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往洗手間去,一度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不是遇到,“剛好”在洗手間洗手的秦念念,肯定就信了今天周婉儀是不小心。


    秦念念正在洗手,手都洗紅了,舒然才進來。


    “你剛才去哪裏了?”秦念念的語氣趾高氣揚,“也不知道亂跑什麽。”


    兩個女的在洗手間能發生太多事,舒然不想惹事,走到洗手台邊對鏡檢查妝容,“出去吹了吹風。”


    忽而想起天台上長著一張過分年輕的臉,脾氣也和少年一樣。


    這年代還有人真敢樂於助人,要是找著機會應該送他一麵見義勇為的錦旗,不教別人的一腔熱血的勇敢。


    衛彥迴到樓下的小宴會廳,朝著衝他打招唿的林鍾走了過去。


    “今天你是主角,怎麽你還跑去躲清淨了?”


    林鍾和衛彥在美麗國,同在紐約西蒙小學讀書,僅有的兩個華人小孩兒,也算是關係比較熟。


    隻是後來林鍾先迴蓉城,衛彥幾年前才迴到京北。


    “喝得太急,吹去吹風醒醒酒。”


    衛彥還是覺得天台的姑娘有趣,朝著地頭蛇林鍾打聽,“今天酒店還有其他人在辦宴?”


    林鍾喝得有點迷糊,“你碰著熟人了?”


    衛彥眼含笑意,聲音刻意壓低,“碰見一個有趣的已婚少女,隨口問問。”


    “我說彥兒啊。”林鍾勾住衛彥肩膀,“聽哥哥一句勸,咱這家世可以玩得花,但是不能玩出麻煩,已婚的好玩不好聽。”


    衛彥推開林鍾的手,“說遠了,我連人姑娘叫啥名都不知道。”


    衛彥這才想起,那姑娘是真的防著他,連名都沒願意說。


    “啥名不名的,改天帶你見一已婚仙女,保管讓你瞬間忘掉世上所有的已婚少女。”


    林鍾可不敢讓衛彥行差踏錯,不然衛老可得活剝了他。


    衛彥倒也沒在意,有緣自能相見,無緣努力都是白費。


    正被人討論的舒然,耳根都沒紅。


    倒是秦念念被她的有問就答,搞得全身別扭,“你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皮癢?”


    舒然對鏡挑眉,“非得我抽你,你才渾身得勁兒?”


    秦念念瞬間被激起戰火,“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還敢囂張,你不看看連我哥都不願意承認你,這種場合他都不對外說你們的關係,你想想自己處境,也不知道夾起尾巴做人。”


    舒然抿唇,被人當麵揭開傷疤,難免會有點尷尬的疼。


    人家說的是事實,舒然現在就是誰沾上都要髒了衣服。


    舒然眼神有些失落滑過,立刻打起精神,“落井下石,對你有什麽好處?”


    “你給我提供情緒價值,你高興我就不高興,你不高興我就高興,高低我們有個不高興的人,我覺得還是你比較好。”


    秦念念不愧是小學繞口令冠軍,念起繞口令和機關槍一樣,一梭子子彈梭哈。


    舒然扯起唇角,“但願這盛世如你所願。”


    補了口紅,舒然還沒等到周婉儀,不打算再等了。


    她轉身要走,就在她抬腳的那一刹,被秦念念從後麵一絆倒。


    舒然沒有防備,美美摔了一個大屁墩兒,尾巴頓時鑽心的疼。


    “秦……念念。”


    舒然疼得連頭都抬不起來,腦袋埋在胳膊裏,就連生理性的眼淚,都不想讓人看見,“你是不是瘋了!”


    秦念念在她頭頂拍手,冷哼,“舒然,要怪就怪你不合群,這個時候誰都想踩你一腳。”


    說這話時,秦念念悄悄靠近舒然。


    她蹲下,一隻手重重地捏著舒然的肩,讓舒然痛上加痛。


    另一隻手滑向了她的口袋,將阮青那串價值四百萬的翡翠項鏈,悄無聲息地轉移到舒然身上。


    “要錢比你有錢的多的是,要權比你有權的也不少,怎麽你就是名門閨秀,我們就是名媛,交際花。”


    “你以為你是鶴立雞群,其實就是披著蟒皮當龍袍。”


    舒然現在的注意力,全在快要裂開的尾骨上,根本沒注意到秦念念的小動作。


    不過如此,把她騙到洗手間就玩這些小把戲!


    舒然真是發自骨子裏瞧不起秦念念,哪怕她頂上了秦家人的姓。


    “我是不自量力。”


    舒然忍著疼站起來,撐直自己要往下彎的腰,仰頭看著,“秦念念你在我麵前高貴什麽?”


    “信不信我抽你。”


    秦念念氣急敗壞,揚起手就要來打舒然。


    舒然抬起胳膊擋住,眼神突然很鋒利,“你給秦野當了二十四年妹妹,你有把自己當過秦家人嗎?”


    “我不是秦家人是什麽!”秦念念發了瘋,張牙舞爪,“舒然,你不得好死,你這張破嘴我今天一定要給你撕爛。”


    有那麽一瞬間,舒然都想抬手唿她臉上。


    忍了又忍。


    “我說錯了嗎?”


    “秦家人要臉,你自己做過什麽給他們留臉的事?”


    “你合夥周婉儀來欺負我,丟的隻是我舒然一個人,還是隻是舒家的臉?”


    秦念念被問得啞口無言,還在想要怎麽迴答。


    舒然忽然甩開疼的手,“要想別人打心底裏看得起你,你就先得把自己當個人。”


    說完,舒然直接離開洗手間了。


    她不敢迴頭,生怕自己忍不住動手。


    舒然扶牆走著,膝蓋的布料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了紅色的髒東西,應該是周婉儀的紅酒。


    她清醒地騙自己,她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會變得軟弱。


    原本兩分鍾的路,舒然硬生生花了五分鍾才迴到宴會廳。


    杯觥交錯,酒酣耳熱。


    有人主動迎了上來,“舒小姐,我們一起喝一杯?”


    被冷落整場的舒然有些驚詫,沒讓自己露出半點狼狽,接過來人遞過來的香檳杯。


    “我敬您。”


    舒然和他碰杯,然後淺淺喝了一口。


    見有人成功,後麵蠢蠢欲動的人,也都端著杯子過來。


    “舒小姐,我們喝一杯。”


    “舒小姐,我們喝一杯。”


    “舒小姐,以後還請多多照顧。“


    舒然一連喝了好多杯,這麽高密度的應酬,是這兩個月不曾有過的。


    發生什麽事了?


    難道他們還知道,她被秦念念欺負後,那番以德報怨?


    莫名其妙嘛不是。


    她隻是機械的微笑舉杯碰杯,仰頭淺飲。


    不知道是疼,還是酒上頭,舒然雙腿漸漸有些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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