    “小公主沒事吧。”耶魯有些擔心,卻對上晏卻的眼睛默默收迴自己的話語。


    “出發吧,人沒死。”晏卻淡定開口,長腿一邁就離開了。


    隻是用匕首刀柄打了一下脖頸罷了,幫助某人睡個好覺,同時也好幫助她休養。


    迴頭望著某個睡姿豪放的人,晏卻頭疼的離開了。


    “少主……”兩個人趁著夜色正濃,來到了趙宣潤的皇子府。


    “嘖,命活不長了有這麽多士兵護衛也沒用。”晏卻蹲在庭院中離最中心不遠處,看著將皇子府圍的水泄不通,將蠱蟲放了出去。


    小小的蠱蟲很快順著屋簷爬了下去,慢的……


    “哎,老李,你有沒有感覺脖子好像被什麽東西咬了?”筆直站立的兩個士兵其中一個突然伸手撫上自己的脖頸,疑惑轉頭望向另一個士兵。


    “沒,別說了。”另一個士兵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同伴,隻是站的筆直。


    很快,他的脖子那裏也傳來了酥酥麻麻的感覺。


    “那就先陷入沉睡一段時間吧。”晏卻占了起來,碧綠色的眼眸因為沒有特殊處理在夜色的襯托下更加撩人,晏卻望著唯一亮燈的房間,認為這就是自己需要找的東西了。


    “看來那就是書房了。”晏卻起身跳躍通過運用輕功跑到那唯一亮著燈光的房間屋頂。


    “難道是需要進行交換了嗎?”晏卻聽著房間裏傳來聲音,拿過一片瓦片屏住唿吸開始觀察。


    趙宣潤正在對著跪在地上的人不知道做什麽,晏卻覺得按照中原人的想法來說肯定會有密室,他便慢慢等待著趙宣潤主動拿出東西來。


    “爺,深夜喚奴家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女子身著輕薄紅紗,身姿曼妙,嬌嬌怯怯的開口詢問麵色陰沉的趙宣潤。


    “怎麽是你?小花呢?”趙宣潤望著跪在地上露出身體曲線的女子,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是貪婪。


    但是還是要端著態度。


    “啊,小花姐姐被上一個客人嚇到了,聽說伺候完那位客人以後整個房間都是蛇,把小花姐姐嚇得到現在還在床上休養呢。”女子略帶同情的說。


    聽到這話,耶魯和晏卻兩個人同時望向正在和自己尾巴玩轉圈圈遊戲的小黑蛇,小黑蛇感覺到突然有兩道視線聚在自己的身上,楞楞的鬆開自己嘴裏的尾巴。


    “沒事,玩你的吧。”耶魯笑眯眯的說,小黑蛇點點頭,繼續自娛自樂。


    “這樣啊。”趙宣潤話是這樣說,手卻有點不安分,慢慢的摸向女子弱柳扶風的身子,女子也是個上道的。


    兩個人很快就糾纏到了掛著流蘇的檀木床上。


    晏卻和耶魯兩個人相顧無言,耶魯狠狠的罵了幾句房裏的人。


    “少主,我們怎麽辦?”耶魯的臉白一塊青一塊的,望著晏卻聽著下麵傳出來的聲音,兩個人都有點不太好意思。


    “繼續,等著他們兩個……”晏卻畢竟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郎,下麵的場麵他也是第一次見,就算他表麵鎮定,但是耳朵還是暴露了他自己的想法。


    等了沒有多久,趙宣潤便起身出了門,剛才還掛著笑容一同沉浸在顛鸞倒鳳裏的女子很快就被人抬了出來。


    耶魯跳下去將兩個見怪不怪的人打暈,然後仔細查看了一下女子的情況,決定無誤以後對著站在房頂的晏卻搖了搖頭。


    意思是人沒了。


    晏卻但是為什麽反應,隻是淡淡的說。


    “都說我們北疆善蠱善巫,可是中原也不怎麽樣啊。”晏卻跳了下去,發現人確實沒了氣,冷冰冰的開口,說完就離開了。


    耶魯望著伸出來的一條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簡單用巫術進行超度以後,便轉身離開了。


    晏卻冷冰冰的望著耶魯,隻是說:“耶魯,你太婦人之仁了。”


    “少主……”正當耶魯準備跪下時,晏卻打了一個響指。


    原本昏睡的兩個人又重新醒了過來,有些疑惑的望著不知道何時被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女子,便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隻是繼續走。


    他們要把這個人扔進亂葬崗那裏。


    晏卻跟在趙宣潤的身後,看著他來到一個不起眼的房間,轉動旁邊的書架上的花瓶。


    “嘖,這麽多灰。”趙宣潤略微嫌棄的聲音讓晏卻挑眉,等到趙宣潤進入密室以後,少年郎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按照剛才觀察趙宣潤獲得的信息開始移動花瓶。


    聽到相同的響聲,晏卻看著緩慢打開的暗室門斂下神色,戴上黑色麵具隻露出眼睛的他慢慢走進密室深處。


    密室中趙宣潤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晏卻屏住唿吸靜靜查看著趙宣潤的一舉一動。


    “嘖,這個老不死的還真是命大……”趙宣潤有些癲狂的從一個密盒中拿出一件褻褲,在燭光下晏卻看清上麵繡著隻有皇帝才能使用的金色絲線繡成的五爪龍紋。


    抬起手將纏在自己手腕上的並許放了下來,小黑蛇慢慢爬向趙宣潤的方向,張開嘴巴對著趙宣潤的手腕就是一口。


    強烈的毒素麻痹了趙宣潤的神經,晏卻又放出幾隻蠱蟲。


    小小的冒著紅光的蠱蟲從袖口中掉落在地上後就速度飛快的爬進趙宣潤的耳後。


    正要準備拿出木盒裏麵的東西時,趙宣潤突然感受到耳後傳來一陣微乎其微的酥麻,隨即倒地。


    知道這是蠱蟲起了作用,淡定推開遮擋住自己視線的架子後,晏卻來到趙宣潤的麵前,用匕首淡定挑起趙宣潤耳後的那片皮膚,淡定劃了一個十字。


    鮮血很快流了出來,剛剛咬了趙宣潤一口的並許也從盒子裏爬了出來,來到了晏卻的旁邊,嘴裏還叼著一塊玉佩。


    晏卻接了過來,望著龍紋玉佩上龍眼睛處那一抹暗紅色,伸出食指摩擦。


    “嘖,原來是這樣……”明白這就是下蠱的載體後,晏卻隨手取了一點趙宣潤的血塗抹在龍眼睛處,血液順著細細的暗道流遍整個玉佩。


    “祝雪花嗎?”晏卻在腦海思索了一會,才想起可以解這個蠱的關鍵藥物。


    知道了對策,他望著倒在地上的趙宣潤和他手裏的褻褲。


    雖然不太理解這個褻褲有什麽作用,但是自從上次被迫聽到很多八卦的晏卻認為他應該是想穿但是不好意思。


    勾起嘴角,晏卻用旁邊的長劍淡定劃破趙宣潤身上的所有衣服,然後用劍挑起褻褲蓋在他的下麵。


    “不用謝。”晏卻淡淡的吐出這兩個字,然後拍了拍手。


    很快,原來鑽進趙宣潤耳後的蠱蟲爬了出來,趙宣潤睜開眼睛,眼中出現一道紅線。


    “清除。”晏卻念出一段北疆話,很快趙宣潤眼中的紅線消失了,緊接著躺在地上的男人閉上眼睛。


    “做的很好。”晏卻將龍紋玉佩放了迴去,點點小黑蛇的鼻尖意味深長的說。


    隨後就走出了密室,說來也奇怪,當少年郎走出密室的下一秒。


    躺在地上的趙宣潤睜開眼睛,感覺有些冷的他正準備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散落一地,詭異的是那個老不死的褻褲居然蓋在自己的身上。


