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像是一匹惡狼,自誕生之初起便以吞食他人血肉為生,長期拱火世界各地爭端,並從血與火中牟得暴利,卻在長期食腐生涯中沾染一身疾病,還將自身病痛傳染轉嫁給其他無辜者。


    而如今,這匹惡狼老了,已然走到窮途末路,可恃強淩弱之本性相較年輕卻尤有過之,奈何軀殼衰老羸弱再無往昔風光,隻得化作一匹見人就咬的瘋狗,此物,絕不能被帶入新的世界格局當中。


    在瑾鈺的既視感裏,造成艦隊最終全滅的一個不和忽視的重要原因,便是因為這匹長期不幹好事的年邁老狼在繼續不幹好事,麵對這惡狼的各種無硝煙的侵略,‘淳樸’的靈界諸國便顯得毫無抵抗之力。


    ‘漂亮國必滅’,這個結論可並非瑾鈺無證據支撐的一孔之見,而是經過了蘭若的大量分析得出的。


    因為這次既視感直接呈現在識海中,所以蘭若能分毫不差的獲取到既視感所包含的每一處細節與信息,即刻便展開了詳盡的推演,開始演算要怎樣才能將讓兩方文明走向大家共同願景當中的樣子。


    可正是因為獲取到的信息足夠詳細,涉及的變量多到幾乎達到蘭若的承載極限,而且每一次演算過後的結果,都不一樣……甚至別提最優解,即使輸入相同的變量,蘭若都能推演出無數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蘭若反反複複推演了足足半日,可最終得出的成果,甚至反而還不如最初時清醒。


    “定點吧,既然選不了條條大路通羅馬,那便隻能選定一個目標點出發。”那時的瑾鈺如是道。


    有了瑾鈺提供的新思路,蘭若再次開始了反複推演,先確定起點為‘建交會議’,隨後將終點固定為‘艦隊全滅’,最後再隨機生成複數個變量,變量可能是瑾鈺在宇宙中飛行推到了某顆隕石,也有可能是走路時隨意踢走到了路邊的某顆小石子。


    這一次,推演沒再讓蘭若露出算力過載的難受表情,且推演線路很快便如一張蛛網般,向四麵八方發散而去,可最終,當中的大多數都會匯聚到蘭若製定的終點——‘艦隊全滅’處消失,可還是會極小的一部分,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線路不受約束的自由飛向四麵八方,全程都未經過指定的終點。


    而這些並未走向毀滅的路線,另三人更加驚訝的,是這些線路全部都經過了同一個交點——漂亮國滅亡。


    不論是瑾鈺出自何種目的,采用何種做法去毀滅漂亮國,這都是幸存路線上必須經過的一個重要事件點,且隻要是經過了這個點的線路,幸存路線所占比例居然驚人的占到了總量的13%,要知道比起全局的不足萬分之一,這個比例可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隨著這數百條幸存路線被蘭若先後推演而出,又經過挨個的篩選,將一些大同小異與需要付出極大代價的線路舍去,最終得出了最優質的二十三條,以及大量麵對重要抉擇時的經驗與做法。


    當瑾鈺腦海中承載著這份沉甸甸的‘劇情遊戲攻略’時,內心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卻不知,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推演終究是推演,現實實踐的過程中,總會出現一些推演中也預想不到的變量,這時候,便需要瑾鈺的主觀意識去分辨。


    這二十三條路線,瑾鈺自然會優先選擇代價最小、最為和平的線路去執行,雖然同樣是為達成‘漂亮國滅亡’這一基本目的,但和平解體、政黨倒台與動用武力徹底將這塊區域從藍星上抹除也是截然不同的。


    最初,在瑾鈺第一次迴溯時,嚐試禮貌的從正門走入會議室中,可最終還是會不可避免的發生武力衝突,而且甚至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便與保安們發生了火拚。


    第二次,瑾鈺嚐試寄信,第三次,第四次……最終,瑾鈺鎖定了從天而降似乎才是最佳的辦法,這樣可以保證最大質量的有效溝通,隨後便是對議程走向的實踐。


    五次,六次……


    至現在這一刻,這場會議、這次襲擊、這一天,瑾鈺瑾汐已經迴溯了十三次,而且至如今,仍不知道這場會議還得迴溯多少次,重新經曆多少次,直到先前因精神力過度消耗,被瑾汐勸說拉走才暫時作罷,決定休息。


    ……


    沒過多久,海邊的那幢主題酒店遙遙在望,瑾汐連招唿都不想打,直接帶著瑾鈺在陽台上落下。剛準備將瑾鈺從懷中放下,卻發現這丫頭的手摟得實在太緊,仿佛在害怕失去什麽一般。


    望著瑾鈺緊緊鎖在一起的小眉頭,心疼再次占據情緒的全部,瑾汐抱著瑾鈺一起,麵對麵的躺在了大床上。


    因為瑾鈺的雙手依舊環繞在自己腰間,為了照顧瑾鈺的感受,讓她睡得盡量舒坦,導致瑾汐根本不敢做過大的移動,更別提翻身,這樣一來,瑾汐便隻能呆呆看著近在咫尺的瑾鈺的睡顏。


    窗外,一輪紅日漸漸跌到了視野內,黃昏時暖洋洋的陽光斜斜映入房間內,海風微微卷起窗簾翩翩起舞,偶有三兩聲海鳥的鳴叫入耳,伴著少女均勻的細小唿吸聲,顯得那般和諧,沒有一絲不安分的因素存在。


    而在窗外更大的世界,在海洋的另一端,那裏的一切也許現在正無時無刻都在躁動,根本無暇享受晚霞或晨曦,因為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悄悄醞釀,而瑾汐一想起風暴正中心的自己如今還能如此安寧,便覺得有些奇幻。


    瑾鈺迴了藍星多日卻遲遲不願展開行動,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當這份平靜被自己打破後,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自己與瑾鈺便再無享受長期平靜的可能。


    “嚶……”這丫頭似乎是睡得有些深了,發出一聲小小的嚶嚀,隨後小貓似的抓了抓臉蛋,稍稍挪了挪位置,睡得更深了,全程眼睛都未睜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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