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水鼠大陣
夜郎自大，番邦小國哪能敵天朝大軍。高句麗最終為唐高宗所滅，王室盡皆賜死，所有宮觀一律搗毀。
打那以後，棋盤城的地麵建築，除了石頭牆全部付之一炬，地下建築卻被保留下來。
隋唐兩國交戰，棋盤城能隱藏數十萬精銳大軍，幾乎掏空了好幾座大山。又依仗千山地勢，入口難尋，漸漸成了綠林躲避朝廷抓捕，抗拒地方的秘密場所。
最後形成了綠林心目中的“聖地”。
犯了再大的法，殺了再多的人，隻要躲入棋盤城，地下複雜的網道路線，神仙都抓不住你。
到了遼金時期，北境為異族執掌，中原氣運衰竭，國勢傾頹。
千山風水極好，吸引大批天潢貴胄下葬此處，定陵堪穴。他們發現了棋盤城的秘密，借助那些網道，將棺槨藏在其中，是為崖墓、洞墓。
然而棋盤城再大，歸根結底也是人工建築，隻要有地圖，走通其中不難。
幾百年下來，埋在其中的財主大官不知多少。
一旦天下有變，綠林魁首發了虎頭令，頃刻之間便能召數萬壯年為軍。他們以棋盤山為根基，掘地穴古墓得金銀百萬，購糧草兵甲，圖謀大事！
曆朝曆代，官軍清剿，綠林仗著棋盤山為根基，戰敗便躲入地下，風頭一過繼續造反，數百年不絕。
後明太祖一統天下，四海歸心。
最後一任綠林魁首，在千山大敗，朱元璋為此株連十餘萬人，終於拔除這股頑固勢力。並命劉伯溫在燕京修城，風水上斬了千山南龍，使其不能出天子。
又以鐵漿銅水，封了山中入口，炸毀通道。
綠林從此銷聲匿跡，到了近代，隻做一些打家劫舍、綁票販煙的土匪勾當，為人不齒。
那些土匪自詡綠林正統，重新挖了一些隱秘入口進入棋盤城。
王紹義逃亡關外，便藏身其中。
那幾年他就像消失了，再多的人在外麵也找不到他。
姚俞忠本身在關外混過，知曉這段秘史，便第一時間趕赴棋盤城。王紹義晚年走火入魔，深信自己是火德星君下凡，修了五髒廟企圖神話自己。
最後五髒廟為姚俞忠所破。
因姚俞忠知道棋盤城的來曆，信息和渠道上高我一頭，他動作比我快，收獲比我大，就不足為奇了。
古可瑪身體不好，便在山腳接應。
姚俞忠甩給我們兩包行李，把我和胡子當免費苦力。這一路可把我們兩個累得夠嗆，不知包裏裝的是啥，忒沉了。
胡寧靜和苗翠翠仍跟著，這是我的意思。
古可瑪懂得些旁門左道。自古邪術士最難對付，不知會耍什麽花樣，胡寧靜和苗翠翠能幫我們應付古可瑪，不可或缺。
說著說著，我們再次抵達煙槍嶺。
之前被山洪衝刷的痕跡已消失，峽穀內布滿亂石，爛葉和沙土覆蓋了起伏，導致尋龍點穴無法使用。
憑借記憶，不易找到帶我們逃出來的窟窿，下麵便是深潭，往前就是灰仙廟。
潭水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岩縫四通八達，有數萬水鼠棲息，拱衛灰仙廟。不除了這些水鼠，便是一顆隨時會爆的炸彈。
那麽多老鼠，縱然買幾千隻貓，一時半會也抓不完。
姚俞忠為南北總瓢把子，我便看向他，征詢他有啥主意對付裏麵的老鼠。
姚俞忠胸有成竹，絲毫不慌。
“現在可以把背包的東西拿出來了。小子，睜開眼好好學，看我是如何弄那些水耗子的。”姚俞忠頗為得意，樂得在我麵前找存在感。
我和胡子將東西放下。
裏麵並非現代武器。姚俞忠這個人，倒鬥的方式頗為傳統，手法複古。不過最近幾年，聽說關外派在推廣無人機看風水，也算一種與時俱進了。
“這是顏料嗎？”胡子愣了愣，包裏挺沉，放的並非武器。