    意識到可能是有人進了這件密室的趙宣潤立馬起身查看壓在盒子底部的玉佩,發現東西還在原來的地方安然無恙的他歎了一口氣。


    “東西還在就好,這可是能夠保證我能否坐上那個位置的關鍵。”趙宣潤深情有些癲狂,捧著玉佩哈哈大笑。


    這邊,已經迴到公主府的晏卻推開門。


    “少主。”耶魯抱著佩劍正靠在柱子上休息,聽到聲音之後他快速的睜開眼睛,手裏的佩劍也出鞘了一段距離。


    發現來人是晏卻後,他鬆了一口氣,佩劍也收了迴去,跪在地上行禮。


    “真能睡,跟豬一樣。”晏卻擺了擺手,望著旁邊屬於他的床榻上,某人睡姿規矩,將自己縮在小小的角落,露出的臉龐因為溫度太高有些發紅。


    良心還沒有泯滅的晏卻收迴自己已經放在薑明月頭發上的手,同耶魯來到旁邊。


    “少主,有什麽發現?”耶魯小聲的說。


    “載體是塊玉佩,以血下蠱中本人,我們要去尋找祝雪花了。”晏卻將匕首放在燭火上細細灼燒,映襯著少年郎的麵龐溫潤如玉,碧綠色的眼睛帶上了一絲和煦。


    “那我們何時出發?”耶魯有些著急,晏卻望著他手裏的露出的帕子一角上繡著梨花,隻是平靜的望著他。


    “我已經給聖女傳消息了,等我們迴去,你就同耶杏兩個人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吧。”晏卻說完就看到黑皮漢子臉上泛起暗紅。


    “出去吧……”晏卻心情很好的對他擺了擺手,突然剛剛十分寂靜的環境傳出“咳拉”一聲。


    像是幹枯樹枝被踩爛的聲音。


    “去吧。”晏卻看到一閃而過的人影,對耶魯指了指方向。


    一刻鍾後,正在用自己的血喂養蠱蟲的晏卻看到耶魯垂頭喪氣的迴來了。


    “無礙,人好好的就行,新郎官。”晏卻隨手扯過一塊白布在自己手上纏了纏,濃密的頭發隨意的放在後麵,淡定的說。


    “喏。”耶魯退了下去,沒有發現晏卻麵色陰沉的抬起頭對著那人離去的方向。


    “自己做的事情,要敢於承擔哦……”晏卻默默開口,無人應答。


    突然起身,他來到長公主的書房裏,趙嘉魚正在練習書法。


    晏卻掃了一眼,字體倒是寫的磅礴大氣,漫不經心的說:“想必換做是男兒郎,長公主應當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啊。”


    新換的白紙上突兀的出現一個墨點,趙嘉魚低著頭沒說話,按耐住自己內心的衝動抬起頭帶著虛偽的笑容說:“少主前來,是有什麽新發現嗎?”


    晏卻打量著她衣擺上的暗紅點,揚起一絲玩味的笑容說:“祝雪花。”


    “祝雪花?倒是新鮮事物了。”趙嘉魚將毛筆放在筆架上,將挽起的袖子放下。


    “需要前往雪山……”晏卻慢悠悠的說,望著桌子上擺放著的書信意有所指的問:“我的婢女翠花……還沒找到嗎?”


    趙嘉魚楞了一下,想到被自己折磨剛剛斷氣的某人麵不改色的說:“今天侍衛告知我說是在荷花池裏撈上來一個已經斷氣的女子,據說就是翠花。”


    晏卻聽到她說這話,想起可能此刻正在打盹的薑明月勾起嘴角,蠱蟲從他的腳邊落地隨即爬上各個角落。


    “左右不過一個婢女,死了就死了。”他慢悠悠的起身望著趙嘉魚,冷漠的眼神讓長公主皺了皺眉。


    “吾對雪山有些不太了解,勞煩你們派隊士兵協助才好。”晏卻彎了彎腰,隨即起身淡定的望著趙嘉魚。


    說完這句話,晏卻就離開了,趙嘉魚氣憤的打翻筆架。


    女子怨恨的望著晏卻吊兒郎當的背影,走進密室裏。


    “嘖。”晏卻聽著傳聲蠱裏傳出來的聲音,摸摸並許的小腦袋沒說話。


    “我們就靜靜等待雪山上的好戲吧。”看著小黑蛇暗紅色的眼睛,晏卻隨意的讓它纏到自己的手腕,走了迴去。


    “說不定會遇到不一樣的結局哦……”


    翌日


    “你在做什麽?”晏卻的手撐在桌子上,就這樣眯了一夜的他茂密的眼睫毛在眼窩下投下一片陰影,察覺到有一個溫熱的東西拆開了自己手上的布,幾乎刹那間他的手就出現在薑明月的脖子上。


    小姑娘的脖子白皙,在明媚的陽光下宛若一隻漂亮的蝴蝶。


    太脆弱了,晏卻有些沉默的想,好像輕輕用力就能把她的脖子擰斷。


    “你的手怎麽受傷了?”薑明月已經習慣了他偶爾抽風的行為,被他掐住脖子也沒說什麽,隻是用手指指他的手。


    晏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時傷口裂開,白布已經染上了紅色。


    “我來幫你包紮吧。”薑明月笑著說,從自己的荷包裏掏出藥瓶。


    “……”晏卻沉默著,但還是伸出了手。


    薑明月用清水慢慢衝洗傷口,晏卻望著她突然來了一句“對不起。”


    “沒事……我們仙女是不會和你計較的。”薑明月的動作短暫停了一下,緊接著就笑嘻嘻的說。


    “耶魯,你看看她的腦袋是不是燒傻了,嘶……”晏卻有些憐憫的看著她頭上的兩朵迎春花,轉向旁邊淡定開口。


    卻突然被手上一陣刺痛停止了說話,晏卻碧綠色瞳孔望著她,讓薑明月感覺到一陣心驚,乖乖閉上嘴巴。


    “好了!”薑明月很驕傲的微昂起下巴,圓溜溜的眼睛漂亮極了。


    晏卻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陰暗的,網站不讓寫的想法。


    “你的審美……並許都比你好。”晏卻抬起手望著手上碩大的蝴蝶結陷入沉默,太陽穴的地方突然開始一陣一陣的疼痛。


    薑明月正要湊近查看晏卻不對勁的狀態,去發現被少年郎用一根手指戳在腦袋上。


    “男女授受不親,你的醜嚇到我了。”晏卻用剛剛包紮的手將她推遠。


    “?”薑明月原本正在笑著的臉突然僵了起來,拳頭硬了。


    “少主,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耶魯走了起來來到晏卻的麵前行禮。


    “可,我還需再找個人,你把小豆芽菜帶過去吧。”晏卻站了起來往公主府的東方走去。


    “少主怎麽往駙馬的方向去了?”薑明月有些疑惑的和耶魯走並排,小聲的詢問。


    “少主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耶魯也不懂,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這邊,來到公主臥房裏的晏卻正要邁進房門,聽見裏麵隱隱約約傳來的咳嗽聲。


