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視野最遠處出現黑壓壓一片,平靜歲月也隨即被打破,瑾汐見到大型的城牆後第一反應先是震驚,隨後便立即按原路返迴了一段距離,直到不再能看見城牆上的塔樓,才轉為向東方前行,準備繞開這座龐然大物。


    瑾汐的反應是正確的,最大程度的規避了未知的風險。


    但命運並不打算如此輕易放過她,瑾汐不會主動去找麻煩,那便讓麻煩找上門來。


    某日,瑾汐如往常一樣繞著城牆行走,一隊修士卻憑空出現在了瑾汐的探知範圍內,並且以相當快的速度來到了瑾汐身側。


    首先映入視野的是車隊最前方的兩匹長著翅膀的飛馬,披著明晃晃的馬鞍,四隻馬蹄居然能踏空而行,並且留下一長串的火焰蹄印。


    兩匹飛馬上各坐著一名身披重鎧的高階修士,僅僅隻是泄露的些許威壓,便將瑾汐壓的喘不過氣來。飛馬拖著一輛披金鑲玉富麗堂皇的馬車,與瑾汐印象中的騷包隨從隊毫無二致。


    躲在草叢中的瑾汐本來並不在意,隻想著等車隊飛過後,自己便重新踏上旅程。


    但事實卻並未瑾汐想的那麽美好,在瑾煜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馬車居然緩緩停在自己的身前,重裝騎士動作幾乎一致的下馬,拱衛在門簾兩側,隨後一道典型的富家公子爺類型的男子便從車廂中走出。


    瑾汐甚至還未來得及疑惑,便感受到一股大力,扯著自己的脖子飄到男子的手掌當中。


    “螻蟻,見到我為何不行禮?”男子傲慢道。


    瑾汐還不知道高階探知下可以展現出範圍內每一處生命的狀態,因此不知道所有人類在見到這些所謂的王公貴胄時,不論距離遠近,隻要是目光能觸及,便需要四肢貼地行禮。


    瑾汐相當疑惑,正在沉思宇宙中的所有富家紈絝子弟是否都一個樣。


    從他掐著自己脖子讓自己迴話的這一行為來看,就能知道來者的腦子大概率有些問題。


    再者瑾汐壓根就不是人類,甚至都算不上這方世界的原住民,就連自己犯了什麽錯,都不知道。


    “將她拖遠點,處死吧,不要讓我聞到血腥味。”男子將瑾汐隨意地扔出數十米,向兩側的侍從下達命令後便轉身重新迴到馬車內,撩起一側的窗簾,興致勃勃地看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瑾汐第一次見識到這方世界的荒唐,上位者僅僅隻是因為一件如此細枝末節的事情,便能隨意的剝奪他人生的機會。


    兩重騎聽令後竟憑空出現在瑾汐身後,隻有瑾煜看出了是因為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以瑾汐目前的等階應該連殘影都捕捉不到。


    重騎蠻橫扯著瑾汐的銀發,將瑾汐的腦袋按在地麵上,一路拖行數百米後才停止,留下一個由血肉組成的文字,大概率是馬車上男子姓名當中的某一個字。


    馬車中男子見狀心情頓時一悅,歡愉道:“嗯嗯!不錯!看來你們心中信奉著本少主,迴去後本少主重重有賞!”


    這場血腥的單方麵倒的屠殺,成了仆從取悅主子的血腥鬧劇。


    隻有失去半張臉被隨意地扔在道路旁的瑾汐無人問津,連抽泣與憤怒都無法表達。


    護主的血奴終於歸來,如撲火的飛蛾,奮不顧身的衝向敵人,撕咬著牢不可破的重甲,和瑾煜無聲的怒火一樣,蒼白,黯淡,無力,無法對結局產生絲毫轉變。


    瑾汐本打算就此裝死躲過,見血奴的存在已經敗露,掙紮著站起身,如臂使指地指揮起血奴,專注於攻擊男子,興許能換到絲絲生還的希望。


    “竟然還能動。”


    男子被這意料之外的反抗吸引了注意,目光重新迴到瑾汐身上,原本他對這些平民百姓的卑賤麵板都不屑一顧,此時卻對了解她的秘密有著濃厚的興趣。


    當瑾汐的麵板出現在眼前時,種族項標著一個他從未聽聞過的物種名,男子眼底的興致便更濃了,刻意地叫隨從放慢節奏,讓瑾汐展現出更多能力以及信息,他可記得自家父親平日裏就愛搗鼓些這種東西。


    “將她獻給父親,應該能換相當多一筆零花錢吧~到時候就把春香樓裏小爺我看中的全打包帶走!”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貪婪,仿佛已經腦補出了那些淫穢的畫麵。


