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是一種聽上去很安全的方法,無非就是強製性的睡上一覺,至少黃謙在沒有親身經曆之前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實際上,可以導致昏迷的全身麻醉蘊藏著巨大風險。


    麻醉的本質是暫時抑製神經來規避痛覺,並且致使昏迷。


    被規避的可不僅限於痛覺,而是所有的感覺。


    任何生物的身體都是一個始終存在各種生命活動的熱鬧場所,任何的停滯都有可能引發巨大的連鎖反應。


    失禁,嘔吐。


    前者還好,後者極可能因為窒息而導致死亡。


    哪怕沒有嘔吐,唿吸本身也會停滯,人類世界在手術時全身麻醉都必須要器械輔助唿吸。


    除此之外從麻醉中蘇醒後也不是多麽愉快地體驗,意識很可能先於身體恢複。


    舌頭在口腔中坍縮著堵塞住咽喉,無論如何唿吸,肺和喉嚨都無法給予平常的反饋,虛假的窒息感無比逼真。


    某種意義上,《名偵探柯南》裏麵“沉睡的小五郎”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人類世界需要全身麻醉時,會采用提前控製飲食,灌腸排空等一係列防範措施,可就是如此,因為麻醉導致的死亡,依舊達到千分之一二。


    黃謙不記得自己穿越前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隱約有印象昏迷不醒的自己需要全身麻醉來進行手術,需要家屬代替簽署同意書。


    當然黃謙的穿越未必就是因為麻醉事故,但無法追溯的他隻能根據隱約的印象有所揣測。


    麻醉勉強算是其一個心結。


    野外用作防範的麻醉槍和手術時的麻醉兩者的準備顯然不可能一樣充分。


    保護區的計劃,是悄悄跟隨迴歸獅群的懶漢,如果能順利迴歸自然最好。


    一旦出了差錯,比如女武神獅群沒有認出懶漢追殺他,麻醉槍就是安全保證。


    當然也有一杆槍瞄準著黃謙,鳴槍聲很有可能驚嚇到他,此時迴歸獅群失敗,保護區也不能就這樣把懶漢放歸野外,而是要將其養到成年為止再作為成年的流浪雄獅放歸。


    黃謙不想獅群的獅子被麻醉,更不想自己承受,但對於迴歸一事他也毫無把握。


    一切準備就緒,在獅王夜幕剛剛開始新一輪的巡邏時,黃謙被保護區放了出來。


    成年雄獅是這個計劃中最大的威脅,哪怕手持麻醉槍,保護區的工作人員也不想直麵雄獅的怒火,他們不敢保證能在夜幕的手中保證懶漢的平安。


    林氏兄妹沒有被允許直播,不過跟隨參觀倒是可以,保護區自己倒是有專人跟隨拍攝留下影像資料,喬治和海瑟琳也一同跟隨。


    “第一步很順利,懶漢還記得這裏是自己的家鄉,而且他似乎對咱們沒有任何眷戀,連頭也不迴。”


    “他確實是一隻獨特的獅子,很少有獅子在他這個年紀如此獨立。”


    黃謙沒想到自己想要盡量抓緊夜幕不在的時間,卻被如此解讀,不過他也不想演出人們熟悉的獅子模樣,應該讓他們來想辦法熟悉自己。


    雖然沒必要,黃謙可以憑借記憶尋路,但還是時不時嗅一嗅周圍。


    一方麵是演技,另一方麵,黃謙確實發現草原和自己離開時有所不同。


    多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獅群的味道變化倒是不多,盡管多了許多他未曾謀麵的弟弟妹妹,但整體的味道依舊如昨。