    “你來了……”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披散著長發,臉頰凹陷依然遮擋不住他俊朗的麵容。


    此刻他手裏正拿著一本書,坐在床上的姿勢像是已經等待他很久了。


    “嗯。”晏卻隻是沉默的嗯了一聲,站在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來到這裏,我就知道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陳檀笑了起來,緩慢而又堅定的說。


    “你們真的要這樣做嗎?”晏卻詢問,眼神裏麵卻沒有溫度,冰冷的望著端坐在床上的人。


    “公主已經告訴我,你們要去尋找祝雪花了。”陳檀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隻是自顧自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半帶憐憫半帶欣慰的說:“你或許不一定能活著離開雪山。”


    “那便試試吧。”晏卻聽到他這樣說,不僅沒有懼怕,反而還興奮的勾起嘴角。


    陳檀望著他這幅模樣,心裏突然有些慌張。


    “那夜,多謝你了。”冷不丁,晏卻突然說了這一句話,陳檀楞了一下也隻是淡淡的笑著說:“無礙,隻是碰巧遇到了少主您罷了。”


    晏卻晦暗不明的望著陳檀,記憶迴到那個雨夜。


    ……


    “少主,我想您要找的地方不在這裏。”雨夜中,撐著青色油紙傘的男人慢慢的說,對他指明了另一個方向。


    “或許吧。”晏卻轉頭望向他所指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


    男人隨他一起去,在那裏遇到了一個機關,陳檀主動打開後就轉身離開了。


    “你有什麽目的?”晏卻也不是愚蠢之人,自然猜出了男人有求於他。


    “隻是希望,到最後能放過長公主一命罷了。”陳檀望著他的眼睛,平靜的說。


    “這不是我能說的算,你要看小豆芽菜怎麽說。”晏卻自然不會輕易答應,隨即便走進地牢裏。


    ……


    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晏卻突然轉過身對陳檀嘲諷的說。


    “雪還在下,你活不到下次梨花盛開的時候了。”


    “無事,反正我這個樣子自己也能猜到,公主想要的我都會為她取來。”陳檀舉起書的手一抖,隨即釋然開口。


    “唯一有解藥的那人也被你的好公主虐待,她親手斷了你唯一的生路啊,嘖,你的心裏不怨嗎?”晏卻好像是講了什麽好笑的笑話,聳了聳肩離開了。


    那雙在滿天雪色裏因為雪光反射映襯的碧綠色眸子更加勾人心扉,陳檀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


    “原來是這樣啊……”陳檀手裏的書本被他揉的皺皺巴巴,發出響聲後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連忙將自己最喜歡的書撫平。


    斂下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便是我阿弟撥給你的兵,行軍探路都是一把好手。”長公主珍重的說,看著他的眼睛裏充滿了信任。


    晏卻不著痕跡的望了一眼,看著藏在衣服之下很明顯的屬於小巧匕首的印痕,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淡定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感謝。


    “我還要前去一趟皇宮,勞煩公主為我帶路去皇舅舅的房間。”晏卻對著她拱拱手,禮貌的說。


    “這……”趙嘉魚對他的想法有些摸不著頭腦,想到真正的翠花已經在地牢裏喪命,前去查看的小春也沒什麽異樣。


    看著跟在晏卻身邊的自己派出去埋伏的探子,認為晏卻已經是秋後的螞蚱掀不起什麽浪,趙嘉魚便爽快的答應了。


    “那就謝過公主了。”晏卻望著她臉上因為照顧駙馬落下的黑眼圈,因為拱手行禮藏在寬袖下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也蘊含著嘲諷。


    女人心,海底針啊……


    因為暫時不必前行,太子殿下撥下來的一支隊伍便在公主府在把守著等他們迴來再一同去雪山。


    晏卻上車前對著正坐在馬車外麵的車夫禮貌的說:“您辛苦了,我估摸著您還沒吃飯。這是婢女新做的糕點,您先墊墊肚子吧。”


    薑明月立馬帶著笑臉將手裏提著的籃子遞給車夫。


    正饑寒交迫的車夫很是感激,接過糕點後就開始吞咽。


    “上來。”晏卻等了許久也不見某個人上來,想到自己扮演的身份隻得耐心的再次開口。


    薑明月卻聽出他口中的威脅之意,手腳並用的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上,薑明月很自覺的將自己縮在角落裏,晏卻看著她如此自覺,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更加來氣了。


    “你坐的這麽遠,是怕我吃了你嗎?”晏卻睜開眼睛,冷漠的望著她,手裏把玩著一根白玉。


    晶瑩剔透的白玉渾身沒有一絲雜質,讓薑明月這個門外漢看起來都覺得是塊不可多得的璞玉。


    薑明月越看越覺得他手裏的東西不應該是普通的白玉那樣簡單,心裏的大膽猜測讓她臉色發白。


    “放心,我們這種凡人,肯定不會吃仙女的。”


    晏卻見等了很久她也沒有過來反而隻是簡單將自己的眼睛閉了起來,就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是什麽。


    不過少年郎也不想解釋隻是用一種很陰陽怪氣的語氣說。


    然後就看到在他說完那句話以後薑明月將自己縮的更小了,晏卻氣笑以後伸出手指,伸出的手指個數隨著他的言語慢慢增加。


    “一……”


    薑明月偷偷探出腦袋,想要看看少年郎的麵部表情。


    “二……”


    小公主站了起來。


    “三……”


    小公主麵帶微笑畢恭畢敬的站在他的麵前笑著說:“尊敬的少主大人,請問您有什麽需要我來為您做的嗎?”


    “屬下一定為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聽到她這樣說,晏卻冷漠的暼了她一眼,隨即扔給她一包糕點,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漫不盡心的抬起頭看著薑明月說:“要是用的上你為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我們北疆不如被滅國。”


    “小豆芽菜,依你看,長公主會在雪山中設下什麽陷阱呢?”