我道：“黑的應該是鐵粉，白的是銀霜。古代沒化學顏料，用的便是礦物粉末，調以雞蛋清陰幹，摻些黏土粉，千年不掉也不變色。”
“沒錯，小夏爺。”姚俞忠點點頭，把最苦最累的活安排給我，“你們把鐵粉銀霜全部調出來。那兩個娘們也別閑著，來，把這些白紙折成船。”
胡子哭笑不得：“姚把頭，人家是姑娘，不是娘們。”
“這他媽不是一個意思？”姚俞忠沒興趣咬文嚼字，他對女人追求不大，更喜歡錢和秘密。
不易雙手抱肩，站在附近看天。
姚俞忠不敢指使他，在淩風的照顧下，拿火爐在旁邊泡了壺茶，緩緩掏出根煙來抽。
我好心提醒：“姚把頭少抽點，煙吸多了容易肺癌。”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唿，看見你就火大，閉嘴。男人不抽煙，白在人世間，男人的快樂你不懂。”
我頭頂噴火，這說的人話？
胡子笑道：“得，姚把頭約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看月亮，那才叫愛情，咱們這些都太膚淺了。瞧瞧人家姚把頭的擇偶標準，那都領先世界好幾百年！”
姚俞忠懶得鬥嘴。
我和胡子將鐵粉銀霜倒出來，調以蛋清和黏土粉，攪拌成黏糊糊的顏料。
胡寧靜和苗翠翠心靈手巧，胡子越看越滿意。幾個小時後，地上多了幾千隻巴掌大的船，均是用紙折成。
看不懂姚俞忠究竟想幹啥。
一堆顏料，一堆紙船，能破了灰仙老祖的徒子徒孫，水鼠大陣？
眾人之中，唯有淩風是姚俞忠的親信，也唯有淩風知道姚俞忠要幹啥。他一言不發，用火油抹在紙船內側。
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姚俞忠從石頭站起，活動發酸的肩膀，道：“你們開始給紙船上色。一半塗銀霜，一半塗鐵粉。”
說罷，姚俞忠就地支起一口鍋，往裏倒芝麻香油，炒成香香缸。
別看老鼠渾身臭烘烘的，實則老鼠分了很多種，有米鼠水鼠田鼠地鼠泥鼠。不管種類如何分，要問老鼠最愛吃啥，就一樣，香香缸。
王紹義挖定陵金剛牆，便是以香香缸召來灰仙老祖，灰仙聚了徒子徒孫，用牙硬生生將墓壁咬開
可想而知，香香缸對老鼠的誘惑多大。
就是光把白芝麻放鐵鍋炒熱，那香味都鑽人鼻子，讓人口水橫流。
不多時，我們將三千隻紙船刷了色彩，一半白色一半黑色。姚俞忠那邊的香香缸也炒好了，拿大蒲扇一扇，香飄十裏，饞死神仙！
姚俞忠二話不說，命淩風將香香缸送入深潭。
並把三千隻紙船裝在口袋，懸於深潭上方。不等人反應，地下水鼠聞香趕來，一個個眼珠子血紅，垂涎欲滴，爪子抽搐，猶如餓死鬼投胎，牙跟刀片一樣上下翻動。
淩風連忙爬了上來。
他剛一離開，數萬水鼠便撲入香香缸，前麵的被後麵踩死，腦漿紅血橫飛。後麵的置若罔聞，又被更後麵的壓倒在地。
為了一鍋香香缸，水鼠大打出手，同類相殘，弱肉強食，鬧得深潭烏煙瘴氣，水沸揚揚。
姚俞忠看在眼裏，吧嗒吧嗒抽煙。
待到群鼠打得火熱，姚俞忠命我們將紙船丟進去。深潭浩渺，紙船落在水上，排兵布陣一般，居然有了行列，開到水鼠跟前。
老鼠會遊泳，但在水中騰不出手腳。
有聰明的水鼠踩在紙船上，借船力飄過去，獨享香香缸，啃得芝麻塊唰唰作響。其餘水鼠見狀，也都上了船，開始在水麵大戰。
那場麵沒親眼所見，絕難相信。
數萬水鼠猶如人類，駕著船隻在潭麵馳騁，彼此互相攻擊，互相包抄，大的吞小的，多的勝少的，橫跳打滾，不亦樂乎。
我們趴在頂上，猶如觀摩了一場縮小版的赤壁大戰。
