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蘇州迴來沒幾天呀...”趙清明一隻手托著後腦勺一邊通電話。


    “......”


    “有什麽事電話裏講就可以呀。”這女人怎麽聽不懂別人話裏的拒絕?


    “......”


    牛曉雅一時半會沒找到趙清明的人影,原來是在外麵打電話,扭扭捏捏的。


    一位老阿姨倒空了杯子還不盡興,來吧台請軍哥再調一杯同樣的雞尾酒。


    這位年過半百的阿姨也是小花酒吧的老客人,寫些評論文章發表的作家,每次都是一個人,有時會帶著電腦來邊飲酒邊敲字,據說還出版過幾本不暢銷的書。


    “現在的愛情劇越來越看不下去了。”牛老板在和軍哥閑聊。


    “太失真了吧。”


    “我年輕時候的愛情片可是很棒的。”張阿姨帶著甜蜜的微笑,“現在都不肯把真實的愛情呈現出來了,實在很不好。”


    “既虛幻又老套,真是‘辛苦’編劇了。”牛曉雅言辭譏諷,倒很希望爛編劇們全部失業。


    軍哥調出一杯酒推給張阿姨,問最近在寫些什麽作品。


    “之後我打算不做這些工作了,反正也到了退休的年紀。創作從來沒有讓我快樂,隻是能排遣點寂寞,所以堅持了下去。出書也好文章也好,連下筆的我都沒有樂在其中,不暢銷也是不意外的事情。”


    張阿姨一副舍不得的樣子,但好像下定了主意。


    趙清明抿著嘴迴到店裏,沒精神地坐在了靠近田珂的空桌。田珂瞥了一眼,腦海裏選擇後還是問出口。


    “你沒事吧?”沒有吃溜溜梅的意思,雖然很好吃。


    “哦,我沒事。”


    好討厭多管閑事的自己啊,田珂在心裏搖搖頭,“如果沒事就別擺出讓人誤會的樣子。而且我既然問了,你就老老實實迴答。”


    趙清明不知道該覺得暖心還是需要先道歉。


    “剛剛打電話的,是以前我喜歡的人。”至於見麵的話,說出來容易誤會,而且解釋很麻煩,於是不提就好。


    “女生嗎?”田珂毫無表情,分不清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當然是女生,原原本本,真實存在的女生。”說話的本人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強調‘原原本本’。


    “嗯。然後我應該問點什麽嗎?或者還是你接著補充?”田珂沒有討論這種事的經驗。“或者我去找個幫手,把牛老板叫過來?”


    “統統不用!涼宮春日真該來把你抓走。”趙清明吐槽。


    雖然確定眼前的不是超能力者,但隱藏身份是外星人、未來人、異世界人的可能性也不低。開玩笑的,怎麽可能會有嘛,世界上真有超能力人和幾個外星人已經足夠獵奇了。


    “我希望人與人之間有更多包容。所以你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雖然我大概沒什麽合適的見解,但傾聽這方麵應該沒問題。”


    “明明是個腹黑性格,不過你的自我認知還是蠻清晰的。”趙清明認可了。


    見抱著吉他的某人這麽坦誠的態度,趙清明倒覺得自己不說些什麽都不太好意思了。


    “她拒絕我時這麽說:愛欲隻是柔弱的激情,恰逢人軟弱時候泛濫。我當時還能迴答說什麽呢?後來我才知道,她引用的是培根的話,連帶著我就很討厭培根了。”


    田珂不置可否,“培根有很多看法都比較偏激,不過都挺有說服力。”


    “無法不讚同。”


    兩人的位置靠近店麵的玻璃,外麵月亮明晃晃掛在天上。


    “你一定知道,月亮並沒有現在肉眼看見的那麽美,正麵就有不少隕坑,背麵是更多更大更深的隕坑。可是太陽落下去,一抬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它,繁星再亮也比不過月亮迷人。在已經黑暗的世界,人是忍不住去抬頭看月亮的,古往今來的人再怎麽喜愛它也不奇怪——把最好的思緒都寄托到最安靜神秘的月亮上。”