    晏卻詢問道,有些好奇目前的情形在一個隻知道填飽肚子的她來說是怎麽樣看待的。


    “不知道。”薑明月打開糕點盒子發現是自己喜歡的,拿出一個小巧的綠豆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


    有些噎的薑明月接過晏卻遞過來的水,看著黑乎乎的還冒著熱氣。


    她將信將疑的伸出鼻子嗅一嗅,發現隻有屬於草藥的清甜氣味,小酌一口以後卻發現晏卻正在思索著什麽。


    “那就看著老朋友會設下什麽陷阱了。”晏卻晦暗不明的眼神又落到薑明月的身上。


    據他所了解的那位駙馬的病隻有千絲草和北疆獨有的格桑花搭配一隻精心養育八年的蠱蟲熬製成丹藥才能解。


    能知道這種解法並用來威脅長公主的人……隻有給駙馬下毒的那位了。


    終於到了龍政殿,晏卻看著坐在帝王宮殿上平靜注視著他的太子殿下,心中的頭緒越來越清晰了。


    “參見太子殿下。”晏卻按照趙國的規矩行禮,趙陳陽從座位走下來很是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說。


    “這下真的要依靠你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帝王昏睡的時候政務都是趙陳陽處理,連續處理堆積成山的奏折讓他眼底發青腳步虛浮。


    兩個人來到旁邊的宮殿中,趙陳陽端起一杯冒著熱氣的雨後龍井遞給晏卻,少年郎望著裏麵上下漂浮的茶葉,勾起嘴角。


    “當真是極好的茶啊。”晏卻一飲而盡後直接站到他旁邊那位小太監的麵前說讓他去帶路。


    “吾會盡力做的,還請這位公公帶路吧。”


    “喳,請跟奴才這邊請。”小太監微微服了身子,拿起浮塵的手充滿著疤痕,有的傷口還尚未結疤。


    “行,”竟是一句話不想多說,晏卻便轉身離開了。


    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趙陳陽怨恨的盯著晏卻的背影,從一個檀木盒子裏取出一枚雕刻著古樸花紋的鈴鐺,隨後對著蹲在房梁上的人吩咐道。


    “就按照之前計劃的那樣做。”


    雖然晏卻已經來到這裏已經很多次了,但是這麽光明正大的走進還是第一次。


    一進來,晏卻確認小太監離開以後來到趙國帝王的後方,從帝王的腦後方裏掏出一枚銀針。


    “看來和我想的一模一樣啊。”晏卻望著這根血跡斑斑的銀針,將自己手裏的藥粉敷在銀針所在位置後,扔出讓薑明月從她荷包裏拿出來的積雪草,蓋在帝王腦後。


    緊接著就念了幾句祝禱文,下一秒……


    沉睡良久的帝王睜開眼,迷茫的望著周圍的環境,看著晏卻突然激動起來。


    “小卻!”


    “噓,安靜。”晏卻伸出一根食指,碧綠的眼睛盯著帝王的臉說。


    耶魯推門進來,將一個人放在原來帝王躺著的位置上。


    晏卻扔給帝王一套仆從的衣物後,讓耶魯用帝王換下來的衣服給躺在龍床上的那位穿上。


    很快,已經處理好的耶魯默默退到旁邊,看晏卻掏出一隻蠱蟲放在那人的臉上,不一會剛剛穿好衣服的人就像帝王躺在那裏一樣。


    “那位是?”坐在馬車上,趙宣捧著上好的雨後青花瓷杯,有些好奇的望著剛才從馬車上下去的薑明月。


    “我的婢女,翠花。”晏卻頭也沒抬,隻是自顧自的擺弄桌子上的擺設。


    並許跟著薑明月出去透氣了,一堆又一堆的蠱蟲都在一個土罐裏開始彼此吞噬。


    趙宣也了解過有關蠱蟲的事例,如果自己要是再年輕二十歲的話或許會眼饞,動用一切手段也要吞並北疆。


    但是經曆了一些事情,上了年紀的他突然覺得安穩度過接下來的時光也不錯。


    望向晏卻的眼神中帶著一閃而過的懼怕,北疆到底有多少秘術是他們不知道的尚且未知,敢於對北疆發動戰爭勝利的可能幾乎為螳臂擋車。


    “我想你自己也感受到了,你的生命在逐漸衰竭。”拔出銀針的那一瞬間,晏卻立刻將帝王的手臂抬起。


    發現原本伸在趙宣小臂的紅線蔓延範圍更加大了,已經開始從手臂往心口蔓延。


    “朕知道。”趙宣聽到他說這話,倒是沒有什麽太大反應,隻是淡定的將手裏的茶飲完。


    “小卻,沒想到臨死前還能再見你一麵,你阿姐如今好了嗎?”脫下龍袍換上粗布衣服的趙宣如今的姿態像是一個鄉間普通老人關心小輩。


    “阿姐已經解了毒,我在尋找聖域的下落,找到當年的那個人。”或許是知道趙宣已經沒有幾日可活,又或許是突然念起親情,晏卻開始簡單說了自己的計劃。


    “……”趙宣倒是沒說什麽,隻是突然提起王位繼承人應該給誰。


    “我的這三個孩子,工於心計都是一等一的。”趙宣有些憂愁的說,想起趙陳陽和趙嘉魚的母後,眼神中帶著懷念。


    “您教導有方。”晏卻淡淡的開口。


    “小卻,其實不會說話是可以不說的。”趙宣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有些尷尬的開口。


    “不說這些,我問幾個問題。”晏卻坐直身體,望著趙宣的眼睛中都帶著犀利。


    “宮殿裏的那盆幽蘭是誰放置的?”少年郎吊兒郎當,小腿微微翹起,手裏突然出現一把匕首隨意轉動,陽光被折射到帝王的臉上讓他忍不住伸手去擋。


    “那是先王後最愛的花,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帝王轉過頭透過窗望著周圍的風景,有些悵然。


    “來之前我詢問過太醫院裏的禦醫,昏迷前你吩咐過他們一張藥方,是誰呈上來的。”晏卻一邊詢問一邊在腦海理清自己的頭緒。


    “是老二,怎麽了?我派人去查過,確實於我身體有益。”帝王如實告知,晏卻點了點頭便恢複漫不經心的樣子,良久才吐出一句。


    “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馬車外,興致勃勃打量窗外世界的薑明月望著正在趕車的耶魯說:“那位是誰啊?”


    “趙國皇帝。”耶魯惜字如金,一心隻專注趕車。


    薑明月點點頭,望著跟在馬車前後方的士兵,接下來的路沉默不語。


    “這便是雪山了,由於通往山頂的路隻有一條小道,所以請你們隨我們步行上去。”來到雪山腳下,晏卻望著走上前對他們行禮的士兵領隊右手放在左胸前,恭敬的說。


    “可以,隻有我和這位一起去,你們兩個離開吧。”晏卻指著薑明月,耶魯和趙宣則是“唯唯諾諾”的跟在他們身後。


    “行。”領隊想起帝王交代的任務,認為這兩個人不過是隨便一刀就能解決的事情,便答應了。


    隨即從隊伍裏站出來一個帶著黑色麵具的人,麵色不善的盯著薑明月。


    薑明月莫名感覺到危險,往晏卻身後靠了靠,想要將自己頭上的簪子偷偷的送到晏卻手裏,卻被他拒絕。


    “自己收著。”通過蠱蟲,薑明月聽到了他的心聲,隻是很快就沒有了。


    小公主又將手裏的簪子插迴原來的位置,緊接著便跟在晏卻後麵由十一人護送上路。


    耶魯有些擔心的望著薑明月,薑明月搖了搖頭對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荷包,表示自己很相信自己的能力。


    耶魯這才想起她的荷包裏不僅有可以救命的草藥,還有毒藥,暫時放下心來的他扶著趙宣在一處溫暖的地方等待他們。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啊,朕……奴才真是擔心啊。”


    趙宣憂心忡忡的望著高懸在天上的太陽,已經快要暴露自己身份的他連忙收迴自己的話,隻是將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嘴邊咳嗽兩聲掩飾過來。


    耶魯看了他一眼,在隻有風聲唿唿的氛圍裏突然聽到刀出鞘的聲音。


    手裏的動作利落極了,像切西瓜一樣的斬掉那人。


    趙宣畢竟是通過戰爭上位的皇帝,這種場麵他見識的多了,隻是淡定的詢問:“你這樣真的不怕他們轉身迴來嗎?”


