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雖不喜歡光顧人間,但幸運總會適時的眷顧虔誠者。


    瑾煜完全不知道瑾汐是何時在自己體內種下種子的,或許連瑾汐自己都不清楚。興許是因為兩人往日的親密相處,誤打誤撞在瑾煜體內留下了一道印記,此刻成為了瑾汐續命的契機,成為了瑾煜最後的曙光。


    瑾煜似乎從淺茉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舍的將血晶抱在了懷裏,恨不得將她再次塞迴胸膛中去。


    片刻後,瑾煜才將充滿希冀的目光,重新投向清音。


    “我馬上開工!瑾煜你去地麵法陣最大的房間裏候著。”清音快成一道流光,在房子裏來迴不停的搬弄著一隻隻藥櫃與木箱。


    經過這一番大喜大悲的刺激後,瑾煜的行為都顯得有些不協調,一路上磕碰無數,短短的一段路程,卻被她走出了萬裏長征的感覺,一旁的淺茉無時無刻都在為她擔驚受怕。


    終於,當清音的最後一趟物品也已準備完全,法陣終於得以運行。


    清音示意瑾煜將血晶放置在陣法最中心的凹槽中,隨後將一大瓶晶瑩剔透的靈液倒在法陣上。


    瑾煜生怕有些許的閃失,目不轉睛的盯著血晶的每一寸動靜。


    清音一邊進行著複雜晦澀的法術,一邊向瑾煜解釋道:“此法名曰——築靈,利用大量對複蘇靈魂有效靈物製成的靈液溫養她殘碎的靈魂。”


    瑾煜微微點頭,繼續目不轉睛的盯著血晶,卻驚訝的發現晶體表麵居然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內心再次高懸,見清音麵色依然不變,這才放輕鬆些許。


    隨著法術的進行,血晶表麵的裂痕也越來越多,最終外殼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一點點的脫落,露出內部的膠狀物。


    後麵的流程都進行的相當順利,膠狀物隨著靈液的不斷注入,逐漸變成一道半透明的靈體,甚至麵部能微微辨別出瑾汐的五官。


    就在靈體清晰到能辨別出身體的細致輪廓時,異變突生。


    靈體忽然開始瘋狂掙紮,從肩膀處再次伸出一個頭部,隨後飛快的分裂出一個相連的上半身,清音的表情也變得極度不自然。


    清音驚恐道:“她患有很嚴重的分裂症?”


    瑾煜高懸的心再度被敲了一重錘,未曾想到瑾汐的雙人格這時候會跑出來搗亂,急切詢問道:“現在該怎麽解決?要是放任不管會怎麽辦?”


    “隻能現在立即開始治療,否則便隻能任由她的多個人格自由分裂。雖然這不影響再生的進行,但以後她的每個人格都將變為獨立的個體,並幾乎再無可能融合到一塊。”


    清音審視起目前的情況,完全不具備融合人格的條件,甚至已經開始騰出左手,勾勒出另一個光團準備接納分裂出來的人格。


    “若是融合失敗,會怎麽樣?”瑾煜握緊了手掌,準備鋌而走險。


    “減緩進程罷了,隨後人格還是會再次分裂,莫非瑾煜你會?”清音又驚又喜。


    瑾煜在原地盤膝坐下,將全身心完全放空,不再理會外界的任何動靜,一遍又一遍的溫習起素詩教的靈魂操控法決,以及九歌·靈魂挽歌的所有細節。


    瑾煜還記得自己臨行前素詩最後的交代,要勤加練習,才能開始幫瑾汐融合人格,但奈何現在的形勢根本容不得瑾煜猶豫半分。


    這場臨時趕鴨子上架的融合,難度絲毫不亞於要一個剛大學畢業的醫科實習生進行一場大型的心血管手術。


    冥想中的瑾煜再次睜開雙眼,眼瞳中散發著與君主遺物第一次激活時一模一樣的光芒。


    絲絲縷縷的精神力,如同精準的縫合線,一寸寸滲入已經初步分裂的靈體當中,在兩者衝突最劇烈處,充當中央的粘合劑,一點點的將兩道靈體粘合再一起。


    起先瑾煜進行的相當順利,不過進行到中旬時,兩道人格似乎已經發現了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第三者,將矛頭完全對準了瑾煜的精神力,數十條無形的精神力絲線瞬間便被崩斷了大半,甚至還有詭異的紅光順著絲線飛速的朝著瑾煜反傳。


    紅光令瑾煜全身心都感到不安,但瑾煜仍然不打算就此放棄,執著與思念,成為了支撐她堅持直麵恐懼的唯一動力。


    第一道絲線完全被染紅,詭異紅光反向蔓延至瑾煜全身,頓時一股強烈的不安與彷徨情緒充斥瑾煜的內心世界,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對自己充滿著惡意,甚至連清音和淺茉看著自己擔憂的眼神都充斥著強烈的貪婪。


    瑾煜現在隻想躲到葉誠與江清簌身後,以及,一道微微瘦削的人影身後?


    第二道絲線也被染紅,這次帶來的情緒是無助與哀怨,讓瑾煜完全頹廢,開始無止境的抱怨:埋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埋怨人間的冷暖;埋怨自己肩負的責任;抱怨,一名瘦削的男子?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縷縷絲線相繼被染紅;暴虐,承受,病態……寸寸情緒不斷被影響。


    隨著新情緒將舊情緒的不斷掩蓋,瑾煜的理智不斷被消磨,被帶走的東西越來越多,但每次洗滌的結尾,都會留下一道瘦削的男子身影。


    經過多種情緒的輪番衝擊後,屬於瑾煜自己的神誌已經變得脆弱不堪,已經完全無法辨別自己的瑾煜,還是葉瑾煜,亦或是紅線另一端女子的附屬人格。宛如台風中被摧殘的隻剩主幹的樹木,在風雨中苦苦掙紮,隨時可能會被折斷。


    當最後一根絲線也被徹底染紅,所有負麵情緒居然出現了一個巧妙的平衡,不再強加幹涉瑾煜的理智,不過好景不長,絲線上的紅光開始迴縮,將所有情緒全部帶走,一並帶走的還有瑾煜的意識。


    瑾煜感覺自己仿佛深陷於一處漩渦當中,身體在不斷的往下沉陷,耳畔環繞著無數低沉的哀嚎與抽噎,隨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視線內重新出現光亮時,周遭的景色已經完全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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