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城……我隻怕是,守不了多久了……”梁子驍的話語,帶著無邊的淒涼,在這滿城烽火的繚繞下,就像是催魂鼓似得,不斷的在這周邊迴旋。


    梁子驍自己也清楚,即便是到最後魚死網破的地步,他也無力迴天,隻能一死……


    瓔珞錯愕的看著此刻的梁子驍,他就這麽站在自己的麵前,一副如此頹敗的模樣,不再像是之前還是一城之主那樣的意氣風發。


    此刻,更像是一隻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隻剩下自己在最後的角落裏麵哀鳴。


    “城主,我們還有餘力的,楚雲霓……楚雲霓不是還在這城裏麵嗎?”瓔珞爬著站了起來,緊緊的抓住了梁子驍的衣襟,殷殷切切的。


    此刻,她連天狼都背離了,也隻有剩下梁子驍一人可以利用和依靠了,如果,梁子驍再這麽頹廢不起的話,那麽,她還有什麽裏可走?


    她絕對不能夠允許梁子驍這樣下去,絕不允許。


    梁子驍嘲諷一笑,“她在邑城裏麵,那又怎麽樣?”他神遊向外,朝著邑宮的外麵看去,道:“你聽,這連天的戰鼓,徹夜響得我是寢食難安啊!”


    “城主……”瓔珞見他如此頹廢的模樣,緊緊的抓住了梁子驍的手,“你難道甘心嗎?你和你的父親背負了亂臣賊子的罪名,投靠了靖國,到最後,卻還是落得一無所有,遺臭萬年的下場,你難道就這麽甘心嗎?”


    “不甘心又如何?”梁子驍問道,“瓔珞,念在你伺候我一場的份上,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趁亂逃出去,另一個……”


    他說著,卻是停了下來,眼光在這周圍不斷的巡視著,帶著意味深長。


    然而,他這樣的意味深長,卻也是讓瓔珞忍不住的心驚顫抖了起來,“城主,另一個是什麽?”


    “我哪怕城破,也不會讓他們得到什麽的,一場大火,你就隨我永遠居住在這邑宮裏麵吧!”梁子驍緩緩的言道,這言語之中,帶著無盡的悲慟和沉痛。


    瓔珞聞言,整個人一肅,她真沒想到,梁子驍竟然會頹敗成這模樣。“不可以這樣的,我們還有放手一搏的力量,現在不是還沒城破嗎?”


    隨之,應和著瓔珞的這句話的,是城外再度如同雷轟一般的戰鼓聲響,斧鉞交擊的聲音,似乎就連在這琉香宮裏都能夠聽得清楚。


    這震天的鼓響,似乎是鐵了心似得要攻破城牆,震撼得似乎就連整個天地都為之顫抖了起來,每一聲戰鼓的擂動,都如同是催命的鼓點,一步步的催著這個邑城,使他墜落。


    就連瓔珞此刻,也在這震天的鼓響之下,心中不斷的沉淪,更何況是梁子驍,坐在城主的位置上,更是搖搖欲墜。


    “城主,既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何必還在乎這最後的一搏?”瓔珞也是沉澱了下來,沉寂的說道。


    “如此頹廢,不像是我瓔珞之前所認識的那個梁子驍啊!你看這瓊樓玉宇,金碧輝煌,你再看這天下美人如花似玉,千軍萬馬都盡歸你掌中,隻要你還肯再放手一搏,這些都還是你的,你難道舍得放棄嗎?”瓔珞道。


    她緊緊的抓住了梁子驍的手臂,站在這瓊樓玉宇之中,置身於這片富貴場之中,誰都會心動,誰肯這麽輕易的就放棄?


    “抓住楚雲霓,你就相當於扼住了獨孤翊宸和顧蕭的命脈,他們不想退兵也不行,城主……你可要有所決斷啊!”瓔珞極力的勸阻著。


    她也知道,現在整個邑城之中,她隻有梁子驍一個人可信賴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梁子驍看著整個女子,卻是在此時此刻,瓔珞的言語,卻似醍醐灌頂的一般,“那……楚雲霓呢?”


    “抓住嶽清影……自然就能找到楚雲霓。”瓔珞可不會忘記,楚雲霓甘願冒險迴宮,也是為了找嶽清影,既然如此,抓住嶽清影才是最大的關鍵。


    “嶽清影……”梁子驍再次聽到這個女子的名字的時候,恍如隔世一般的錯覺,心中卻是翻騰著憤怒的波浪。


    這個如同露水情緣一般的女子,在這一片宮闈沉浮之中,卻是決定了梁子驍的生死。


    “她在哪裏?”梁子驍終於開口問道,從眼中,這一刻,似乎又燃燒起了鬥誌,瓔珞見狀,不禁抿唇一笑,這個男人,終究還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隻要他不倒,就能保住她的安穩。


    “我知道……”瓔珞淡淡的道,在伊人扶著嶽清影離去的時候,她知道嶽清影身上的傷有多重,那一路蜿蜒的血跡。


    在這黑夜之中,隻要不去仔細照路的話,是絕對不會讓人看見的。


    但是,如果有心尋找的話,卻未必不能找得到。


    …………


    城外,戰事一觸而發,戰火在這片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了的大地上,又再度響動,攻城的土炮滾石,在這前仆後繼的將士身上,紛紛滾落。