    “這些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耶魯處理完這一切後隻是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慢慢的擦拭著自己的長刀,虔誠極了。


    “你們皇室……不是最喜歡出爾反爾嗎?”耶魯沉默良久,隻是望著河對岸的正在努力發芽的柳樹。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另一邊,薑明月感受著滿天雪花裹著狂風狠狠的拍打在自己的臉上。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望著懸掛在頭頂上的太陽,感受不到絲毫溫度的她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狠狠裹緊。


    十一個帶著麵具的黑衣人將她和晏卻兩個人圍在正中央,一行人緩慢的行走著。


    “還要多久才能到?”晏卻冷漠的開口,望著身後臉凍的發紫的薑明月詢問前麵的領隊。


    “快了。”風聲很大,領隊的聲音就像是從山頂傳來的一樣虛無縹緲。明明半山腰的風雪最大,可是薑明月已經感受不到雪粒打在臉上的疼痛,她隻能木然的跟著前麵的晏卻走。


    少年郎身穿暗紫色衣服,今天紮起長發的發帶是她前不久抽空做的,上麵還繡了一片竹葉和格桑花瓣。


    滿天風雪中,她隻能看到一抹紫色,恍惚中麵前出現一隻手。


    “機會隻有這一次。”


    半山腰上,狂風獵獵混著大雪吹起晏卻的發絲,少年郎的眼神似悲憫,站在前方泥濘的道路上微微附身,朝她伸出手。


    薑明月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個雨夜,少年郎也是像天神般對自己伸出手。


    薑明月發著抖,隻是依靠本能將自己裸露在凍的烏紫的手伸了過去。


    好冰……


    晏卻抓住她的手,被溫度冰的渾身一個戰栗,想了想還是將自己身上的暗紫色大氅脫下蓋在她的身上。


    再一次覺得放個小孩在身邊十分影響他行動的晏卻隻想把她掐死,可是低頭望著她的臉蛋上的青紫色慢慢褪去,心裏升起一種詭異的滿足感。


    “沒想到您對婢女如此之好。”領隊轉過頭不加溫度的說。


    “隻是心善罷了。”聽著晏卻的聲音攜著寒風一起吹進自己的耳朵,小公主忍不住撇了撇嘴。


    晏卻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臉蛋說:“小豆芽菜,不配合我,我就把你推下雪山。”


    隻是語氣中帶著明晃晃的威脅,薑明月點點頭望著領隊的眼睛說:“很心善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領隊的腰間佩戴著的令牌似乎有些眼熟……


    領隊的身影變得清晰。薑明月這才發現他們自己到達了山頂,不知道何時風雪停了下來


    最前方有一棵青翠的千年鬆,樹上還盤旋著一條大蛇。


    大蛇吐出蛇信子,豎瞳直勾勾的望著薑明月,慢慢從樹幹上盤旋下來。


    突然,薑明月感覺有一陣力度將自己帶出去,等她穩定下來以後發現自己旁邊有一株小白花,而大蛇的蛇頭正放在自己的腿上想要把她卷起來。


    “你……好?”薑明月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摸摸它的頭。


    巨蛇張大嘴巴,將薑明月的手吞了進去。


    因為生理反應,小公主僵在原地,同並許玩耍的經驗告知她巨蛇對她並無惡意,便放鬆下來。


    看著自己麵前的那群人,薑明月有些警惕,抱著巨蛇的大頭就往千年鬆後隱藏起來。


    她心裏一直記掛著晏卻說的長公主可能會設下的陷阱,記憶中手指傳來的刺痛感有時候還會冒出來。


    薑明月按捺下自己心中的激動和怨恨,眼睛緊跟著晏卻,生怕他出現什麽意外。


    被拖拽的巨蛇聞著薑明月身上帶著的蛇王的氣味,想要臣服的它乖乖被薑明月往後拖,尾巴無力的拍拍雪地。


    “噓,我們不要出聲。”薑明月倒是很奇怪巨蛇為何如此安分。


    並許在上山前就被晏卻送到自己的手腕處,如果小黑蛇醒過來的話自己說不定也能增加一分助力。


    ……


    “您請。”領隊似乎並沒有把薑明月的處境放在眼裏,隻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對晏卻說,伸出一隻手。


    晏卻聳聳肩,吊兒郎當的走上前挖出小白花的根部,隨意的朝薑明月那裏望了一眼。


    和隻露出頭的薑明月對上視線,旁邊放著的是……


    一顆有些蒙圈的蛇頭正在吐著蛇信子。


    沒想到她和這條巨蛇相處的挺和諧的少年郎有些無奈,將小白花隨意扔給領隊後漫不經心的說:“這條蛇太久沒進食了,還是快點離開吧。”


    看著慢慢朝自己包圍起來的士兵,晏卻表麵上十分波瀾不驚,心裏卻在暗暗期待著長公主和那位太子殿下會給自己設下什麽埋伏。


    “或許……你們想留在這裏?”


    “太子殿下吩咐我們了,要留你在雪山,動手。”鄭重收好草藥的領隊抬起頭勾起嘴角看著他,眼神帶著譏笑,手指往前揮了揮。


    刀劍聲音突然響起,晏卻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士兵,慢吞吞的往薑明月那個方向移動。


    “就留你再多會時間吧。”領隊掏出佩刀,對著晏卻的方向就是一刀。


    馬上就要碰到少年郎脖頸處的領隊在心裏嘲笑,這個讓太子殿下再三強調務必葬送在雪山的人物實力不過如此。


    隻是沒想到隻是短短一瞬間,自己的右手就落了地。


    “嘖,我想你的太子殿下應該跟你講過我最煩別人用手對著我了吧。”晏卻站在原地,手裏隻有一根紅線,將自己在馬車上的蠱蟲都放了出來。


    “北疆人!”領隊望著他碧綠的眼睛突然有些害怕,捂住自己還在流血的胳膊慢慢往後退。


    “噓,別吵……”晏卻歎了口氣,望著麵色慘白的一群人突然沒了興趣。


    蠱蟲落地後爬行速度更加快了,士兵們紛紛用手裏的佩刀開始胡亂的砍著,砍死一隻蠱蟲以後越發現融合成一隻更大的蠱蟲。


    終於意識到自己麵前的北疆人才是一切問題的核心以後,領隊咬著牙說:“砍死他,反正我們也活不過今天,砍死他!拉個墊背的。”