    “提問:月亮是掛在天上更好?還是一定要登月試試看更好?”田珂突然這麽問。


    兩個選項都有不能輕易放棄的優點。如果隻是因為每天看到的月亮都掛在天上,審美疲勞所以選擇登月更好,那就絕對是錯誤的。趙清明還沒想好選什麽。


    田珂拍拍手叫停,迴答說,“最重要的是,月亮不要掉下來就好。其他隨便怎麽看。”


    “這時候玩什麽腦筋急轉彎~”趙清明笑著哼了一聲,“反正現在我巴不得她離我像月亮那麽遠。”


    “嗯,典型的intp式逃避。”田珂伸了個懶腰,把掛在身上的吉他摘下來。


    “我確實是intp-a。”趙清明閑著測過,可是田珂卻猜得到,讓人驚訝,說不定她在這方麵很有研究。於是趙清明問她覺得intp怎麽樣。


    “你自己什麽樣幹嘛還要問我?”


    “自我感覺不好相處,但樂在其中。”這是趙清明的自覺,但頗帶著自豪感。


    田珂咂咂嘴說:“遠看是隻羊,近看是大灰狼,扒開看看還是隻羊。”


    這種評價趙清明聽了很挫敗,大概沾上點溫順的標簽都不想被貼在身上。


    吧台的張阿姨朝這裏揮揮手,是要點歌的意思,於是田珂起身過去聽聽。旁邊一位客人大概是認出了張阿姨,沒好氣道:“我認得她,寫散文的都這樣,逮到個情緒就撕扯它,一塊麵團非拉到被子那麽大才肯罷休。”


    講的話是在貶低,可也不全是偏見意味。說話的客人偏移目光看到趙清明,互相點頭移走視線。


    田珂迴來後就在操作屏上找著伴奏,張阿姨摘下絲巾坐在了鋼琴旁,等待著音符劃過。


    “朋友~我永遠祝福你~”伴奏的和聲輕輕唱著。


    “不要問不要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偎著燭光


    讓我們靜靜地度過


    莫揮手莫迴頭


    當我唱起這首歌


    怕隻怕淚水輕輕地滑落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很熟悉得旋律,趙清明從屏幕上看到,是張學友的《祝福》。


    “傷離別離別雖然在眼前


    說再見再見不會太遙遠”


    和聲又輕柔的唱著歌詞,張阿姨簡單的彈著琴,看來至少這一首歌練過不少遍,手法生疏但又都在拍子上,像是菱形準確的掉進了方形的缺口,寬度剛好契合,卻填不滿剩餘的空白。


    “老年大學真好,張阿姨就在那兒學的鋼琴。”牛曉雅走過來感慨,“我以後也想去老年大學。學點文化藝術,升華一下自己。”


    “有這心你考研去呀。”


    。。。。。。


    “幾許愁幾許憂


    人生難免苦與痛


    失去過


    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擁有


    情難舍人難留


    今朝一別各西東


    冷和熱點點滴滴在心頭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田珂在一邊看著歌詞輕輕和著歌,“我覺得兩千年後張學友的歌聲更有味道。”


    “如果我成了逃犯,也會去聽一聽吧。”趙清明幻想著。


    “不要玩這種老梗!”牛曉雅一指頭戳破了抖機靈和幻想場景。


    “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咱都成了孤寡老人的話,就在濟南一塊上老年大學怎麽樣?”牛曉雅這麽提議著。


    “可以是可以,不過那時候我應該不會再上音樂課了,學點心理學之類的。”田珂不知道是思考的快還是沒怎麽思考,很快就應下了。如果是後者,可不要小看承諾的分量啊喂!


    “我也沒問題。”趙清明很快就思考完畢,如果自己會有那個“以後”的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城中村物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烏河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烏河豚並收藏城中村物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