    縱使知道前方是個火坑,瑾汐也隻能別無選擇的往坑中跳,因為若是她停下腳步,死亡便會追上她。


    瑾汐掙紮著,男子嘲笑著,將這出困獸圍鬥的好戲進行到底,不斷揭開瑾汐的一層又一層秘密。


    男子對瑾汐的所表現出的能力越來越震驚:強大的自愈力,對下級奴仆如臂使指的操控,以及堪稱完美的戰鬥方式。


    瑾汐所展現出的能力越多,男子便越開心,他就能討到更多的賞錢。


    瑾煜已忘記耳畔響起過多少次瑾汐的哀嚎,在這無人的郊野中迴蕩,連遠方的恆星似乎都變得黯淡,又或許是因為憤怒而充血破裂的雙眼導致。


    ……


    暗無天日的牢籠,蒼白無力的幼女,利益熏心的暴徒,慘絕人寰的實驗。


    瑾煜記不得有多少次,瑾汐被割開皮肉,被開膛破肚,被抽筋刮骨。


    瑾煜想不起有多少迴,瑾汐會失聲痛哭,會狀若瘋魔,會奄奄一息。


    一管管血液從瑾汐血管中抽離,被煉製為成分不明、效果不明的魔藥,注入無辜的囚犯體內,他們或是因為拖欠居住稅而被捕入獄,或是遭受了和瑾汐一樣的無妄之災。


    在這間人間地獄中,整日整夜地迴響著哀嚎,半人半獸的實驗體們被分別囚禁在不同的牢籠中,有的甚至全身化為了一攤膿水,詭異無比地在透明的囚籠中蠕動著。


    而源頭,是角落裏單獨隔間裏的銀發女兒。


    她蜷縮在角落中哭泣,注視著房間內暗淡的唯一通風管道,那兒是她與外界的唯一連通,也是她僅存的希望。


    這時她會懷念,曾經在平原上旅行的日子,在山頂上仰望星空的日子,靠在篝火旁恬靜入睡的日子……


    這時她會憶起,往昔和兄長打鬧掐架的日子,在書桌前一起挑燈夜讀的日子,在灶台前一起炸廚房的日子……


    她無數次期待著救贖的出現,她日複一日地默念著唯一牽掛的名字,她盼望著那縷光能如往日一樣,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側,護她周全。


    “哥哥,瑾汐在這,你會來接我的,對吧?你會和以前一樣趕走混混的,對吧?”


    迴應她的,是緘默,是不斷逼近的黑暗,是拳腳相向的暴徒。


    “喲,居然還有力氣折騰, 看來是今日份的采血還不夠啊。”


    最後一管吊著生命的心頭血緩緩離體,瑾汐隻感覺到四肢越來越沉重,思考變得越來越艱難,最後,對空間的感知也開始放空,周圍在一點點的消散。


    那道光沒有降臨。


    ……


    春去冬來,日出日落,堂前燕離去又歸來,迎春花盛開又凋零,錦衣玉食的孩童們踏青放紙鳶,戲水采清荷,嗅桂賞明月,除雪貼桃符。


    歡愉與瑾汐毫不相幹。


    人間幾度變幻,幾度輪迴,可這一切都不包括這處活地獄,四季的顏色無法覆蓋它的黯淡,孩童的歡笑不能淨化它的哀怨,火紅的烈日無力驅散它的黑暗。


    傷痛與瑾汐朝夕相隨。


    往昔的幼女如今已長成少女,倒不是因為鹽城城主突發好心,而是為了更方便的剝削和榨取,定期為瑾汐注入適量的靈液,投喂數名活人。


    陰暗潮濕的地牢內,銀發少女被倒吊於天頂上,雙手自然下垂,胸前被粗蠻地插著一支長鐵管,鮮血絲絲縷縷地從內壁滴出,匯入下方的容器中。


    她麵無表情,因為淚水早已流幹;她膚色蒼白,因為循環早已停止;她不再掙紮,因為希望不會光顧。


    她不再祈禱,因為期盼已毫無意義;她不再反抗,因為暴徒會變本加厲。


    所有善念都被消磨殆盡,留下的隻有暴虐,扭曲,病態,報複,與無邊無際難以平複的怨恨,而怨恨的目標可以是一切事物,包括往日的期盼。


    一天中的絕大部分時間,瑾汐都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個極度陌生的女子,不斷的和自己爭奪控製權。但她無比強大,落敗的總是自己,有時候連瑾汐自己都覺得,她的觀念才是對的,她才更加適合支配這幅身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關於我轉生成冰元素這檔破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沂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沂雩並收藏關於我轉生成冰元素這檔破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