    “還有那個女的!老二!你去!”領隊轉頭對著另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人說。


    被吩咐道的那人點點頭,從旁邊撤退卻發現剛才的位置空無一人。


    斷定一人一蛇是跌落雪山了,他又迴去加入對峙中。


    “害,你真是的,本來想同你再玩會的。”晏卻有些苦惱的歎了口氣,正準備將這場局麵結束的他突然聽到了更多的刀劍出鞘的聲音。


    再轉過頭,就發現兩邊突然多了一群人。


    “呦,今天真熱鬧。”晏卻拍拍手,望著不知道何時突然出現的趙嘉魚說。


    “晏卻,我知道你同我父皇之間感情深厚,但是……任何阻擋我要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的人,都要去死!”趙嘉魚站在他的麵前大聲笑了起來。


    薑明月抱著蛇,有些震驚的望著突然出現的女子,染著蔻丹的手在漫天雪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看來,和我想的一樣……”晏卻有些為難的樣子讓趙嘉魚以為自己的甕中捉鱉之計使得非常好,忍不住有些驕傲。


    寂靜的雪山上突然響起一陣鈴鐺聲,晏卻渾身就像中了軟筋散一樣跪倒在地。


    “還好我早有一手。”趙嘉魚望著他狼狽的樣子,手裏的鈴鐺搖的更加響亮。


    晏卻感覺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劇痛無比的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紅色血跡一滴一滴落在潔白的雪上,詭異又美麗。看到長公主不知道何時上了山,聽著那令人煩躁的聲音,薑明月的五髒六腑像是被人生生錯了位那般疼痛。


    以為是趙嘉魚這個人在地牢裏趁她昏迷時喂了什麽東西的薑明月慢慢挪動,抱著巨蛇的手用力。


    巨蛇被緊的有些無語,尾巴拍拍雪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薑明月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緊張兮兮的朝晏卻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確定無人注意她們以後,轉過頭兇狠的說:“你不要這樣引人注目!”


    巨蛇有些生氣,長大嘴巴想要把薑明月吞下去,卻和薑明月袖口裏的暗紅色眼睛對上視線。


    “我阿弟的那杯茶,不知道可否合你的口味。”不遠處,身穿紅衣的趙嘉魚笑著,手裏古樸花紋的鈴鐺隨著風發出振動。


    薑明月望著被包圍的晏卻,身上的痛感越來越強烈,她白皙的包子臉都皺在一起,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處落了下來。


    她有些躁動的踢踢巨蛇的肚子,想要自己被它放下來。


    看著趙嘉魚的身影在心裏想這個惡毒的女人還不如就這樣埋在雪山裏呢。


    巨蛇不耐煩的拍拍雪地,望著自己麵前的血盆大口,薑明月被嚇到,隻能顫顫巍巍的摸摸巨蛇的頭。


    原本盤在薑明月手腕睡覺的並許探出腦袋和巨蛇剛好對上視線。


    雖然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一睜眼就遇到了如此大的同類,但它還是伸出尾巴和巨蛇碰碰。


    像是確認了某種信號,薑明月感覺到束縛正在慢慢減輕,暗示並許去咬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死士。


    並許落地以後慢慢爬向那位拔刀的死士,張開嘴咬了上去。


    毒素麻痹了神經,很快,距離薑明月最近的那位死士就被巨蛇吞進肚子裏。


    薑明月揉揉自己因為被巨蛇捆住時血液不流通導致的紅痕,將自己頭上的蠱蟲取下問它能否將自己的容貌變成剛才那位死士的容貌。


    “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說話,但是我等下需要你的幫助。”


    蠱蟲伸出兩隻小爪子碰了碰,隨即又跑到薑明月的耳後。


    向並許確認自己變好容貌以後,薑明月蹲在地上拍拍巨蛇的腦袋,踩在它的頭上。


    大概自己的身高已經可以糊弄過去,薑明月戴上黑色麵具,忍著突然加重的疼痛,拿過佩刀混入人群中。


    晏卻還狼狽的跪在地上,趙嘉魚勾起殘忍的微笑,手裏的長刀往下滴血。


    “你知道為什麽還留你在這裏嗎?”趙嘉魚又在另一處刺了進去,望著晏卻整個人癱在雪地裏。


    手裏的鈴鐺好像是刻意為了折磨他一樣搖的更加強烈,晏卻又吐出一口血。


    所有人都在觀察晏卻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有什麽後招。


    雪山上的氣溫讓不少死士開始出現幻覺,沒人發現最外圍的人數開始逐漸減少。


    薑明月最開始捅人的時候還有些害怕,但是聽到晏卻痛苦的悶哼,心髒不知道為何像是被一雙手攥緊一樣痛苦。


    後來隨著人數的增加,薑明月已經能做到小黑蛇前腳剛咬人,她後腳就將人捅了。


    但是薑明月知道這樣並不能將晏卻救出來,她望著距離自己隻有一圈人的趙嘉魚,和女子身後的積雪山頂。


    她從巨蛇的頭上下來,望著前方已經凝結住的血色,打量著應當用什麽方法才能解決這些死士的同時不被趙嘉魚發現。


    與此同時,巨蛇拖著吃了很多人的身體慢慢爬走了。


    薑明月想抓住它的尾巴央求它繼續幫助她捅人,卻發現巨蛇的方向是往另一邊的雪山。


    巨蛇漫不經心的用尾巴打擊山壁,一下兩下。


    很快,大塊的積雪開始滑落。


    “長公主小心,要雪崩了!”領隊第一個發現不對勁,有些激動的指著巨蛇的方向說。


    薑明月看著有些躁動的人群,連忙跑到鬆樹身後緊張的注視著自己麵前的人,等待著他們的下一步動作。


    “可……千萬別把晏卻扔下去啊……”薑明月望著自己身後深不可測的懸崖,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卻發現自己的嘴裏充斥著血腥味。


    趙嘉魚感受到腳下的振動,望著隻需一刀就可以結束性命的晏卻,惡劣的勾起嘴角將刀扔在一邊。


    “想必你的那位婢女早已葬身蛇腹,你就在這裏好好嚐嚐被雪覆蓋死亡的滋味吧。”


    趙嘉魚拍拍手,看著手裏的鈴鐺,自負的想晏卻並無翻身的可能,將手裏的鈴鐺隨意一扔,帶著死士離開了。


    領隊被一位死士扶著也跟在她的身後。


    不出半刻,聽到轟隆一聲的趙嘉魚心滿意足的迴頭望去。


    一切血色都被掩蓋,雪山又恢複了往日的潔白。


    “接下來,就該是我的那位好二弟了。”


    另一邊,薑明月對爬下來的巨蛇豎起大拇指,然後飛快的跑到晏卻所在位置上開始用手挖。


    巨蛇和小黑蛇兩條蛇也用自己的尾巴幫忙將雪掃盡,在經曆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以後。


