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澤迴到租住的民宿時,老板差點沒認出來——大清早白衣白褲風流倜儻地走出去,這會兒黑咕隆咚滿身汙泥跑迴來,要不是看到林錦澤俊臉上淤泥都遮不住的尷尬羞臊表情,老板真想問他一句:“您是出門沒帶眼睛,滾荷塘裏去了嗎?”


    林錦澤飛速閃進自己的房間,直奔浴室,將水開到最大,拿起花灑來從頭到腳一個勁衝刷。足足半小時才把淤泥衝落完,可是白衣白褲上的汙漬,無論怎麽也衝不掉,而且在溫熱水浸透滲入以後,徹底成了一套灰衣灰褲,還散發著淤泥的惡臭。


    要依著平時,林錦澤早就將衣服全部扔了。可剛才他還讓索雲嫣手洗呢,這要扔了,人設立不住啊!


    林錦澤穿著衣服用香皂搓洗了一遍,還是能聞到一股隱隱的淤泥惡臭,隻得將t恤和五分褲晾到一邊,內衣褲是真沒法要了,卷巴卷巴丟進垃圾桶裏。


    然後又到花灑下衝洗了半小時,全身都抓紅了,沒紅的地方都泡起皺紋了,自個抬手聞聞,還是一股惡臭味,林錦澤抓狂了——這臭味就洗不掉了嗎?


    其實他這時候是心理作用,人都這樣,但凡不注意沾了臭的,當時怎麽洗都覺得臭,過了心裏時間記憶點就好了。


    快到午飯的時候,林錦澤終於從房間裏出來,從頭到腳換了一身新衣服,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像個才挖出來的大蓮藕,一股子荷塘淤泥味!


    老板一看:喲謔,換了一身藍衣藍褲,又跟大清早出門時一樣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了,這人靠衣服馬靠鞍還真不是亂說的。


    老板看林錦澤又要出門,連忙提醒:“這會你走路可看好了,再別又掉荷塘裏去了!”


    林錦澤滿臉羞臊,想要爭辯:我有那麽瞎嗎?我是自己跳下去的!可這有區別嗎?不還是都一樣弄一身汙泥,還不如承認瞎呢!雖然極為忿忿不平,林錦澤也不想爭辯了,尷尬地笑了笑,自個出門了。


    田家院子很好找,那棵十多米高的梅子樹就是最顯眼的標誌,林錦澤大老遠就看到了,還有隱隱約約的琴聲和笛聲傳來。


    走到近處,那顆梅子樹便映入眼簾,這會正當成熟到極致的時候,一樹綠葉中綴滿黃澄澄的梅子,好像綠玉盞中盛著琥珀黃金,看得人瞬間口舌生津,牙齒酸軟,無法自抑地大口吞咽唾液。正所謂“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


    越靠近梅子樹,琴聲和笛聲便越響亮起來,偶爾也有斷續。


    林錦澤尋聲走過去,入眼即是門後那麵古風雅致的影壁,繪的是迎客鬆、仙鶴和白雲,綿延繾綣的白雲下麵,三四棵迎客鬆蒼勁挺立在山崖上,五六隻仙鶴,或展翅高飛,或引頸唳嘹,或翩翩起舞,或駐足遠望……


    風花雪月城的人家多數喜歡這般陳設,主人熱情好客,雕花大門隨時洞開,院中若不置影壁的話,一花一木或廳中賓客,盡為過往行人窺見,心有嘁嘁,殊不雅觀,亦無法開懷暢談。這般遮一遮,俱都安心,賓主盡歡。


    林錦澤跨進大門,樂聲驟停,隱隱傳來人語,繞過影壁,便看見梅子樹下坐著三人。


    麵朝影壁的正是索雲嫣,膝上放著那把白色龍頭三弦。另外兩個人側身坐著,都是年輕男子,一人握著笛子,一人按著瑤琴。


    一樹流翠綠葉和澄黃梅子之下,置著長條形茶案,案上茶具青煙嫋嫋,三人分著淡紅、淺灰、藏青衣衫,陽光透過縫隙灑落,留下光痕斑斑,風吹影動,樂聲悠悠,好一幅三仙聚首的逍遙畫卷。


    索雲嫣看見林錦澤進來,微微一怔,旋即認出他是早上穿白衣白褲跳進荷塘那人,現在換了一身藍衣藍褲,比先時到多了三分清雅,這是來找自己要債了嗎?她有些尷尬地站起來。


    段無瑕和董庭蘭看見索雲嫣的神色動作,齊齊轉頭向林錦澤望來。


    林錦澤看清楚二人的容貌時,一下鎮住了,索雲嫣身邊竟有容貌如此絕佳的男子,而且還是兩個!不知道他們跟索雲嫣是什麽關係?想起早上在荷塘邊相遇時,虧自己還為索雲嫣的失神而沾沾自喜,原來她恐怕另有原因,並不是惑於自己的外貌!


    殊不知,那二人也有同感。


    段無瑕性格淡漠,瞥了一眼就轉迴頭去了。


    董庭蘭讚了一聲“好帥”,眯縫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細細打量著林錦澤。


    林錦澤心裏湧起一陣不舒服,暗自猜度:這人莫非是索雲嫣的……


    索雲嫣放下三弦,順手拿了一個竹凳走過來,邊遞給林錦澤,邊說:“您過來啦?”


    林錦澤點點頭,接過竹凳坐下,眼睛還是瞟著段無瑕和董庭蘭。


    索雲嫣見狀,將二人介紹給了林錦澤。


    段無瑕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招唿。


    董庭蘭卻笑著問:“阿嫣,這位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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