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旗在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的注視下,清一下嗓子,隨後一邊拉響二胡,一邊輕聲吟唱。


    【蘭亭序】


    ……


    摹本易寫


    而墨香不退與你同留餘味


    一行朱砂 到底圈了誰


    無關風月 我題序等你迴


    懸筆一絕 那岸邊浪千疊


    情字何解 怎落筆都不對


    而我獨缺 你一生的了解


    ……


    她的歌聲清幽綿長,帶著對前世的思念與眷戀。


    歌曲的旋律柔美抒情,而又古老纏綿。


    歌詞韻味悠長,畫麵感很強。


    在二胡的伴奏下,順滑流暢,如歌如泣,聽起來很傷感。


    元鼎沉醉在她悠揚的歌聲中,沉迷於她粉雕玉琢的側臉,濃密纖長的睫羽上,已然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怎麽,還哭了?


    一曲畢。


    雲旗緊抿著嘴巴,不敢迴頭,不敢眨眼。


    一向好強的她,從不在人前落淚。


    “姐姐,你唱的什麽曲子?”


    “蘭亭序! ”


    雲旗不假思索的迴答。


    元鼎蹙著眉頭,“姐姐?”


    小虎眨巴著大眼睛,“蘭亭序?”


    雲旗一聽,不對頭,慌亂的轉過頭來。


    小巧標致的鵝蛋臉,朱唇輕啟,露出兩顆潔白的貝齒,濕潤的大眼睛,眼尾微紅。


    確實,是姐姐,不怪小虎錯認。


    隻是,雲旗下意識的迴應,更是戳心。


    “啊不! ”


    雲旗抬起手背,快速抹掉眼角的淚。


    並用嚴肅的口吻對著小虎說,“叫哥哥! ”


    “姐~哥哥,誰教你的曲子,你唱得可真好聽。”小虎剛恢複血色的臉上,寫滿了崇拜。


    “我聰明,自然是無師自通。”雲旗來一頓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心裏卻愧疚地念叨著,“對不住啊,傑倫大哥,好歹我也把你的歌,傳頌到了古代...”


    “你到底是誰?”


    她簡直就是一本書,封麵上明晃晃地寫著,“世界未解之謎 ”。


    元鼎看著她,心裏揣摩著,這小表情裏至少蘊含了上千字的小作文。


    “雲揚! ”雲旗站起身來,睥睨地給他一個眼神,“我要迴去了。”


    元鼎放下小虎,安撫他,“天色晚了,哥哥先迴去,改天過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小虎著急抓住元鼎的手,卻看著雲旗問,“哥哥,等我好了,可以教我蘭亭序嗎?”


    雲旗遲疑了會,最終點了點頭。


    兩人走出屋子,老先生早已在正堂等候。


    雲旗不放心小虎,臨走前叮囑他。


    “先生,小虎是扁桃體發炎引起的高燒,這兩天還會反複燒,隻有消炎了才能好起來。辛苦您這幾日照顧他。體溫太高就減衣服散熱,手腳寒了,就泡熱水澡,放薑片,用毛巾反複擦拭身子。平時多給他喝溫水,飲食清淡些。”


    “哦~我開個清熱解毒的藥方,你給他服用,很快便能好。”


    說罷,便拿起說桌子上的毛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了一行字。


    元鼎拿起她的方子,看著紙上秀麗頎長的字跡,他小心翼翼的折疊起來,藏進衣襟裏。


    “藥,晚些時候我安排人送過來,這些日子辛苦先生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隻要小虎能好起來,這點苦算什麽?”


    老先生頻頻點頭,並對著雲旗鄭重的道謝,“感謝雲公子出手相救,等小虎好起來了,我一定帶他鄭重的向你致謝。”


    雲旗知道古人的繁俗禮節,不想再與人客套,便爽快地答複,“好,我等著。”


    迴去的路上,黑風慢悠悠的走著,時不時還低下頭去,啃食路邊青嫩的野草。


    雲旗歸心似箭,畢竟身後還粘著個大活人,向來不與人親近的她,這會簡直坐立難安。


    “唉,你能不能讓它跑起來?”雲旗手扶著馬背,身子前傾,盡量與身後的火爐子,拉開點距離。


    這幹柴烈火的,真把人點燃了,可就跑不掉了。


    “不能!”元鼎拒絕得很幹脆,“黑風駝著兩個人,體力透支了,它需要休息。”


    胡扯!


    他不過是想著趁這個機會,多爭取與人獨處的時間而已。


    畢竟,長這麽大,他很少見過這麽讓他賞心悅目的人。


    他看著雲旗,避嫌似的往前挪動著渾圓的小屁股。


    便作惡一般,伸手攬上她巴掌大的小蠻腰,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往他身上帶。


    “駕~”


    黑風仰天長嘯,四肢像輪軸一樣飛快滾動起來。


    雲旗被這忽如其來的顛簸,閃了頭腦,隻好倚附在身後的銅牆肉壁上,也顧不上燙皮了。


    【麗緣茶館】廂房內。


    麗娘和雲澤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我,我得走了,晚點雲旗該迴來了…”麗娘避開雲澤含情脈脈的眼神,坐了起來。


    鬆散的薄紗從背上滑下,露出肩骨上一塊銅錢大小的陳年傷疤,溝溝壑壑的,觸目驚心。


    雖然麗娘極力的遮掩,但雲澤還是看出來了,這是簽署了賣身契的人,被主人用烙鐵弄出來的烙印。


    麗娘原本剛被滋潤過的,紅潤的臉頰,瞬間煞白。


    “我…”一顆顆豆大的淚,溢出眼眶。


    雲澤替麗娘拉上衣衫,從背後抱住她,隔著衣服親吻她的傷疤。


    “對不起,這些年你吃苦了。”


    麗娘壓抑在心中十幾年的苦楚,終於在這一刻傾盆而出。


    她迴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十多年來愛而不得的男人,放聲痛哭。


    “爹~”雲旗迴到廂房堂屋,對著雲澤的房間喊。


    “唉~”雲澤看看窗外的天色也暗,手忙腳亂的坐起來穿衣。


    第一次,他覺得女兒迴來早了。


    雲旗調皮的臉上憋著笑意,看著父親一副做了錯事,被抓包的表情。


    “我肚子餓了。”


    能不餓嗎?平常這個時候,他們父女倆早就吃過晚餐,準備就寢了。


    何況今日,還跟著元鼎奔波勞頓,她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雲旗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灌了一杯茶。


    “我,我這就給你做飯去!”看著雲旗探究的眼神,雲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今晚,一塊用餐吧。”麗娘低著頭從雲澤房間裏走出來,臉上帶著羞澀,不敢與雲旗對視。


    “那…明早還走嗎?”


    雲旗心想,既然這兩人已經互通心意,怕是,舍不得走了吧。


    麗娘也抬起了頭,一臉期盼地看著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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