打到後麵，水鼠之間的矛盾已無法調和。大老鼠撲上去，銀牙一碰，便把小老鼠的腦袋啃下一半。周圍的小老鼠又一擁而上，將那大老鼠也溺死在水中。
後來耗子們學精了，三五個占據一條船，專有大耗子開道，小耗子護住兩翼，後麵單有一力鼠劃船。
這些耗子居然有人的思維，互相結盟，兵法策應。
殺聲震天，拳來腳往，真讓我們看得熱血沸騰。
姚俞忠看火候差不多了，將剩餘的鐵粉銀霜倒了下去。鐵粉為黑，銀霜為白，沾著水便黏在老鼠皮毛上，怎麽都不褪色。
隨著水上戰爭擴大，群鼠分為兩種。
一種被染成白色，一種被染黑色。為了一碗香香缸，結了死仇，又見對麵的同類顏色變了，都認為自己才是正宗，對麵讓惡鬼附體。
此戰打得愈發激烈，已不是為了一口吃食，而在爭論誰是正統。
傳說顓頊繼位時，四方諸侯結盟叛亂，顓頊大為惶恐。有臣子出奇謀，將北邊稱為戎，南邊稱為蠻，西邊稱為狄，東邊稱為夷。
從此北戎看不起南蠻，東夷看不起西狄，不用顓頊平叛，四方諸侯自己就打了起來，再也無法反抗中原朝廷。
姚俞忠城府深，手段毒辣，用的也是這套路數。
先用香香缸引出鼠群，製造爭鬥。再給群鼠分成黑白兩色，令它們互相排斥。大戰一觸即發，真如千年前的赤壁大戰，兩軍對壘，亂石穿空，驚濤拍岸。
群鼠駕船在水上橫衝直撞，有萬夫不當的，被合力弄死。有遠逃避難的，被水波拍翻。
這場大戰打到最後，拱衛灰仙廟的水鼠全都參與了。在殘殺同類這件事上，人和老鼠都有一種無師自通的天性。
我看在眼裏，不禁打了個寒顫。
看了眼姚俞忠，倘若這個法子用在人身上，那可比看一群老鼠殘殺血腥多了！
從清晨戰至黃昏。
三命教主的洞府內，鼠屍遍野，血漿如泉。
潭水已被染成紅色，水上檣櫓灰飛煙滅，群鼠鬥得力竭，最終染了銀霜的白老鼠最先敗下陣來。
夜郎自大，番邦小國哪能敵天朝大軍。高句麗最終為唐高宗所滅，王室盡皆賜死，所有宮觀一律搗毀。
打那以後，棋盤城的地麵建築，除了石頭牆全部付之一炬，地下建築卻被保留下來。
隋唐兩國交戰，棋盤城能隱藏數十萬精銳大軍，幾乎掏空了好幾座大山。又依仗千山地勢，入口難尋，漸漸成了綠林躲避朝廷抓捕，抗拒地方的秘密場所。
最後形成了綠林心目中的“聖地”。
犯了再大的法，殺了再多的人，隻要躲入棋盤城，地下複雜的網道路線，神仙都抓不住你。
到了遼金時期，北境為異族執掌，中原氣運衰竭，國勢傾頹。
千山風水極好，吸引大批天潢貴胄下葬此處，定陵堪穴。他們發現了棋盤城的秘密，借助那些網道，將棺槨藏在其中，是為崖墓、洞墓。
然而棋盤城再大，歸根結底也是人工建築，隻要有地圖，走通其中不難。
幾百年下來，埋在其中的財主大官不知多少。
一旦天下有變，綠林魁首發了虎頭令，頃刻之間便能召數萬壯年為軍。他們以棋盤山為根基，掘地穴古墓得金銀百萬，購糧草兵甲，圖謀大事！
曆朝曆代，官軍清剿，綠林仗著棋盤山為根基，戰敗便躲入地下，風頭一過繼續造反，數百年不絕。
後明太祖一統天下，四海歸心。
最後一任綠林魁首，在千山大敗，朱元璋為此株連十餘萬人，終於拔除這股頑固勢力。並命劉伯溫在燕京修城，風水上斬了千山南龍，使其不能出天子。
又以鐵漿銅水，封了山中入口，炸毀通道。
綠林從此銷聲匿跡，到了近代，隻做一些打家劫舍、綁票販煙的土匪勾當，為人不齒。
那些土匪自詡綠林正統，重新挖了一些隱秘入口進入棋盤城。
王紹義逃亡關外，便藏身其中。
那幾年他就像消失了，再多的人在外麵也找不到他。
姚俞忠本身在關外混過，知曉這段秘史，便第一時間趕赴棋盤城。王紹義晚年走火入魔，深信自己是火德星君下凡，修了五髒廟企圖神話自己。
