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進食結束,禿鷲是常客,斑鬣狗也很少缺席。


    雖然有時候等不及的他們會暴露可惡的嘴臉,但總得來說雙方還是比較默契。


    完整的獵物也不是每個部位都入得了口,如果不是饑餓難耐,獅子也願意讓自己進食的儀態更加從容。


    清理殘骸的家夥雖然不討喜,但如此才能不對下一次狩獵產生不利影響。


    所以,黃謙對著疣豬挑肥揀瘦時並沒有對靠近的家夥太過防備,他們五頭青少年獅已經足以在自家地盤上橫行霸道。


    那些能對他們構成威脅的生物,也得忌憚獅群。


    黃謙的想法沒錯,可這是人類的思維,遠離野外一年,他確實有些懈怠。


    除了黃謙以外的青少年獅,不會像黃謙這般悠哉,當然他們也不會太膽怯,而是企圖用吼聲將不速之客驅逐。


    因為每次這樣互相威懾,也改變不了結果,黃謙不願意浪費口水。


    不過,低頭吃肉的黃謙很快就發現不對。


    身邊的四隻青少年獅比平常更加色厲內荏。


    這讓黃謙抬頭多看了一眼,不就是鬣狗嗎?


    自嘲多心,但心裏總莫名感覺擰巴著,又抬頭多看了幾眼。


    不是斑鬣狗。


    長得和鬣狗很像,但身上的花紋其實不一樣,耳朵稍微碩大,還有身上的花紋仔細看區別也很顯著。


    除此之外,味道也不同。


    如果沒猜錯,他們的物種名稱應該被稱為野狗。


    在女武神獅群的領地裏,原本並沒有這樣的一群野狗,至少在黃謙的印象中不存在。


    所以這是從其他地盤遷移過來的族群?


    整個族群的遷移對於野生動物而言是很辛苦的,特別是對於肉食者而言,這個時候的他們雖然餓著肚子,但會格外瘋狂。


    沒必要為了食物與瘋子爭執,除非自己也因為饑餓足夠瘋狂。


    雨季剛剛結束,旱季才到來不久,對於生命是最好的時節,女武神獅群守著大獵場,他們完全沒必要和這些瘋子為了一頭疣豬爭搶。


    如果是原本的黃謙,或許能夠冷靜地規避風險,但此刻他正滿腔熱血,率領自己的兄弟們展開自己宏圖霸業的第一步。


    區區鬣狗怎麽能阻攔他們?況且這獵物本來就是屬於他們的成果,就這麽讓給野狗有何顏麵?


    盡管此處沒有被人類所拍攝記錄,但黃謙也不願剛剛成為領袖就展現自己的軟弱。


    驅逐他們!


    身為首領,黃謙下達自己的決定。


    不再隻是局限在吼聲中的憤怒,躬身蓄勢,或者猛地加速,青少年獅做出了各種各樣試圖進攻的樣子。


    但都沒有真正交手,這讓場麵有些滑稽,好像獅子是隻會張牙舞爪的假把式。


    其實不然,每每這麽一嚇,野狗都會狼狽逃竄一些,明明是他們主動挑釁,卻被嚇得六神無主,可始終他們都沒有放棄。


    青少年獅比起撕扯野狗的血肉,更希望趕緊安靜地享用疣豬,自然才會有這般滑稽的戰前禮儀。


    野狗們似乎並不是不懂,他們進退的尺度把握的很好,但始終不曾退去,因為他們確實太餓了。


    黃謙環視四周,比起正麵那些一直盯著這邊準備靠近的野狗,黃謙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其他三個方向可以隱蔽的灌木叢中。