    城頭的把守是派了重兵,此刻城樓上用硫硝火箭,一路抵擋住了源源不斷攻城過來的士兵,本就已經哀鴻遍野的城門外,此際更是事故如山。


    戰亂的身影,渺小的生命在這戰場上,就猶如螻蟻的一般,看在軍師殷翔的眼中,隻有遠處那城樓上麵的‘梁’字大旗,依舊迎風招展。


    “君上不歸來,邑城如何攻破?”坐在馬上,看著此刻攻城的形勢越發的緊張和艱難了起來,殷翔憂心忡忡。


    身後青冥大軍的旗幟也隨著夜風招展,那青鳥盤旋的圖騰,在這旗幟上彷如鮮活了的一般,在殷翔此刻的身大放它的魅力。


    殷翔錯過了城門空守的最好時機,如今想要攻下邑城,已然逐漸的吃力了,可見梁子驍已經逐漸的派遣了兵力在這邊駐守了。


    但說荒草那邊的營帳之中,孤燈冷帳,襯映著此刻上官循的身影更加的肥壯。


    他被綁在這營帳裏麵,手在木柱的後麵不斷的搖晃著,這緊緊打住的結,卻是因為那繩索粗糙的原因,竟然在不斷的鬆動。


    上官循耐著性子,也不叫囂,最後在繩子解開的那一刻,他不禁捂著自己的嘴,深怕自己因為過分喜悅而笑出聲來,引來了這周邊駐守的士兵。


    他這次學乖了,悄悄的潛出這營帳之中,偷偷的躲開了周圍巡視的士兵,循著自己的記憶之中來時的那條荒草小路,他靜悄悄的竄了過去,兀自朝著荒草的另外一邊跑去。


    但見上官循在有荒草的掩護之後,就如同沒了忌憚了似得,逃命似得朝著顧蕭營帳的方向跑了過去。


    夜色茫然,荒草淒淒,寒風甫一吹過的時候,荒草叢中如同是被人撥開了一道痕跡似得,任由著上官循無度的朝著前方跑去。


    可是,上官循此刻隻顧著逃命,卻全然忘記了自己從邑宮裏麵逃出來,是嶽清影犧牲了自己掩護他出來的。


    嶽清影從梁子驍那裏偷出來的那一套衣裳,卻已經被上官循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此刻,這套藏有布兵圖的衣裳,就如此不起眼的被丟在營帳的桌案上邊。


    攻城……還在繼續。


    一路,上官循的狂奔不帶停下來,朝著顧蕭那邊狂奔而去的時候,他幾乎是幾乎快要斷氣,整個人撲倒在顧蕭的營帳前麵的黃沙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隻剩下“啊……啊……啊……”的呐喊聲音,上官循徑自將身躺在那地麵上,也沒有力氣起來,他發誓,這絕對是他這一輩子跑得最多、也最快的一段路程。


    營帳的前麵,顧蕭的銀槍在殺蛇的時候被折斷了,還沒來得及再打造一把,此刻但在腰間掛著一把長刀。


    眼見著今晚,請米哦給你那邊忽然發兵前去攻打邑城,他的神情也在這一刻沉抑了下來,“雲霓,到底是怎麽迴事?該不該出兵?”這是顧蕭此刻最為擔憂的一件事。


    可是,在看到不遠的黃沙處,上官循那身影一路奔跑了過來,最後倒在黃沙上的時候,幾乎如同是死了的一般。


    “誰在前麵?”顧蕭朝著那前麵唿喊著,可是,除了剛才那樣的呐喊聲之外,卻再也沒有聽到上官循的任何迴應。


    顧蕭俊臉一沉,隨即將手一揮,身後的士兵隨即領命,朝著上官循的身邊奔跑過去。


    武器,全部紛紛朝著此刻躺在地上的上官循指了過去,寒光肅穆,上官循此刻累得隻剩下眼皮能夠翻開,但是,在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卻隻見到這寒光乍閃的武器亮在自己的上麵。


    不禁,又是一聲“啊”的大叫聲起,“我的奶奶呀,我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那邊是這樣,這邊也是這樣?”


    顧蕭踱步朝前,看著躺在黃沙上哭喊的上官循,居高臨下,“你是誰?”


    他不認得上官循,也不知道上官循是奉了楚雲霓的命前來傳信的。


    “我找顧蕭,我找顧蕭,叫顧蕭出來見我……”上官循還在一味的叫囂著,“你們這些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連我上官循爺爺也不認識了是吧?”


    顧蕭眉心一擰,“找我?”他記得,不曾認識這個人。


    但是,在聽到他說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顧蕭還是有所耳聞的,聽說,靖國的宰相上官儀,他的親弟弟的名字,便是叫上官循。


    上官循聞言,豁然睜眼,“是你就對了,公主殿下讓我找你……找你出兵,打梁子驍,城門現在沒人把守,還有這東西……”


    上官循的話,才說到一半,在自己的身上搜尋了一陣之後,忽然一陣大叫了起來,“我的娘……我的衣服呢?到哪裏去了?”


    那套衣裳,嶽清影舍命保他出來的那套藏有布兵圖的衣裳,此刻……正被他遺留在青冥軍營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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