最後五髒廟為姚俞忠所破。
因姚俞忠知道棋盤城的來曆，信息和渠道上高我一頭，他動作比我快，收獲比我大，就不足為奇了。
古可瑪身體不好，便在山腳接應。
姚俞忠甩給我們兩包行李，把我和胡子當免費苦力。這一路可把我們兩個累得夠嗆，不知包裏裝的是啥，忒沉了。
胡寧靜和苗翠翠仍跟著，這是我的意思。
古可瑪懂得些旁門左道。自古邪術士最難對付，不知會耍什麽花樣，胡寧靜和苗翠翠能幫我們應付古可瑪，不可或缺。
說著說著，我們再次抵達煙槍嶺。
之前被山洪衝刷的痕跡已消失，峽穀內布滿亂石，爛葉和沙土覆蓋了起伏，導致尋龍點穴無法使用。
憑借記憶，不易找到帶我們逃出來的窟窿，下麵便是深潭，往前就是灰仙廟。
潭水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岩縫四通八達，有數萬水鼠棲息，拱衛灰仙廟。不除了這些水鼠，便是一顆隨時會爆的炸彈。
那麽多老鼠，縱然買幾千隻貓，一時半會也抓不完。
姚俞忠為南北總瓢把子，我便看向他，征詢他有啥主意對付裏麵的老鼠。
姚俞忠胸有成竹，絲毫不慌。
“現在可以把背包的東西拿出來了。小子，睜開眼好好學，看我是如何弄那些水耗子的。”姚俞忠頗為得意，樂得在我麵前找存在感。
我和胡子將東西放下。
裏麵並非現代武器。姚俞忠這個人，倒鬥的方式頗為傳統，手法複古。不過最近幾年，聽說關外派在推廣無人機看風水，也算一種與時俱進了。
“這是顏料嗎？”胡子愣了愣，包裏挺沉，放的並非武器。
我道：“黑的應該是鐵粉，白的是銀霜。古代沒化學顏料，用的便是礦物粉末，調以雞蛋清陰幹，摻些黏土粉，千年不掉也不變色。”
“沒錯，小夏爺。”姚俞忠點點頭，把最苦最累的活安排給我，“你們把鐵粉銀霜全部調出來。那兩個娘們也別閑著，來，把這些白紙折成船。”
胡子哭笑不得：“姚把頭，人家是姑娘，不是娘們。”
“這他媽不是一個意思？”姚俞忠沒興趣咬文嚼字，他對女人追求不大，更喜歡錢和秘密。
不易雙手抱肩，站在附近看天。
姚俞忠不敢指使他，在淩風的照顧下，拿火爐在旁邊泡了壺茶，緩緩掏出根煙來抽。
我好心提醒：“姚把頭少抽點，煙吸多了容易肺癌。”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唿，看見你就火大，閉嘴。男人不抽煙，白在人世間，男人的快樂你不懂。”
我頭頂噴火，這說的人話？
胡子笑道：“得，姚把頭約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看月亮，那才叫愛情，咱們這些都太膚淺了。瞧瞧人家姚把頭的擇偶標準，那都領先世界好幾百年！”
姚俞忠懶得鬥嘴。
我和胡子將鐵粉銀霜倒出來，調以蛋清和黏土粉，攪拌成黏糊糊的顏料。
胡寧靜和苗翠翠心靈手巧，胡子越看越滿意。幾個小時後，地上多了幾千隻巴掌大的船，均是用紙折成。
看不懂姚俞忠究竟想幹啥。
一堆顏料，一堆紙船，能破了灰仙老祖的徒子徒孫，水鼠大陣？
眾人之中，唯有淩風是姚俞忠的親信，也唯有淩風知道姚俞忠要幹啥。他一言不發，用火油抹在紙船內側。
這些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姚俞忠從石頭站起，活動發酸的肩膀，道：“你們開始給紙船上色。一半塗銀霜，一半塗鐵粉。”
說罷，姚俞忠就地支起一口鍋，往裏倒芝麻香油，炒成香香缸。