    沒有一位獵手是魯莽的,相反,他們的狡猾黃謙都親身體會過。


    胡狼曾經調獅離山,差一點捕捉到年幼的黃謙,斑鬣狗也通過繞後包抄,換走了黃謙半條命和布侖希爾德的一隻眼。


    更何況這個繞後包圍也是他們最近一直在實踐研究的課題,雖然還沒有拿出任何成果。


    趁著開戰前彼此的試探,黃謙謹慎地將附近適合隱蔽的地點大致翻看了一遍。


    不知道野狗群的數量,最糟糕的可能他們把青少年獅也視作獵物,就算沒有那麽龐大有威脅的族群,等青少年獅們追出去之後,有小偷將疣豬的屍體拖走,也並非黃謙的期望。


    出乎黃謙的意料,野狗居然真的沒有任何心機。


    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將目光重新放在野狗身上,他們依舊沒有任何可怕的模樣。


    與一個個威武盤踞的獅子相比,張著嘴吐著舌頭一副傻樣也就罷了,枯瘦的身形踏著小碎步一前一後,時不時慌忙後退還會撞到其他野狗。


    膽怯,每一個青少年獅都很清楚這種情緒。


    小型獵物被玩弄一直到死,它們都是這樣。


    可野狗們逃了無數次,但反而一步步逼近了過來。


    黃謙突然意識到心頭的不妙源自哪裏,咆哮出聲,下達了進擊的指令,遲則生變。


    同時,黃謙也三兩步殺進了野狗群中。


    論狩獵技巧,青少年獅可能還不能與成年野狗比肩,但搏鬥能力獅子有著太大的優勢。


    這群野狗並非烏合之眾,雖然被獅子的衝擊一擊潰散,但很快潰逃散漫的他們很自然地形成了對獅子的合圍。


    黃謙的猜測沒有錯,野狗們可不僅僅垂涎於疣豬。


    隻不過他們並非因為狡猾而故意設下圈套,隻是單純的饑餓,一頭疣豬足夠他們飽腹,但難以忍受的饑餓卻仿佛惡魔在他們耳邊不斷誘惑——把這群獅子全部當做食物都遠遠不夠。


    與鬣狗一樣,野狗的爪子既不鋒利,也不強力,他們的主要武器還是他們的牙齒。


    另外,他們更傾向從陰險的角度進攻。


    睾丸,肛門,安德萊恩和淘氣包都因為衝的太猛被野狗暗算,疼的吼叫出聲,但剛剛的衝擊,以及揮舞的獅爪都給野狗群造成了更大傷害。


    包括黃謙在內五隻青少年獅都不得不采用坐姿,避免野狗的陰招。


    可這樣一來,獅子等於陷在了野狗群中,而且除了黃謙兩雙獅爪揮舞生風,其他獅子後背和支撐身體的獅爪都成為了野狗的突破口。


    這樣下去不行,黃謙後腿飛踹找到機會,在野狗群中靠近了最慘的安德萊恩,將其和奎之間的幾隻野狗一掌拍飛,後狂吼幾聲。


    這是讓獅子們背靠背迎敵。


    指揮完,黃謙立刻讓開安德萊恩背後的身位留給奎,一個飛撲去支援淘氣包和裏威特。


    兩獅衝進野狗群的時候就比較靠近,黃謙一吼背靠背很自然地就能執行,但他們兩個衝的太快,身邊的野狗也最多。


    如果這支野狗群不是如此狼狽,而是有計劃地狩獵,此刻已經有青少年獅折損了,因為他們的牙齒咬向的目標會更加致命一些。


    可就是這樣,野狗群也給所有獅子身上增添了不少傷痕,有的連毛發都隻是彎曲,有的卻深可見骨。


    傷痕是戰士的勳章,這是黃謙聽過最大的謊言,所有的傷隻會帶來痛苦和不便,而不是什麽可以誇誇其談的資本。


    哪怕青少年獅最終是取得了與野狗戰鬥的勝利,也沒有任何榮譽可言。


    從一開始這或許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黃謙想著盡快尋找野狗的首領,擒賊擒王,可惜他根本沒有找到。


    麵對獅爪會躲避才是常態,可這群野狗隻是不管不顧地咬上來,任憑後續遭受怎樣的打擊也不鬆口。


    拚命地扯下一塊皮肉,也許不過隻是三兩根毛發,他們也能嚼的很美味,似乎不顧及已經斷裂的脊椎。


    死亡的恐懼還是可以戰勝饑餓,在出現一具具痛苦掙紮最終慘死的野狗屍體之後,它們似乎總算想要逃離。


    也許可能並不是恐懼,而是知道此地留下的食物,哪怕他們去而複返也已經足夠。


    斑鬣狗姍姍來遲,來的早不如來得巧,無論是野狗還是疣豬,甚至是這些獅子,他們都有可能分一杯羹。


    黃謙最開始擔心的就是他們,卻沒想到這些野狗的反抗同樣難纏。


    此時滿身傷痕的他們連退去都很艱難。


    勢必要殺出一條血路。


    黃謙又想錯了。


    正值虛弱的青少年獅確實很讓斑鬣狗群眼饞,但當黃謙率領青少年獅怒吼著衝向斑鬣狗的包圍網時,斑鬣狗們主動讓開了道路。


    狩獵者的體麵不是為了炫耀,隻是生活所迫的一部分。


    渾身浴血的勝利與失敗無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為了養傷,黃謙和他率領的四隻獅子都沒有機會再去狩獵。


    滿身傷痕的獅子們的迴歸引起了林氏兄妹的額外關注,很快他們探查出了一些真相。


    “從旁邊獅王領地逃荒而來的野狗群與小獅子們遭遇,一場慘烈的搏鬥不知道是為了爭奪食物還是保衛生命,但最終盤旋的禿鷲引來鬣狗取得了最終戰果。”


    “小獅子們傷的很嚴重,還好他們還沒有脫離獅群,不然這些傷會剝奪他們狩獵的能力,這是致命的。”


    “野狗群隻有零星幾隻逃跑了,不過他們中一隻幼崽被暗中的諾莎德歐輕易捕獲。”


    “他們妄圖挑戰水牛,被牛角開膛破肚。”


    “一隻好事的狒狒追著落魄的野狗叫囂,被反殺了,總算有些食物可以填飽肚子。”


    “鬣狗又來了。”


    “這裏或許不是他們期望的家園,他們要往更遠處遷移。”


    人力有窮,林虎不能一直追拍下去,但其實他能猜到一些結局。


    因為野狗群最終消失的方向通往保護區外麵。


    人類飼養的家畜美味且可以輕鬆捕獵。


    就是配菜會多些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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