    聲音比味道能傳播的更遠,但黃謙猶豫著要不要打個招唿,最終因為怕將獅王夜幕招惹迴來,沒有開口。


    黃謙一開始很小心,躲在灌木叢後麵一點點靠近,後來覺得這樣的行為似乎會表現出更大的敵意,才不再遮遮掩掩。


    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沒必要那麽見外。


    能提供視野的結界今天全部被關閉,讓黃謙更多了一份忐忑。


    黃謙已經進食過,這是保護區為了避免他因為饑餓做出失禮的舉動,在沒融入獅群之前就在別人的獵區捕獵,隻會增加隔閡。


    而女武神獅群剛剛才進食完畢,飽餐的她們會比平常更溫順一些。


    禿鷲還沒散開的天空下麵就是獅群如今的所在。


    如今獅群的駐地是黃謙印象中原來斑鬣狗群的地盤,看來他們的日子不太好過。


    懷著複雜心情一步步靠近的黃謙很快就被發現,不過是一隻放哨的狒狒,他“嗷嗷”地叫著示警,很快另一隻長頸鹿也發現了黃謙。


    不過,一隻青少年獅沒什麽好害怕的,它繼續悠哉地啃著樹葉,根本沒想到這隻小獅子會成長為怎樣的夢魘。


    草食動物的警戒網和獅群並不聯通,但聲音確實傳到了獅群耳中。


    不過剛剛飽餐之後,她們都還慵懶地躺倒在樹蔭下乘涼,狒狒的預警也隻是讓她們動動耳朵。


    而且因為都躺著,黃謙已經很接近獅群,他已經能看見獅子們,可依舊沒有被發現。


    黃謙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前。


    在他的想法裏,自己遠遠地就會被警戒的獅群發現,認出自己就會上來確認,不認識就會威脅和驅逐。


    如此進退自如,不會有太大風險。


    可如果再靠近,就等於陷入了獅群的包圍之中,黃謙此刻已經不擔心麻醉的負麵效果,反而擔心那幾杆麻醉槍能不能救下自己。


    獅群的圍攻和斑鬣狗的圍攻可是天差地別。


    “懶漢似乎很絲滑地融入了獅群當中,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困難啊?哎?懶漢怎麽停下了?”林玲見懶漢靠近沒有引起獅群注意,覺得看熱鬧看了個寂寞,禁不住調侃,可當懶漢停住時,她知道自己似乎得意太早。


    “按理說氣味在這個距離應該已經傳到了,獅群毫無反應說明懶漢身上的氣味是合格了。”


    “所以是已經成功迴歸了嗎?為什麽懶漢不敢靠近?”


    “還沒有,氣味隻是認證的一部分,等獅群反應過來懶漢身上除了氣味之外的不同,他身上的氣味很可能會被視作一種敵意,不過懶漢也很謹慎沒有繼續靠近。”


    “那怎麽辦?懶漢不會有危險吧?”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嚐試出聲提醒獅群應該是個好辦法,不知道懶漢他為什麽這麽安靜。”


    林虎話音剛落,懶漢就輕輕含糊地叫了幾聲,順便還退了幾步。


    黃謙還是很聽勸的,尤其是林虎的建議,對於他怎麽成為一隻合格的獅子幫助極大。


    殊不知,獅子迴歸這種事在場誰也沒有經驗,林虎完全是憑感覺隨口說的。


    可當黃謙跟著做了之後,意義就完全不同了,保護區眾人頓時肅然起敬,對林虎的學識頗為欽佩。


    林玲倒是很自豪,林虎則是心裏有句mmp咽到了肚子裏。


    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創造曆史的黃謙,吼了兩聲果然吸引到了獅群的注意力。


    那個熟悉的身影第一時間從地上彈起,隻不過曾經讓黃謙倍感安全的威嚇聲這一次指向了自己。


    布倫希爾德沒有認出黃謙,她在警告不要靠近。


    獅群的領袖做出決定,其他獅子自然要擁護,一個個從地麵爬起,低吼著向黃謙靠近。


    隻要布侖希爾德再一聲令下,獅群就會衝上來將黃謙撕碎。


    保護區的工作人員握緊手中的槍,也緊張地等待著。


    “這一幕我好像見過。”林玲很是惋惜,她想起了麗特瑪尋覓食物時被女武神獅群驅逐的模樣,如今發育超標的黃謙體型確實已經和瘦弱的麗特瑪很接近了。


    “還沒有結束,布侖希爾德似乎在猶豫。”


    布侖希爾德遲遲都沒能下令,不過並不是因為認出了黃謙,而是相似的氣味確實讓她困惑。


    按理說,這應該就是她們女武神獅群的獅子,可又沒有什麽印象。


    黃謙又退了好幾步,已經準備打退堂鼓,他可不想為此搭上性命,但聽到林氏兄妹的討論,他又忍不住上前試探一下。


    獅子之間除了氣味也沒什麽別的信物,至於共同的迴憶,對於獅子而言也太過複雜。


    黃謙的試探,隻是單純忍耐不住想解釋一下,那一瞬間他忘了自己是條獅子。


    “吼!”


    兇狠的咆哮出口,黃謙心已經涼了大半,這是赤裸裸地挑釁。


    一瞬間,剛剛還隻是威懾的雌獅一個個咆哮出聲,同時更加接近黃謙,不需要布侖希爾德下令,她們很默契地清楚這頭來路不明的小獅子犯了大忌。


    黃謙後悔萬分,但此刻逃跑來不及了,他必須應戰等待身後麻醉槍的支援。


    下意識地黃謙坐下,抬起兩隻前爪。


    “吼!”布侖希爾德下令。


    “準備開火。”


    “先等一下!”


    林玲的話和布侖希爾德是一個意思。


    林玲記著林虎說過懶漢的這種戰鬥姿勢在獅子中不常見,所以希望會有一個奇跡發生。


    林玲賭對了,可惜這並不是一個奇跡。


    當黃謙卸下防備,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模樣,布侖希爾德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的孩子。


    這些小獅子是什麽奇怪的樣子根本不重要,他們的成長全在她的眼中,無論什麽樣她都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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