    薑明月望著麵色蒼白的晏卻,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尖。


    “還好,還有氣。”薑明月感受到一陣微弱的氣息,正準備將少年郎挖出來送下雪山醫治時。


    寂靜的雪山又響起腳步聲……


    薑明月慢吞吞的迴頭,因著凍裂而流血的手抓緊了匕首。


    “沒想到還有意外發現啊。”一個帶著麵具的死士拎著長刀緩緩向她走來。


    已經到了山腳的長公主不放心,又安排了一批人上來查看晏卻是否已經喪命,如果有的話一刀斃命。


    死士想著長公主給出的事成之後的承諾,眼神中都是貪婪。


    薑明月此刻也顧不得晏卻了,小黑蛇因為釋放太多毒素後又挖了很長時間的雪,整條蛇變得軟趴趴的,薑明月隻能將它拎起放在自己荷包裏,慢慢往後退。


    巨蛇想要將男子纏住卻被他的長刀割傷,薑明月有些心疼的抱住它的頭將它拖走。


    一人兩條蛇就這樣被他慢慢逼退到千年鬆的旁邊。


    身後就是萬丈懸崖,薑明月麵對著死士,開始瘋狂思考自己應該如何才能把他殺掉。


    耳後的蠱蟲突然爬了出來,薑明月恢複了容貌,她想起了臨行前阿姐給的簪子。


    看著眼前的人突然換了一張臉,死士有了一瞬間楞然,薑明月自然沒有放過這個契機,拔掉簪子對準死士的麵中部。


    死士不打算再往後推,正準備舉起刀送她上路時臉上突然一痛。


    “你不會撐死吧。”薑明月望著瞬間化為血水的死士有些為難的望著巨蛇,已經上好藥的蛇搖了搖頭。


    突然像是聽到什麽聲音一樣的直起身子,豎瞳冰冷的將薑明月推了下去。


    薑明月瞪大眼睛,沒有想到耶魯給她講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腦中思索從萬丈懸崖上掉落下來生還的幾率有多大,小公主無奈的想必然為零。


    “不知道晏卻那個黑心肝怎麽樣了。”久久沒有掉落的薑明月甚至還很樂觀的考慮晏卻的情況。


    “啪嘰。”一聲,薑明月臉著地,剛好又砸中了一條巨蛇。


    剛好作了一個緩衝的巨蛇麵色不善的望著薑明月,蛇信子帶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小公主狼狽的爬了起來直麵恐懼。


    “雖然我知道你要吃我,但你先別吃我,你能不能幫我救個人。”


    一個跨步上去靠近巨蛇,利落的跪地對著巨蛇磕頭。


    已經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蛇豎瞳中似乎閃過一絲無語,又聞到了她身上若隱若現出現了同類的氣味,隨即搖著尾巴離開了。


    半個時辰以後,巨蛇尾巴上卷著一個什麽東西,後麵又跟了一條巨蛇。


    “啊,你這條背信棄義的蛇!”薑明月正在掏出紅果子喂並許,小黑蛇看不見主人有些急躁的拍拍她的手,薑明月摸摸它的頭。


    看見某條熟悉的蛇,薑明月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指著蛇說。


    想起來自己把她推下去的蛇有點心虛的吐吐蛇信子,爬上山和前麵卷著晏卻的巨蛇進行交流。


    “嘶嘶嘶……”


    “嘶……”


    薑明月聽這兩條蛇嘶了大半天,按住蠢蠢欲動的小黑蛇默默的說:“我知道你們能聽懂我的話,但是你們能不能把那個人放下來。”


    紫色巨蛇將晏卻放下,薑明月連忙將晏卻拖到自己剛發現的山洞裏。


    老家被占的紫蛇無能狂怒,正準備追上去將薑明月吃掉,就被灰色花斑蛇攔住。


    灰色花斑蛇指著被薑明月拖拽的陷入昏迷的晏卻,豎瞳中閃過恐懼。


    兩條蛇陷入沉默,灰色花斑蛇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將自己尾巴上纏住的一堆死士扔在雪地裏,用頭碰碰紫蛇示意它吃。


    將薑明月推下去的一刻鍾後,死士們去而複返來到雪山頂上想要將晏卻挖出來來確認他已經喪命。


    沒想到被盤旋在鬆樹上的巨蛇一尾巴都掃了下去,他們可沒有小公主那樣的好運氣,全部斃命。


    今天大豐收的兩條蛇美滋滋的爬進山洞裏,卻發現薑明月正蹲在山洞裏用自己好不容易發現的幹燥樹枝想要將它引燃。


    兩條蛇直起身體,疑惑對望良久才意識到它們的窩被人拆了。


    望著自己麵前的人臉上都是血痕,手上也都是血,兩條蛇隻是安靜的盤在旁邊。


    從兩條蛇還沒來得及吃的死士身上扒到了火折子,很快火苗點亮了山洞。


    將晏卻拖到火堆旁邊,薑明月又開始掏出自己的荷包將並許放在少年郎的胸膛上。


    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她點點小黑蛇的頭,準備下山尋找可以幫助他們的人。


    不知道耶魯是否安全的她走出山洞望著滿天大雪,灰色花斑蛇跟著她走進雪中。


    被雪覆蓋住暫時假死的晏卻感受到溫暖睜開眼睛,身體上的劇痛讓他吐出一口血。


    睜眼對上小黑蛇的腦袋,晏卻伸出手,卻對上了一對冰冷的豎瞳。


    “嘶嘶嘶……”


    紫色巨蛇吐著蛇信子來到他的麵前,長大嘴巴想要把他吞進去。


    卻對上並許的紅色豎瞳,雖然體型上紫色巨蛇一個尾巴就可以將小黑蛇拍碎,但是天生的王者氣質讓它隻是又將自己的嘴巴合上。


    “那個人呢?”晏卻緩慢輕聲說。


    並許歪了歪頭,看向巨蛇。


    巨蛇的尾巴豎起,指向山洞外。


    通過同心蠱,晏卻知道薑明月人還活著,掙紮著從地上起來靠近火堆想要溫暖自己。


    隨著少年郎的移動,地上出現一道血痕,他顫抖著手掏出止血丸服下,失血過多讓他出現幻覺。


    隻記得最後一幕是一片黃色衝了進來。


    ……


    提前帶著皇帝轉移到另一個方向的耶魯焦躁不安的想要上山查看,卻被趙宣以自己的安危更為重要留在原地。


    “這個地方如此危險,你不能留我一個人在這裏。”趙宣強硬的說,耶魯因著少主臨行前的吩咐隻能留在原地。


    “那你隨我一起上山查看。”握住刀柄的手爆出青筋,耶魯眼神冰冷的望著坐在馬車裏的趙宣。


    老頭坐著屬於晏卻的位置,漫不經心的說:“反正晏卻這次來就是為了救我,現在我已經沒有性命之危了,你可不能讓你們少主的努力成果浪費啊。”


    趙宣哪裏還有同晏卻交談時的慈祥麵容,眼中的貪婪讓耶魯皺著眉,抱著劍望著從不遠處雪山上飄下來的雪花。


    “如果不是隻有你的血才能解開契約,我想少主並不會多看你一眼。”耶魯沉默良久,望著臉色突然發白的君主接著說:“隻要解了契約,你是死是活,趙國是否動亂,都與北疆無關了。”


    “轟隆”一聲,讓耶魯的眼皮跳了起來,他幾乎下意識的望向坐在馬車裏的人。


    帝王勾起嘴角,悠閑的靠著馬車上的軟榻笑著說:“雪崩了啊。”