別看老鼠渾身臭烘烘的，實則老鼠分了很多種，有米鼠水鼠田鼠地鼠泥鼠。不管種類如何分，要問老鼠最愛吃啥，就一樣，香香缸。
王紹義挖定陵金剛牆，便是以香香缸召來灰仙老祖，灰仙聚了徒子徒孫，用牙硬生生將墓壁咬開
可想而知，香香缸對老鼠的誘惑多大。
就是光把白芝麻放鐵鍋炒熱，那香味都鑽人鼻子，讓人口水橫流。
不多時，我們將三千隻紙船刷了色彩，一半白色一半黑色。姚俞忠那邊的香香缸也炒好了，拿大蒲扇一扇，香飄十裏，饞死神仙！
姚俞忠二話不說，命淩風將香香缸送入深潭。
並把三千隻紙船裝在口袋，懸於深潭上方。不等人反應，地下水鼠聞香趕來，一個個眼珠子血紅，垂涎欲滴，爪子抽搐，猶如餓死鬼投胎，牙跟刀片一樣上下翻動。
淩風連忙爬了上來。
他剛一離開，數萬水鼠便撲入香香缸，前麵的被後麵踩死，腦漿紅血橫飛。後麵的置若罔聞，又被更後麵的壓倒在地。
為了一鍋香香缸，水鼠大打出手，同類相殘，弱肉強食，鬧得深潭烏煙瘴氣，水沸揚揚。
姚俞忠看在眼裏，吧嗒吧嗒抽煙。
待到群鼠打得火熱，姚俞忠命我們將紙船丟進去。深潭浩渺，紙船落在水上，排兵布陣一般，居然有了行列，開到水鼠跟前。
老鼠會遊泳，但在水中騰不出手腳。
有聰明的水鼠踩在紙船上，借船力飄過去，獨享香香缸，啃得芝麻塊唰唰作響。其餘水鼠見狀，也都上了船，開始在水麵大戰。
那場麵沒親眼所見，絕難相信。
數萬水鼠猶如人類，駕著船隻在潭麵馳騁，彼此互相攻擊，互相包抄，大的吞小的，多的勝少的，橫跳打滾，不亦樂乎。
我們趴在頂上，猶如觀摩了一場縮小版的赤壁大戰。
打到後麵，水鼠之間的矛盾已無法調和。大老鼠撲上去，銀牙一碰，便把小老鼠的腦袋啃下一半。周圍的小老鼠又一擁而上，將那大老鼠也溺死在水中。
後來耗子們學精了，三五個占據一條船，專有大耗子開道，小耗子護住兩翼，後麵單有一力鼠劃船。
這些耗子居然有人的思維，互相結盟，兵法策應。
殺聲震天，拳來腳往，真讓我們看得熱血沸騰。
姚俞忠看火候差不多了，將剩餘的鐵粉銀霜倒了下去。鐵粉為黑，銀霜為白，沾著水便黏在老鼠皮毛上，怎麽都不褪色。
隨著水上戰爭擴大，群鼠分為兩種。
一種被染成白色，一種被染黑色。為了一碗香香缸，結了死仇，又見對麵的同類顏色變了，都認為自己才是正宗，對麵讓惡鬼附體。
此戰打得愈發激烈，已不是為了一口吃食，而在爭論誰是正統。
傳說顓頊繼位時，四方諸侯結盟叛亂，顓頊大為惶恐。有臣子出奇謀，將北邊稱為戎，南邊稱為蠻，西邊稱為狄，東邊稱為夷。
從此北戎看不起南蠻，東夷看不起西狄，不用顓頊平叛，四方諸侯自己就打了起來，再也無法反抗中原朝廷。
姚俞忠城府深，手段毒辣，用的也是這套路數。
先用香香缸引出鼠群，製造爭鬥。再給群鼠分成黑白兩色，令它們互相排斥。大戰一觸即發，真如千年前的赤壁大戰，兩軍對壘，亂石穿空，驚濤拍岸。
群鼠駕船在水上橫衝直撞，有萬夫不當的，被合力弄死。有遠逃避難的，被水波拍翻。
這場大戰打到最後，拱衛灰仙廟的水鼠全都參與了。在殘殺同類這件事上，人和老鼠都有一種無師自通的天性。
我看在眼裏，不禁打了個寒顫。
看了眼姚俞忠，倘若這個法子用在人身上，那可比看一群老鼠殘殺血腥多了！
從清晨戰至黃昏。
三命教主的洞府內，鼠屍遍野，血漿如泉。
潭水已被染成紅色，水上檣櫓灰飛煙滅，群鼠鬥得力竭，最終染了銀霜的白老鼠最先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