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到底忘記了什麽?為何我會如此傷心?她到底是誰?她真的是淺茉嗎?淺茉又是誰?”


    清音不明白一切的源頭,她隻知道識海中空了一大塊,她很努力的去迴想,卻仿佛觸碰到了某種屏障,阻攔靈識繼續深入,同時還伴隨著一股股識海傳來的劇痛。


    清音疼到五官扭曲,卻依舊不管不顧的繼續衝擊屏障,卻仿佛觸動某種隱傷。


    “咳咳……”清音喉口一甜,鮮血止不住地往上翻湧,大口大口顏色黯淡的鮮血被嘔出體外。


    瑾汐想盡一切辦法幫清音止血,卻都毫無作用,急得她在原地直打轉,連忙向瑾鈺求助。


    瑾鈺與淺茉相視一眼,沒有得到答複,獨自一人迴到房內。


    淺茉依舊背對著房間,將臉深埋在懷中,迴憶著從前,迴憶著一切,尋找出路與解決方案。


    瑾鈺推門而入時,清音還在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僅剩的生機在飛速逝去,在瑾鈺的‘時間視’狀態下,她看見水流開始緩緩改變流向,越來越多的水流不再流經清音的身體。


    “想起來……快想起來……”清音仿佛對自己的慘狀熟視無睹,繼續衝擊封存記憶的屏障,仿佛那頭裝著的是某種瓊漿玉露,對她有著致命的誘惑。


    “別想了……清音姐姐,再這樣你會死的!”瑾汐用盡全力的點燃無數種火焰圍繞在清音身側,企圖溫暖清音開始僵硬的身體。


    清音傻傻的搖了搖頭,七竅還在繼續滲著鮮血。


    識海中屬於清音的傳音聲越來越微弱,斷斷續續:


    “可是……不記得,會更痛苦,這樣痛苦的活著,沒有意義……”


    “可這段支離破碎荊棘叢生的記憶根本就不值得你付諸性命去迴憶!”淺茉飛撲至清音身側,將牆體破出個大洞,如從前一樣。可如今的屋主人,卻再也沒能力去維護它了。


    淺茉再次將清音摟入懷中時,清音身體已如一塊寒徹骨髓的堅冰,體表沒有絲毫血色,隻能無力的將她漏在懷中,捂著她越來越冰冷的四肢,企圖封存住每一縷溫暖。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為清音打通了一條線索,但線索僅僅隻深入屏障寸許便再次停歇,可清音卻仍舊不願放棄,做出了最為瘋狂的決定——點燃殘存的生命靈火。


    霎時,無數記憶宛如雨後春筍般瘋狂冒出,那張熟悉且親密的臉,那份不願承擔的命運,那次突如其來得到相遇……往事一樁樁,一件件,如薄冰般緩緩在腦海中浮現。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清音聲音微弱,但的確是從聲帶中發出來的。


    可眾人卻絲毫來不及開心,因為清音的體溫正在反常的開始上升,淺茉想阻止,可主動權牢牢掌握在清音手中,眾人根本無能為力。


    清音笑了,笑得透徹,笑得灑脫,仿佛看開了一切:“愛也罷,恨也罷,但它終究是我的過去啊……我就應該記得,因為它承載著往日的繁華,幸福,即使到達彼岸,我也不願割舍。”


    “不要……我求求你,求你熄滅靈火……”淺茉蒼白無力的唿喊著,將清音越摟越緊,隻恨不能將自己的生命渡給她。


    清音解開了裹目的絲帶,全神貫注的盯著淺茉早已布滿風霜的麵頰,生怕漏過一分一秒,雙手用盡全身氣力的抬起,為淺茉拂去眼淚。


    “再次看見你,真好……再次觸碰到你,真好……在彌留之際,還能滿足我一個願望,真好……”


    相顧無言,唯有千行淚。


    “茉……別哭了,可不可以,幫我把簪子戴上……”


    “好…好…”淺茉慌張的將簪子隔空取來,瑾汐燃起火焰將斷麵烘烤到軟化,瑾鈺用堅冰固定,淺茉手忙腳亂的將簪子別入清音的鬢發內。


    清音麵色再添一抹滿足:“茉……謝謝你,這炎涼如久旱無雲的人世中,你是我唯一的甘霖;在舉目無親如天涯飛絮的過去,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洞房花燭夜與我共度的,是你;繁華得意伴我身側的,還是你……


    茉,此生有你,音,如願。”


    言罷,清音已無聲息,體內靈火忽明忽滅,氣若遊絲,隨時可能再入輪迴。


    “不要走,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去做,那夜我們許下的好多好多願望都還沒實現,我們還沒閱盡千山,看遍萬水,音,不要走!”


    “傻姑娘,我也想啊……壽元已盡,如何相陪,若有來世,再敘。”清音不再看著淺茉,她怕她再多看一眼,便會不舍,便會留下遺憾。


    “生未盡歡,為何便遁入輪迴!倘若這便是法則與道,那我偏偏逆了這道!”


    冰杖重重的敲擊地麵,一道玄奧晦澀的大陣瞬間成型,瑾鈺本體再次浮現,眼中星芒大放,倘若此時有另一人能看見時間之流的流向,便會發現,清音周圍絲絲縷縷的時間之流,正被瑾鈺蠻橫的扯動,強行將它們搭在清音身體上。


    清音體內的生命靈火,居然真的開始重新被點亮,逝去的生機也開始恢複,不過淺茉與清音絲毫高興不起來,因為瑾鈺此時雙目腫脹,銀白色血絲遍布眼球,兩行清白血淚沿著眼角流下,瞳孔中的星空也在劇烈抖動,忽明忽滅。


    “瑾鈺!你不要命了!快停手!”


    世人皆知霜之眼能預知未來,掌握時間法則的瑾鈺,自然該通過這一器官來強行扭曲時間。


    “我!不!”瑾鈺身體倚靠著法杖,眼部傳來的劇痛讓她渾身麻木,識海劇痛,卻依舊盡力的瞪著雙眼,她不知此時的自己麵目有多猙獰,她此時心中隻剩一件事——撐著。


    呲—


    兩聲刺耳的血肉破碎聲入耳,瑾鈺先是感覺到視野碎成了碎片,隨後便眼前一黑,最後緊繃著的那根弦也崩斷,再無力氣支撐身體,隨著法杖向前倒去,周邊的一切漸漸變得寂靜。


    強行使用如此高等的法則運用之術,對瑾鈺而言還是太勉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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