    耶魯即使是反應再遲鈍,也知道現在這個局麵對在山上的晏卻和薑明月不友好,走進馬車眼神冰冷的望著帝王。


    用刀背狠狠敲擊帝王的頭,看到昏迷過去的趙宣,他嫌棄似的拎起帝王就向旁邊的枯井走去。


    將人扔進去後搬起旁邊長著青苔的巨石將枯井留了一道縫,其他地方遮的嚴嚴實實。


    望著雪山,耶魯警惕的走了進去。


    半刻鍾以後,不知道自己多少次裹緊自己身上衣服的耶魯在大雪中看到了一絲明黃色。


    “小公主!”他抱著希望加速前進,同時大聲唿喚薑明月。


    薑明月在雪山裏行走了很長時間,還在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讓她舉步維艱,身體上的劇痛讓她每邁出一步更加難上加難。


    暗紫色的大氅被她用來給少年郎延緩體溫流失,一人一蛇在雪山裏留下一道長長的爬行痕跡和腳印。


    意識已經出現迷離的小公主一路上自顧自的和巨蛇說著話,突然聽到耶魯的聲音讓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耶魯!你怎麽來了!”終於和耶魯成功會麵的薑明月臉色青紫,圓溜溜的眼睛依然很明亮。


    意識到自己不能猶豫的薑明月著急的望著耶魯說:“你隨我來,晏卻的情況有點危險。”


    兩個人突然生出一種動力,讓他們兩個幾乎是跑著去的山洞。


    薑明月氣喘籲籲的對著耶魯指著昏迷的少年郎,自己則是抱著他淚流滿麵。


    “嗚嗚嗚,晏卻你這個黑心肝的倒是快點起來扔我進蛇窟啊……”


    “你死了我怎麽跟阿姐交代啊嗚嗚嗚……”


    “你答應賠我的簪子還沒給呢……”


    說完這句話以後,薑明月突然想起那對銀色蝴蝶簪子,噎了一下後換了一個措辭。


    “那對簪子太醜了,你快點起來重新賠我一個啊……”


    耶魯有些無奈的將耶杏臨行前繡給自己的帕子遞給薑明月,哭的不能自已的小公主淚眼朦朧的望著露出一角的梨花,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耶杏姐會不高興,我自己有。”


    耶魯蹲下身將苟延殘喘的晏卻背起,薑明月拿起大氅將他包的嚴嚴實實。


    兩個人離開了,薑明月返迴將火堆熄滅。


    望著兩條巨蛇和它們新鮮的儲備糧,薑明月跑過去摸摸它們的頭然後說再見。


    “注意不要腹瀉呦。”薑明月慢吞吞的從死士身上扒下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雪這麽大,不多穿一點會凍死在雪山上的。


    耶魯一邊背著晏卻行走在雪地裏,一邊好奇的詢問將自己渾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的小公主:“公主您是怎麽落到山洞裏的?”


    “啊,那是因為灰色花斑蛇將我從雪山山頂上掃了下來,落下來的時候還好砸到了那條紫色巨蛇,不然我就要變成一攤漿糊了呢。”薑明月將並許放在手腕上,冷血動物獨特的觸感將她刺激醒,淡定開口。


    像是在說今天用什麽晚膳一樣輕鬆,耶魯望著她笑眯眯的樣子,覺得中原話裏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很有道理。


    “對了,你怎麽過來了,長公主真不是個好東西,大爛人。”薑明月說著說著有些氣憤的罵起趙嘉魚,想起什麽她又掏出一個鈴鐺遞給耶魯。


    “這是那個爛公主扔在雪地裏的,好像搖動鈴鐺,晏卻就會吐血。”薑明月皺著眉說,突然又很開心的說:“嘿嘿,但她一定想不到我又把它挖出來啦。”


    “小公主您的手,還有您的臉……”耶魯望著拿著鈴鐺的手血跡斑斑,目光上移卻發現小公主原來漂亮的臉蛋此時也有很多傷痕。


    最顯眼的就是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傷,血液凝固在臉上,看起來可怖極了。


    想起上一次傷痕累累的她被少主背迴來,距離現在不過短短三天,耶魯就覺得王宮真是吃人的地方。


    “怎麽了?”薑明月看到他的眼神裏都是同情,有些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臉,觸摸到傷口後被痛的倒吸一口氣。


    “哎呀,這都不算什麽,可能是被那個死士割到了吧。”薑明月擺擺手,漫不經心的說,無所謂的態度放在耶魯眼裏就是小公主傷感的說不出話。


    其實薑明月心裏想的隻是自己是個倒黴蛋,每次都受傷都有她。


    “我們快走吧,晏卻還欠我一對漂亮簪子呢。”薑明月望著前方已經出現了綠色還有他們的馬車。


    小公主高興的一蹦一跳想要走進,卻發現馬車早已經被砍的稀巴爛。


    想必是死士發現了這輛馬車,本著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人的宗旨,將裏麵的東西全部砍斷。


    “沒有馬車我們應該怎麽辦呢,耶魯。”薑明月有些憂愁的蹲在地上,耶魯也有些不知所措。


    正當兩個人呆在原地時,一架牛車從旁邊過來了,坐在牛車上的是一個老氣橫秋的稚童,薑明月同他大眼瞪小眼。


    “小阿弟,姊姊給你一包糖,你能不能幫姊姊一個忙啊。”薑明月笑眯眯的擦擦自己的手,掏出臨行前阿姐給她的糖果子,明亮的眼睛看著稚童。


    “還是小公主您有辦法。”耶魯趕著牛車,小孩子就坐在他的旁邊指明方向,身後薑明月擔憂的看著還在昏迷中的晏卻和被五花大綁改變麵容的皇帝。


    趙宣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周圍一片黑暗,摩挲著想要離開卻無法逃脫,手上因為攀爬都是青苔,後來他索性癱坐在地上等著有人能夠發現他……


    皇帝已經不想迴憶自己是如何出來的了,隻是輕微調整坐姿,小黑蛇就在旁邊吐著蛇信子,自己麵前狼狽的少女就用刀對準他。


    “我事先說明,我之前從未使過刀,如果你再亂動,我可不敢保證你的頭會不會還安穩在你的脖子上。”


    已經從耶魯那裏了解了大概情況,薑明月此時對他也沒有初見的好態度,努力學著晏卻威脅人的語氣板著臉冰冷的說。


    少女麵容帶血,手上和胳膊分布著新舊不一的疤痕,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像從剛地獄裏爬出來一樣。


    “到了。”小孩子嘴巴裏還塞著糖,指著前方的草屋說。


    薑明月一腳將皇帝踹了下去,耶魯背著晏卻跟著小孩子走進草屋。


    被迫嘴裏塞了一口泥的趙宣看著薑明月手裏明晃晃帶著幹枯鮮血的刀刃,隻能站起來跟著他們走。


    “叨擾了。”耶魯拱拱手對打開門的婦人說。


    “進來吧。”婦人有些遲疑,望著薑明月明亮的眼睛將他們迎進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婦人望著昏迷不醒的晏卻驚叫出聲,薑明月偷偷打量發現院子裏晾曬的都是藥材,不著痕跡的同耶魯點點頭。


    “我隻會醫治一些皮外傷。”婦人有些厭惡的躲避趙宣色眯眯的視線,有些為難的看著薑明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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